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并不是所有人一生下来就如同你一样拥有高贵的身份,也并不是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如同你一样一帆风顺。人没有高低贵贱,每一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生存价值。你不应该这样说他,毕竟……他也是你的弟弟。”钱豪并没有反抗,她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被放出来,说完这些话,她便让那些侍卫押着她离开了这个院子。
这一番话,听在旁人耳朵里并没有什么,但是听在二皇子庆隐耳朵里,却犹如晨雾中的钟声,阵阵撞进心头。
的确,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帆风顺的。也并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享受着荣华富贵。有人是皇子,有人是下人,有人是商贾,有人是穷人。人的出生并不能靠自己选择,但是未来的路……可以靠自己走。也许前方是坎坷的,也许从一出生你脚下的路就是不平整的,但是我们又有何畏惧,只要拥有这双脚,哪怕它纤细的一折就断,我们同样可以往前走。跌倒了,爬起来……跌倒了,再爬起来。
一直走到最高的位置上,将曾经的痛苦全部抛在脑后。
他并不会对命运低头,他要站起来,要奔跑起来,要对着命运说“不”!他不要只做一个皇子,他不要永远都被人踩脚下,他不要住在这冷宫之中,看着高墙上的青苔日复一日的生长,腐烂。
所以,他费劲了心机讨得父皇欢心,尽管他只是他的一个错误,但是这个错误显然要比那个正确做的更好。
如今太子已经被变相囚禁了起来,他必须每天都上课,每天都念书,每天都要写一大堆文章,看一些简单的奏章。而自己……离那条路,终于可以更近一步……以往只有太子可以留在皇帝身边,而现在太子被勒令好好念书,那么陪伴在父皇身边的人,便可以是他了。等到有一天太子的成绩实在是令父皇不满意,那么废除太子,将指日可待。
庆朔因为钱豪被士兵押了下去立刻气得骂骂咧咧,朝着皇帝的书房走去,半路却被太监拦了下来,硬是带回了他自己的宫殿。
而庆隐,他知道钱豪似乎是对太子庆朔比较重要,自他有记忆开始,庆朔就没有如此维护过一个人,钱豪是例外。他本可以将那些曾经的羞辱全部发泄到钱豪身上……但是,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话,心里却又犹豫了。
——并不是所有人一生下来就如同你一样拥有高贵的身份,也并不是所有人从一开始就如同你一样一帆风顺。人没有高低贵贱,每一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生存价值。
她理解他的心情,也理解他的处境,就好像曾经她也如此走过这些路,曾经她也如此悲伤一样。
这样的人,不应该留在庆朔身边,锦衣玉食的蛀虫,永远都不会知道站在下面的人,有多么痛苦。
钱豪被带到了地牢里,还算干净,地上的草也是干的。这里是皇宫的地牢,尽管关押一些犯了事情的官员,那些官员有时候也会被放出去,有时候则被拉出去砍头,所以这地牢被整理的非常干净,生怕那些官员住不惯。
其实地牢永远都是地牢,想要他们住惯也是不可能的。
钱豪坐在草堆上,她现在只想拿到原本的衣服和武器从这里离开,不过她也并不着急……毕竟那边的局势已经算彻底稳定了。
靠着墙小睡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抬起头,看到二皇子庆隐从外面跨了进来。他其实就是一个小孩,估计最多也只有十岁,虽然稚嫩的脸上显着老成,也不知道以前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头,但是看在钱豪眼里,他只是一个孩子。
“你是大御国十二王爷身边的人。”站到了她的面前,身后还有两个狱卒跟着。
钱豪抬起头:“大御国闹内战,我辅佐十二王爷加入这场战役,让战争早些结束,省得百姓受苦,我们也受牵连。”
庆隐应该是听的懂钱豪的话,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说:“你不应该留在庆朔身边,那样的人早已经腐烂了身心,你跟他讲再多的道理也没有用!如果他成为了庆国的王,庆国估计不过多久就会毁灭!”
“他虽任性妄为,但是懂得明辨是非,很多事情不是光用眼睛就能够看得明白。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武功并不好,也知道自己的才华比如别人,你现在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他,自然是看不清楚他,若你站在了他的位置上,你就会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身为太子,就是今后的国君,所有的重担都压着他,他必须是出类拔萃的,他必须比其他人都要好的。因为这样的压力,会让他无法看清楚自己的路,他会变得暴怒,会变得孤独。他只要一听见有谁拥有出色的才华,便会特别敏感,因为这是压在他身上的重担。”钱豪站起了身:“而你,二皇子……你站在最下面,抬头看着他,觉得他的位置是你所羡慕的,你有动力往前走,你有动力为了你的目标而努力……其实,你比他幸福的多。”
“我比他幸福的多?我比他幸福的多?哈哈,你是疯了吗?!你居然说我这个宫女所生,被他们称为孽种的人居然会比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幸福?!”庆隐稚嫩的脸上拂过一层阴霾:“我本以为你是跟我一样的,我本以为你懂我,知道我的苦处,没想到你居然能够说出这些话……真是太可笑了!”
钱豪看着他,她是站着的,身高要比庆隐高的多……看到他一张虽然笑着,却明显可以看到痛苦的脸……她弯下了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你本没有负担,却要将别人沉重的胆子压在自己身上……自然,你便看不到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