崔小墨家的房屋是是典型的苏北周县浅川镇乡下的三间屋,这座红砖黑瓦的屋子诞生于上个世纪90年代,是由崔小墨的爸爸和他的两个兄弟一起辛辛苦苦拼命打工赚出来的,不过在崔小墨五岁左右的时候,大伯在常州打工赚到一笔不菲的的收入,在原住址河对岸的北面重新建起了一座两间半的楼房,当时建造的时候,崔小墨真的特别羡慕起大楼房的人家,因此他认为大伯非常地有钱,总想着能像自己的堂哥哥一样,住上这样的房子。
而小墨的三叔是个老实人,在从小墨四岁的时候,张十月和小墨的三婶因为房子的纷争大吵了一架,最后张十月大胜,于是,三叔带着一家子离开了老房子,去了他自己的丈母娘家过日子去了。
所以现在,这个地方只剩下了崔小墨一家三口人。
现在已经是晚间八点,在淡黄色白炽灯散发出的光芒的照耀下,堂屋内的周围,满是用石灰粉刷的参差不齐的粗糙墙壁,墙壁上一条一条勾勒起伏连绵,有些地方的石灰有些脱落,好像是微观世界的奇怪山丘,垂直于世界的地平线。
此时崔小墨虽然手里在作业本上写着一串串数字,眼睛却时不时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一点儿都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露出了一种厌恶至极的表情,他也不懂,为什么这个崔道斌怎么这么死缠烂打,抓着妈妈不放。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出好戏,心里不时地为妈妈加油。
“你老公不在家,我来陪你吧。”崔道斌用着令人作呕并且丝毫看不出诚意的口气对张十月说着,还时不时地意欲用他那只粗糙的大手搂住张十月的芊芊细腰,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滚远点儿,我家恒真过几天就要从山东回来了,别手脚不干净,给我老实点儿,邻里乡亲看见了,孤男寡女的,我就是坏人了。”张十月呵斥了崔道斌一句。
可没想当这崔道斌还是依旧不放手,更放肆的是,竟然将崔小墨看来的他那张长满了戳人的胡须的面部滑向母亲的唇角。此时的崔道斌,就像一头饥饿的野兽,见到了柔弱可口的小羔羊,兴奋不已。他不断左右摇摆着他的头,反复地想要将嘴唇靠向张十月。
“啪!”
只听得一声巴掌响,崔道斌的腮部就开始渐渐变红。
崔小墨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小声哼笑。他感觉这是一个笑话,最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崔道斌,你给我注意点儿,你家就在隔壁,你老婆就在家,你儿子,你爸,你妈都在你家呢,弄出什么事儿,我男人不在家,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们欺负我们还不简单?别欺负我一个外地人,不要再骚扰我了,你又不是没有老婆!回去和你老婆去!”
张十月的脸上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一反刚刚软弱的样子。她左手叉着腰,右手用力地向前伸曲,食指愤怒地直指崔道斌的眉心,眼神狠狠地直逼着崔道斌,就像刺一样,扎在了崔道斌的眼睛里。
“我就是想帮你嘛?你看你们家这破地方,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我都可以帮你的。”经过一巴掌,崔道斌丝毫不觉得疼,细小的眼睛依旧眯眯地看着张十月的身体,总让崔小墨觉得他有一种口水直流的错感。
崔道斌是一个卡车司机,在2002年的时候也已经在住上了楼房,造型和崔小墨的大伯一样,都是两间半的大房子,琉璃瓦,大理石外壁,在当时的人们看来,这无疑是这个村里美观的建筑之一。
“不用,我家里有我家恒真,我家小墨是经常去你家和你儿子侄子一起玩耍吃饭,我谢谢你了,不过,你可不要太过分。”
“哼,我怎么过分了?我怎么说现在也有了楼房了,再怎么说也比你们家恒真强吧,你看他那文弱样子,像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吗?”
“我家恒真不用你管,他怎么样是他的事儿,他每天都很辛苦的工作养我们娘儿俩,从不出去乱找女人,就算他再没本事,没钱,总比你强吧!”在张十月的心里,崔恒真是她最爱的男人,没有之一,即使在以后的十几年里,他经历里很多男人,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人的分量超过崔恒真的。如果有人胆敢藐视崔恒真,张十月的心脏就像被人死死地捏住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
“滚!你滚。”张十月用她她弱小的身体死命地把崔道斌往门外推,在灯光的照耀下,眼睛里泛着盈盈泪光,就像是个小孩在,被别人抢走了一块糖那样伤心地。还好,崔道斌没有想要伤害张十月,只能任由着张十月的推搡,他缓缓地向后挪动着步伐,一直走到门外,最后,张十月再用了一个爆发力,将他推得远远的,然后再将大门内锁紧紧地锁上。
“开门呀,你这个人好玩呀,我又没把你怎么了,你就把我推到门外了,什么意思啊。”崔道斌隔着朱红色的木质门,一边敲着,一边大吼大叫着。就这样,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了。
崔小墨现在停下了笔杆,看着这个不解的局面,呆呆地看着妈妈,然后从长凳上下来,穿上旧的发白的虎头拖鞋,走到蹲在地上静默不语的妈妈。他想要去安慰一下妈妈,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傻傻的,天真的,完全不懂得大人肮脏的世界。
他用他那稚嫩的小手,抚摸着妈妈黑色长发,侧着脑袋,眼睛盯着大门,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其实是在发呆。最后只留下一句不像话的话:“妈妈,你怎么了,崔道斌欺负你了?“
张十月一时间也不知掉该跟儿子说些什么好,只是转过头,小巧的脸蛋埋在那一团黑色的长发里,弱弱地说了一句:“没什么。”那一句声音,轻飘,无力,总让崔小墨的心里莫名地忧伤起来,他真的不懂得刚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他知道,他的妈妈一定是被人欺负了,于是,他咬紧了他那看似吹弹可破的泛着桃红的薄唇,眼神深邃,就像是一个突然长大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