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狂公子:娘子,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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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只见他穿着鲜艳炫目的百花裙装,浓妆艳抹的脸上,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间,眼波流转,那雌雄莫辨的美丽容颜,倒似一个艳妆人妖。浓厚的胭脂气息,掩盖了宋昭认为一个男儿该有的英姿阳刚,反而比宋昭印象中的女子,更要柔媚上三分。而且,即使他如今画的和个妖精似的,却也不难看出,凭借这个人的气质容貌,想当年在这青楼之中,必定是那一等一的头牌。

这样一副容貌,这样一副身价行头,还有那大喇喇地举止,宋昭已经判定了来人的身份——此人想必正是这座红袖招的鸨父!

虽然一副人妖模样,但至少比宋昭心里想象的,要年轻上许多。

“我的大公子,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人妖鸨父扭着腰肢走上前来,伸手扶着宋昭坐下,他自己也挨着坐到了宋昭的身边,一边握住宋昭的手,用那仍旧保养的很好的手指,摩挲着宋昭的手背,一边打量着宋昭的神色,开口游说道,“唉,看看这水葱一般的人儿,怎么就能有那么大的气性呢?人呢,能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容易,遇到磕磕绊绊的,也都是常有的事儿。但不论遇到什么,人呐,首先要想的是如何活下去。俗话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不是?孩子啊,你想想,你那么一大家子,如今就活下你这么一个。为了你能活下来,你可知道,你的亲人们付出了多少?他们可是都情愿去做那刀下鬼,来换取你活下去的机会啊。你说你要再不好好地活下去,可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鸨父絮絮叨叨地说着,宋昭则咬着牙努力地忍耐着。

他心里暗笑,想不到自己这从枪林弹雨中打滚的人,有一天也会端端庄庄地坐在这里,听一个死人妖絮叨活着的不易。

许久,好不容易听到鸨父终于打住了话头,宋昭赶紧倒了一杯水,双手捧到鸨父的面前,垂眉顺眼地承认自己的错误:“爹爹,是孩儿错了。让您老操心了。”

鸨父诧异地瞥了宋昭一眼,这一眼,就让宋昭暗自一惊。看来自己对这个新身份的把握,还需要进一步琢磨,才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是,临时,他也没有再进一步地掩盖什么,因为,他已经从鸨父瞥过来的那一眼中,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而这不足,也就是自己的表情做的还是不到位。试想,一个刚刚还寻死觅活的不肯接客的人,又怎么能够这么快地承认错误。

显然,这一次宋昭的垂首沉默做对了。鸨父没有再流露出怀疑的神色,表情很享受地捧着茶盏,轻叹一声,道:“宋公子,爹爹我也知道你从一个人人宠在手心的王侯公子,来到咱们红袖招,感觉到心里委屈。只是,你可知道,你的家人,你的那些兄弟们,他们可是盼着有这么个机会而不能够啊。他们有多想来这里,你知道么?因为,来到这里,意味着,性命可保。可是,他们都没有这个福气。他们如今早已经被抛到乱坟岗子上喂野狗了。只有你,只有你命中得遇贵人,这才逃的生天。所以,爹爹我还是奉劝公子几句,人能够活着最好,万不可再意气用事。你想,你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见宋昭仍旧垂着头,鸨父的眉头微微一蹙,不自觉地将手中的茶杯举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哎呀,这是什么茶?怎么可以给大公子上这种茶?来啊……”茶水入口,鸨父突然间变了颜色,向着宋昭身侧的绿晓大声呵斥道。

绿晓本在一旁,还在为自家公子不得不面临接客的事情伤心,猛地听到鸨父一声怒喝,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回不上一句话来。

宋昭心里暗骂一声老鸨杀鸡骇猴,表面上却不得不也装出一副吓了一跳又强撑着镇定的模样。

“爹爹。”但宋昭并没有搀扶绿晓,也没有随着他跪下去,只是挺直了脊背,面色镇定地望向鸨父,眼睛里逼出一层薄薄的泪光,神情却极其倔强地道,“孩儿未能为爹爹挣得一个大钱,我们兄弟二人在楼里多日,已经让爹爹破费了,哪里还敢掰扯什么好茶劣茶……”

说到这里,宋昭才略路一缓,伸手将绿晓扶起来,又转身对着鸨父躬身道,“我知道爹爹是真心疼爱孩儿,但是这么大一个家业,想必楼里的花费也大,况且,孩儿新来乍到的,也不能踩到原来的哥哥们头上去。若是爹爹真的心疼孩儿,就不要再计较这些事儿了。”

“啊?呵呵……呵呵……”宋昭一番话不卑不亢地说完,鸨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就不在乎对方态度如何了,刚刚还横眉怒目的面容,顿时又化成了一副慈祥之色,呵呵一笑,再次执起宋昭的手,拉着他坐下,道,“还是大家主里出来的孩子机灵,我这为难处,还没有一个知道这么体贴呢。”

宋昭不再说话,只是略弯了弯嘴角。

鸨父又佯装着仔细地端详了宋昭片刻,摇头叹息道:“你这傻孩子,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你可知道,当时把我吓得……哎哎,不说了,你且好好将养几日,待我选个良辰,我们再议论你的出阁之事。”

绿晓刚刚虽然被三番五次地惊吓,但此时听到鸨父再次提及让公子接客之事,心中焦急万分,也顾不得鸨父刚刚才立威,暗暗地给宋昭使眼色。但无奈,宋昭此时仿佛沉浸在扮演娇弱好男儿的角色中,半垂着头,对绿晓一而再的眼色,根本没有看到,也更没有任何回应。

“这脖子上的淤痕,也就看着吓人,待会儿,我让人请那治疗跌打的张铁手来,敷上几帖药,想必最多三五天儿的,也就好全乎了。”鸨父并不理会这主仆二人是何种心思,对于他来说,这楼里养娘子,养倌儿,可就是不养大公子。进了这里,不论原来的身份何等尊贵,到头来都免不了一个卖身子的结局。特别是这种心不甘情不愿地人,他更是要尽快地让他接客,接了客,破了身,这些人就再端不起公子架子了,到那时,还不是任他揉捏?所以,他也根本不在乎宋昭和绿晓是否应和,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哎呀呀,这孩子出阁,我这妈妈可总要备一份儿像样的嫁妆,这衣裳、首饰,还有种种合用之物,哪一样儿不得用钱……唉,也就是我这天生受苦的命,手里紧,却舍不得委屈了孩子们……这么着……我这就去派人请咱城里最好的裁缝和银匠,让她们拿着样子来,你自己好好的挑上三套。”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