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成长的代价
子洛六岁的时候已经屁颠屁颠的背着小书包去学校了,他每次都会拉着我的手去学校然后拿个小板凳放在旁边让我坐下,不过每次老师在讲台上津津有味的讲着“ABC”的时候,我都有一种要和周公约会的冲动。
在子洛七岁的时候,我和子夜已经六岁了,也开始要步入“周公约会”的殿堂了。阿姨拿着紧巴巴的票子数了又数,然后看了我一眼,说,木沐,阿姨没有那么多的钱,你就稍微委屈一下吧。
我知道阿姨口中的“稍微委屈一下”是什么意思,虽然我不喜欢老师的滔滔不绝,但是身边的小p孩还是一个一个的从我身边嬉笑着去学校,心中的惆怅感还是有的,起码是一点点的。
阿姨这一次要承担两个人的学费,子洛已经上二年级了,他也需要交了。她把手中的钱递给子洛,然后说,洛洛,你去帮子夜交学费。
子洛没有说话,他拉起一旁的子夜就出去了。突然我心中的惆怅感增加了,这样子我就不能天天和子洛混在一起了。
阿姨并没有因为她的那句“你受委屈了”而开始减轻对我的“罪孽”,反而变本加厉的“奴役”我。没有了子洛的庇护,我的手似乎变得更加粗糙了,我得把一家三口,在加上我这个小奴隶的衣服都给洗了。
子洛回来的很早,只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我以为她又要带我去外面鬼混了,哪知他竟然把我拉到了学校,指着一年级的班,对我说,木沐,那个就是你的教室。
我木讷了,似乎我从小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每次和那群小P孩比赛跑步的时候,总是位于前三名,有几次竟然是第一名,实在了得可是一遇到这种需要经过大脑考虑的问题时,就瞬间空白。
子洛笑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木沐,你以后可要好好读书。
这话我感觉就像是一个年迈的母亲拉着小儿子的手苦口婆心的说着,不过只要在加上一句话“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呀”那就更像了。
子洛为了让我能上学,能够继续和“周公约会”,他就把用来付自己学费的钱帮我付了学费。那个时候我就暗暗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读书,一定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
看来自己变成了上面那个劳苦的母亲的儿子了,不过这母亲不是别人,正是子洛。
晚上回去的时候,阿姨冷冷的坐在凳子上,餐桌上什么饭菜都没有,只有一根长长的藤条,那个让我一见就想大叫的东西。
阿姨这次并没有让我的小屁屁开花,她站起来把子洛拉到了夏叔叔的灵位前。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每次暴风雨来临前阿姨这个动作都会不变,可是我没有想到她手上的那根藤条是打在子洛的身上,那个她最宝贵的儿子身上。
子洛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倔强的高昂着头颅,就感觉像是面对侩子手而不退缩的祖国的英雄。
我很想跑过去,像子洛当初护着我一样护着他,可是屁屁上的伤痕还隐隐作痛,我始终还是胆怯的人,胆怯的不敢跨出一步,哪怕是半步。
阿姨手上的痉挛更加突出了,她就像是一个愤怒的母狮咆哮着,我让你把钱给别人交学费,你知不知道家里的积蓄根本就不多。
子夜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大叫道,哥,明天把钱拿回来。
阿姨似乎累了,她把长长地藤条扔到了地上,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到了凳子上,子洛回过头看着她,然后说,妈,木沐也大了,她也要上学。
子夜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袖,左右摆动着,说,哥,你呢?
子洛低下头,说,我没事,可是木沐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她应该离开的。
傻瓜,如果我离开了,子洛你又该怎么办?
阿姨抬起头,我看到她的一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凶狠,取而代之的是作为一位母亲的慈爱,一个贫穷的农村妇女想要供三个孩子上学那是多么的困难呀?我突然有点理解她了,其实我应该感激她。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了,更不可能会遇到子洛,那个一直守护我的天使了。
我上前拉拉子洛的衣服,说,哥,我没事,还是你上吧。
突然头好像被谁戳了一下,子洛瞪着一双眼睛,说,木沐,我是哥,你得听我的。
阿姨又进了房间,一会儿出来了,她把一张张皱巴巴的票子递给子洛,说,拿去吧,明天替自己交了。
阿姨的钱就感觉染上了千年的冰寒,子洛的手一直在抖,我知道其实子洛也是想上学的,他每次放学后都会学着老师的模样给我兴致勃勃的讲着“EFG”。
他把钱放到了桌上。说,妈,我是男孩,可以帮你做很多的事,不用再浪费钱了。
阿姨的手毫无预兆的拍打在子洛的脸上,瞬间我看见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就像是桑树上的桑枣一般,阿姨大叫道,洛洛,就是因为你是男孩,所以你才得好好的读书。
一个女人还没有结婚就生了两个孩子,当时那是不容社会所允许的,她被自己狠心的父母赶出了家门,本以为男朋友会一辈子照顾她,给她温暖,可是她错了。男朋友很快就认识了另一个女人,他把自己的心从她那里拿到了另一个女人那儿。他哭着要她原谅,要她给他自由,最后她是放手了,不过却永远的背着这个包袱。
这个女人就是阿姨,此时她正狠心的抽打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泪水早就已经湿透了她原本就破旧的衣服。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照亮了显得黑暗的屋子,照亮了我漆黑的心,同时更让我看清楚了阿姨脸上的无奈与痛苦。
子夜跑过去抱着阿姨哭。其实我也想哭,不过我不可以那么奢侈的哭,我只可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或是拉着子洛的衣袖哭。
子洛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说,木沐,我们进去,我拿本子和笔给你。
原来学校的气息还是很浓厚的。我和子夜还有那个向前进被分到了一个班级,子洛在我们班的隔壁,他每次放学都会站在我们教室门外,然后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子夜回家。渐渐地子夜好像交到了很多的朋友,三人行变成了二人行。
每次午饭的时候,子洛就又会来我们的教室,抢走我的饭盒,然后把自己的饭盒扔给我,说,夏木沐,你看你,瘦的都快没有人形了。
如果我没有人形了,那我会是什么样子呢?会像动画片中的妖怪吗?那为什么没有人看见我就跑呢?
其实子洛又何尝不是呢?他每次都用各种手段把好吃的留给我,而自己却总是对着西北的方向,喝着西北风。
阿姨每天都给我们准备了饭菜,可是饭盒里的饭菜却不一样。我的饭盒里只有半份的米饭,没有菜而子洛和子夜的饭盒却好像是永远都是盖子盖不起来的,里面的饭菜都是满满的。
子夜看我的表情依然是冷酷的。她有时候会把子洛留给我的饭盒故意扔到地上,饭菜洒满了一地,就像是村口的那家垃圾站,永远都是坑坑脏脏。她有的时候,还会发扬小学生的优良传统,指着地上的饭菜,说,老师,夏木沐又在浪费粮食了。
结果呢,我又被罚站在外面几节课,好像自己上了五天的学,已经有四天是这样的了。还有一天是因为老师都嫌烦了,直接让我去厕所打扫厕所去了,子洛说老师有点过分。其实吧,我觉得还行,不然上课的时候我一定又会和周公打招呼去了,那时会更没有面子的了。
早上来学校的时候,子夜已经到了,她最近总是来得很早,和一帮小P孩玩的火热。她和向前进就坐在我前面,我感觉当我进入教室的时候,里面的每个人都看着我,我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注目礼,不禁有点得意了,难不成今天自己很漂亮。当我坐到位子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那么回事,黑板上写着:木沐等于木木等于木头。从此夏木沐我就有了新的名字夏木木或是夏木头,所以当你在路上听到有人叫,木头,木头的时候,请你不要到处寻找什么木头之类的,可能他叫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看得出黑板上的那一行字很青涩,弯弯曲曲的,应该是哪个小P孩写的吧。我本想再从位子上站起来去擦掉黑板上的字,可是屁屁却怎么抬太不起来,突然“呲”的一声,我感觉到了自己那破旧的裤子已经离开了我可怜的屁屁了。
全班几乎同时发出了爆笑声,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会变得如此的默契。
突然有一个女生站了起来,她慢慢的走到黑板前,用黑板擦擦去了上面的一行字。
那个女孩就是袁一涵,她是我在方圆村除了子洛之外唯一的一个朋友。她长的很可爱,娃娃脸上还挂着青涩的小酒窝,每次笑的时候总是让人感到春天的气息,她的头发是一种自然卷,就像小时候妈妈送给我的布娃娃一般,两只眼睛灵动犹如一波清澈的湖水,清新自然。
从此,二人行又变成了三人行。每次上学的时候,我和子洛先去一涵家中等她,然后在一起去学习放学后,我们先送一涵回去,然后我和子洛再一起手拉着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