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独自唱情歌
我并没有因为奶奶的意外死亡而痛苦不堪,也许自己终是没有人性的,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脑子里没有关于那个所谓的奶奶的美好的映像吧。
相反我的脑海中却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和子洛是亲兄妹”。
亲兄妹,亲兄妹?
我和子洛。
亲情不是爱情,爱情也终究不会是亲情。
就这样我十九岁的时候,我知道了夏子洛原来是我的亲哥哥。
在我四岁的时候,我遇到了夏木沐,那年她三岁。我看见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就像是天空最美的那道风景一样。
我对她说,木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我会好好的保护你的。
可是我并没有做好一个哥哥的职责,因为作为哥哥是只有亲情而没有爱情的,可是我对她的亲情却在一天一天的变化了。
我一直都天真的以为我和木沐会这样,会一辈子的牵着彼此的手走到生命的尽头,会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我能想到最烂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可是在我十七岁那一年,我知道了我和木沐其实是亲兄妹,一直以来所有的信念都随之破碎了,就像是被打破了的玻璃一般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以后我就在袁一涵的摆布下生活着,天天看着木沐痛苦的表情我的心会变得更加的痛,有时候都想一辈子都不要睁开双眼了,做一辈子的瞎子一辈子的聋子。
袁一涵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冷血而又残暴的狼王,我的温柔只会属于木沐,对其他的人自己永远都是没有心的。
确实,我眼睁睁的看着袁一涵在我的眼前化成了一滩的血迹,她留给了我最后的弧线。我以为我会痛苦,我会内疚,可是我没有,我反而有一种解脱,这种感觉瞬间流遍了我的全身。
军队里的生活确实很残酷,我每天面对的都是残酷的训练,我自己好像也麻木了,有人说,只有过度繁忙的人才会忘记痛苦。
果然。
在我进入军队的第一个星期我就踊跃的参加了一次战斗中,那是和一群贩毒分子的枪战,也是我第一次加入了战斗中。
在战场上,我眼睁睁的看着我战友在我的身边慢慢倒下,我冲着旁边的战友大叫道,快,你快去,我来掩护你。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都轻松了,全身所有的细胞都松弛了,其实我对生命早就已经没有了依恋,这次只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平台吧。我看着自己的双腿在我的眼前瞬间变成了残渣,我以为我真的会离开,这样子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木沐都是一个很好的解脱。
在那一刻我笑了,我看见木沐在慢慢的向我走来,笑着对我说,夏子洛,夏子洛,我们下辈子不会是兄妹了,我们会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的。
对的,下辈子我们会开开心心。
可是上帝都不会那么的仁慈。我还是醒了,不过却永远的失去了双腿,我转过头看见所有的战友都阴沉着脸,真的就像是一部没有色彩的油画一般。
领导对我说,夏子洛,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感到很抱歉,部队会给你一笔可观的费用,我们也会安排人把你送回家的。
好官方的语气,果然是从一个做官的口中说出来的。
我笑了,说,领导,我不想回去,也不要通知我的家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那时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笑,真的是为了掩饰心中的那份焦虑吗?
果然他们也同意了,他们从世界上找来了最优秀的专业人员为我装上了一对假肢,对我说,夏子洛,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习惯这对假肢,如果不行的话我们还是要送你回去的。
其实我并不是害怕回到那个地方,只不过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木沐,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泪水,是仅仅为她擦去泪水还是应该对她大叫,夏木沐,你给我走开,我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
所以为了心底的那份牵挂,我必须更加的努力。既然老天爷都已经安排了让我走这条路,那么我也只能带着一双假肢一个人走了。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必须要更加的努力,血水与汗水凝结在了一起化成了一道道痛苦的伤疤,可是这个伤疤却永远的都没有愈合的一天。
木沐来了,我透过窗户看见木沐的手紧紧的握着莫楚潇,我退缩了,对小吴说,小吴,你让他们回去吧,我不想见他们。
我就一直站在那里,一直就那么的看着她,她还是那么的瘦小,还是那么的苍白。这么长的时间了,我还是不习惯木沐牵着另外一个男孩的手。
我是自私的。
小吴又跑了过来,我知道木沐一直都是比较倔强的,她总是有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精神。雪越来越大了,我看得出来莫楚潇是爱她的,我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但是也会有一个人会成为她生命中的主角的,可能那个人就是莫楚潇吧。
晚上的时候我让战友们配合我上演了一场戏,从对面的镜子里我看到了木沐的痛苦,看到了她眼中打转转的泪珠,但是我要佯装开心着并且快乐着。
我不能让木沐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更要帮她找到一个真正的陪她走过一生的人。我知道只要我彻底的离开了她的生命后,她才会开始珍惜她身边关爱她的人。
有一句话叫“冷酷到底”,而我的“冷酷到底”只是为了让她活得更好。
第二天,木沐就离开了,我想在远处再看她最后一眼,可是假肢它开始罢工了,我愤怒的把它摔倒了地上,然后清晰的听到一阵清脆的“啪啪”声,就如我破碎的心一样。
夏木沐,我们的前世到底怎么啦?我们的今生又怎么了?我们的来世又会是什么?
母亲来了,领导把我的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她哭着跑过来,对我说,洛洛,我是你母亲呀,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
母亲是更加的憔悴了,两鬓的白发早已经渲染了半壁的天空,脸上的皱纹足可以刻在一个大大的石碑上。
我站了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妈,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木沐,我不希望她伤心难过。
母亲的脸上的愤怒更加明显了,大叫道,木沐,木沐,又是她,你能不能也稍微的为你自己想想,也为你这个可怜的母亲想想。
母亲的泪水滴到了水杯里,一滴,两滴,三滴?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显得多么的刺耳。
我的这一生只是为了守护木沐而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我的生命是因为有了她才会有了价值,现在让我放弃这么多年的支撑就像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一样,因为我的呼吸也已经与她相连了。
我轻轻地说,妈,就算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让木沐伤心,愧疚。
母亲的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可是我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我看的出母亲的无力和辛酸。母亲什么话也没有说,她蹒跚的走到了门边手一直扶着墙壁。
对不起,母亲,这一辈子我也只能辜负你了。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不会再是您的儿子,如果老天还那么的安排话我希望我会是一个很孝顺的儿子。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不会再遇到木沐了,如果老天还那么的安排话我希望她不再是我的妹妹,我们可以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我并没有跑去警察局报案,反而更好的照顾阿姨了,对于我的这一种做法用古人的一句话说就是“认贼作父”,可是我的心中一点都没有想要“报仇”的冲动,自己终是一个不孝女吧,可能还会成为千古罪人吧。
这一辈子我没有想过的两件事现在算是都实现了,一是子洛是我的亲哥哥,二是我和阿姨也会像母女那样,也会有属于我们之间的悄悄话。
阿姨轻轻的对我说,木沐,你恨过我吗?
我感觉的出阿姨语气的无力,其实对于她来说,我才是那个让她犯错的根源,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痛苦的生活一辈子,更不会做出犯罪的事了。
我摇了摇头,阿姨把我接了回来后虽然时不时的折磨我,但是她毕竟个给了我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让我不至于像一片蒲公英一样到处在外面飘摇。
阿姨又说话了,木沐,你放心,等我死了以后我会把财产分成三份,你,洛洛还有子夜。
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些伤感,不是关于子洛的,而是关于阿姨的。
其实所谓的“遗产”对于我来说是没有任何的意义的,如果阿姨离开了这个世界,如果子洛再也不会回这个家了,那么对于我来说我与这个家也只是拥有同一个姓“夏”而已。
莫楚潇来了,他把手中的水果篮放下来了,说,阿姨,最近身体还好吗?
阿姨笑了,这是这几天我第一次看见了她的笑容,莫楚潇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孩。
我轻轻的拉了拉莫楚潇的手臂说,莫楚潇,看来你还真是男女不限,老少皆宜呀。
莫楚潇白了我一眼,说,夏木沐,可惜呀,你就是没有这个魅力。
阿姨又笑了,这次还发出了声音,可是紧接着我听到的却是她不停的咳嗽声,莫楚潇赶紧走了过去拍了拍阿姨的后背,轻轻的说,阿姨,你应该多多休息。
突然间我发现莫楚潇和阿姨的母子相远远超过了子洛和阿姨的母子相,会不会也有一种可能,说不定他们前世就是母子呢。
阿姨这次的咳嗽持续了好长时间,手帕上的血迹是越来越浓厚了真的就像是一抹鲜红的晚霞了。
突然间我想起了曹雪芹《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她最后也是这样的离开人世的,原来每次看的时候自己总是会为她的结局而痛哭流泪,好几次都想篡改一下古典名著。可是夏子洛总是会说,夏木沐,就你那写作水平那简直是玷污了《红楼梦》,不要以为有一点的奇思妙想就都能成为大作家的。
可是即使当初我改了《红楼》的结局的话,现在也改不了阿姨的命运呀。
阿姨晕了过去,我又跑到了电话机旁,想给子洛打个电话,我要告诉他关于阿姨的一切,我想要子洛回来。
其实,不管子洛是谁?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哥哥?他在我的心中依旧是当年的那个爱咧着嘴笑的夏子洛。我想要他回来,想要看看现在的他,想要知道阿姨口中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什么意思?
也许自己确实是自私的,连垂死的阿姨都可以成为我想要子洛回来的借口。
即使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会骂我是一个“乱伦女”,即使连子洛也会这么的叫我,即使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即使我的臭名会遗臭万年,可是只要能见见子洛,只要看他过的好不好,一切都已经值得了。
电话终于接通了,我冲着里面大叫,夏子洛,夏子洛,阿姨病倒了。
即使子洛真的是我的亲哥哥,我也再也不会喊他一声“哥哥”了,我只会一遍一遍的叫他“子洛,子洛”。
这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天生就注定想要改变“子洛是我哥哥”的这个事实,即使只能改变一点点的形式,我也会拼尽全身的力量。
可是电话的对面却是无言的陌生,我听见里面的那个人说,夏子洛已经离开这里了,以后不要再打来了。
我本想问子洛去了哪里,可是对方已经已经挂了,我听得出那个人的不耐烦,我也感觉到自己心中无尽的失落。
夏子洛,你又去了哪里?
你真的再也没有归期了吗?
我们真的再也不能见到彼此了吗?
莫楚潇把阿姨送到了医院,我站在门外看见医生们把一个又一个长长的管子接到了阿姨身上,如果她现在还有意识,应该会觉得很疼痛吧。
莫楚潇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我的身上,说,木沐,你的手很凉,是不是很冷呀,下一次要穿多一点呀。
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我是无情也是自私的,我的心中的痛好像都永远的只属于了夏子洛了,已经再也没有其他的空间腾给奄奄一息的阿姨了。
夏子夜赶了过来,她对着手术室的大门大叫道,妈,妈,你不要抛弃我呀,我现在也只有你了。
其实我看不懂夏子夜眼中的表情,我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一直都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痛心欲绝的,可是到了现在我依然还是这么坚定的认为的。
莫楚潇给她递上了一张面纸,说,子夜,阿姨会醒的,不要太伤心了。
我看见子夜哭着投到了莫楚潇怀里,我也看见了莫楚潇为她擦去了泪水,看见了他紧紧地抱着她。
我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他们,心中的痛一点一滴的在蔓延直到蔓延到了天之涯,海之角。
医生出来了,我赶紧跑了出去,用余光看见了在莫楚潇怀里偷偷暗笑的夏子夜,比起自己的无情,夏子夜才是高手吧。
医生告诉我们,阿姨患的是癌症的晚期,已经没有几个月可以生存下去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回过头看见了同样也是呆呆的表情的夏子夜,原来她也会有最真诚的一面。
夏子夜又哭着跑到了阿姨的身边,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从我的身边吹过,莫楚潇也跟着进去了,他的脸上写的是一种无言的心痛,我站在门边看见阿姨挣扎的握住他们的手,突然间我发现他们就像是一家三口,母亲,儿子和女儿,不,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母亲,女儿和女婿。
我轻轻地想要转身离开,突然我听到阿姨艰难的说,楚潇,以后子夜就交给你了。
我从前面的镜子里看见莫楚潇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嘴角还是那么的轻轻地抿着,皮肤显得有一点的淡红。
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的子洛牵着袁一涵的手对我说,“夏木沐,从今以后她就是我女朋友了,以后她将会是我老婆”的感觉一样,都是那样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