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秦别院,是御寒卿在外面住的地方。他不知道为何从宫里出来了,或许是被御寒风赶了出来,或许是预谋已久的事情准备发动了。钱豪被关在了竹秦别院最里层的一个四合院里,周围都是竹子,风一吹就可以听到沙沙声。
钱豪喜欢这样的院子,但是她不希望自己被关起来。
那个叫卓炎的黑衣人一直看守着她,他并不坏,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除了放她出去,人都可以做到。
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他是宠她的。也许在过去,这副身子原本的主人就和他认识了。所以钱豪有事没事就会找他说话:“我不是原来的她。”
“我知道。”黑衣人一直站在四合院的门口,他看守着她,防止她逃脱了去。
“你知道那还关着我?”钱豪很不高兴:“以前的这个人已经死了,我与她不同,我也不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你们现在没必要关着我。如果觉得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可以杀了我。”
“这是公子的命令。”卓炎听到“杀了我”三个字,终于有些动容,扭过了头。钱豪正坐在门槛上,她托着腮帮子:“御寒卿关着我无非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以为那皇帝是喜欢我所以才让我做皇后的?其实他弄错了,皇帝不是喜欢我,而是因为我的不服从。如果他想要打败他登上皇位,关押我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还不如花点时间去对付那些朝中的大臣。只要朝中的大臣站在他那一边,再拥有一些兵权,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御寒风打下来。”
一阵沉默……
钱豪本来以为说了这番话,这黑衣人至少会有点反应,哪里知道他依旧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像。
钱豪终于呵出一口气,她不再想着法子没话找话,本来是希望可以利用他逃出这个竹秦别院的,但是现在看来,御寒卿把手下训练的倒是很不错。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一曲没有伴奏,只有歌声的音乐响了起来,钱豪不知道何时已经仰头倚靠在了门板上,他看着上方的天,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那些没有木牌的爱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噩耗声传来在那个午后,心上人战死在远方沙场,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他一定会来……来这片白桦林……”
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她时常听她在枕边呼唤: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
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周围的声音逐渐逐渐淡去,忽然美丽的箫声响了起来,钱豪抬起头,她看到四合院的外头站着那白衣翩翩的男子,正如同第一次在池水边见到他一样,美丽而温和。
御寒卿将她刚才所唱的歌重新用箫吹了一遍,声音放的更柔,更软,好像他就化身成了那歌声里的男子,站在白桦林里,手指拂过干枯的树干,在上面写上女子的名……然后背着枪去了远方,一日又一日,再也没有回来。
能够将它吹的这样温柔,这样凄美,御寒卿一定也遇到过很多很多事……钱豪知道,他并不是冷血的,并不是无情的,但是一想起那惨死的翠香,她就全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就撕破御寒卿伪装的脸。
“你要将我关到何时?!”钱豪一下子打断了他的箫声。
御寒卿停了下来,他放下玉箫:“你仍旧在怨恨我。”
“你觉得一个杀死你亲人的人,你可以随意的原谅吗?”钱豪几乎是冷冷的笑,她嘴角向上弯着,却不带一丝感情。
御寒卿负手转过身去:“她不是你的亲人。”
“至少在我落难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陪着我,并且真心待我好!御寒卿,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了,自己得不到别人喜欢,自己没有亲人,自己孤孤单单的,就见不得别人好,就把别人杀死!”钱豪厉声的骂道。
御寒卿手里的玉箫一紧:“如若要说是亲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才可以称作是你的亲人。他留在你身边的时间,要比那个女子留在你身边的时间长得多……钱好,你不仅仅是忘却了以前的事情,连自己的感情也忘却了。”
站在她身边的?钱豪愣了愣,她转过头去,那个黑衣人卓炎正平静的站在四合院的门口,他没看她一眼,目光一直望着前方。
“你第一次杀人,便是他帮你隐瞒过去的。之后他每天都陪伴在你身边,你要什么,喜欢什么,他都会买来送与你。有一次你为了完成我安排的任务中了毒,他不辞劳苦的翻遍了千野谷为你寻找草药,差一点丢失了自己的性命。”御寒卿声音越来越淡:“你忘了他,却只记得一些莫不相干的人。”
原来有这样一层关系……钱豪的眼眶忽然有一些湿润,难怪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她就觉得很熟悉,并且这副身体……并不害怕他的接近。
因为这个人,曾经陪着她,度过了无数的日子。
“谢谢你,”钱豪声音暗哑,她走到他的正前方:“但我不是以前的钱好,我和她不一样。过去的事情,我无法报答。”
“我知道。”卓炎张了张嘴,他回答了她:“你和她不一样。”
如果是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谢谢这两个字;如果是以前的她,会觉得他帮助她是理所当然的,绝对不会提到报答两个字。他知道,她一定不是她……尽管,这张脸,这副身体……是一模一样。钱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钱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钱好怎么会连过去的记忆都丢失了,他没有过问一句!他只是守着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