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的书房里,闻着那淡淡的书香,小小的钱学森似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和舒适,只要一走进那个神秘的书房,他好动的心就会很快安静下来。
1.普通的孩子
1911年12月11日,在中国浙江杭州的一座普通院落里,一个婴儿来到了世上。父亲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名钱学森。就是这个孩子,在他长大成人之后,成了世界著名的火箭专家。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名字看起来也很平常:中国人一般都把自己未实现的愿望寄希望在孩子身上,钱学森的父亲也不例外,他希望他的儿子能够穿越知识之林,做一个知识的富有者。
钱学森的父亲钱均夫,是一个旧中国的知识分子,当时在一个旧书院当教书先生。他为人正直,处世严谨,在书院里是出了名的严厉老师。但在儿子面前这个一贯绷着脸的教书先生,却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关爱。他太爱他的儿子了。钱学森刚出生不久,他就整晚地坐在床边轻轻地为他的儿子朗读诗歌,看着儿子可爱的小脸,这个有着深厚文学功底的教书先生,经常是声情并茂,如醉如痴,那些大师们的作品在他嘴里,仿佛变成了一首首悦耳动听的小夜曲。
“你看,小家伙儿在听呢。”父亲自豪地对母亲说。是的,小学森此时好像真的被父亲的朗诵迷住了,他睁着两只晶亮晶亮的黑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正好奇地看着父亲,小嘴巴微微开启着,似乎也想像父亲一样,朗诵一首诗呢。
母亲此时便会坐在旁边的坐椅上,腿上放着针线活儿,边做活儿边微笑地看着他们父子俩。
“如果他能听懂就好了,他可是只有几个月大啊。”
母亲轻轻地说。
这个旧中国的传统女子说话总是轻轻的,像她的人一样,如天空一抹淡淡的云,纯洁而崇高。
这个中产阶级家庭,就是在这种安静祥和的气氛中度过他们的每一个夜晚的。钱均夫丢掉白天繁琐的事务,全身心地投入到这种温馨幸福之中,感受着来自生命的讯息,他们太珍惜这难得的安宁了,因为,战火已经燃起……
2.生不逢时
上海是当时中国的第一大城市,在那个年代,这个美丽的城市,却总有受伤的士兵和骇人的枪炮。
原来,在钱学森出生前不久,中国境内发生了一场很大的政治变动,孙中山先生领导的辛亥革命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经常有排列整齐的士兵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口号喊得震天响,肩上的刺刀亮得扎人的眼睛。
那时候,钱学森一家住在一幢古朴的教堂式楼房里,那是爷爷留给父亲的唯一财产。钱学森经常被妈妈抱着在阳台上晒太阳,暖暖的阳光照着他的小脸,可爱的小鸟在他头顶盘旋,这一切太让人兴奋了,小小的钱学森挥舞着他的小拳头,欢乐地和小鸟嬉戏,咯咯地笑个不停。但是,妈妈并没有太多的微笑,她总低头看着街道上来回走动的士兵,眉头紧紧地皱着。
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呢?钱学森小小的心田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瞅着妈妈的愁容,害怕极了。
但是,小学森也发现了另外一个秘密:爸爸在家的时候,妈妈就不难过,而且总是笑吟吟的。因为,爸爸从学校里带回了许多好笑的事讲给妈妈听,每次妈妈都会被逗得前仰后合。而且,爸爸还会跟小学森在一起做游戏呢。全家人做的一个叫做“开火车”的游戏,最让钱学森高兴了。
一家人把椅子摆成一行,钱学森在前面,爸爸妈妈坐在后面。
钱学森当检查员,他神气地先把爸爸妈妈的行李和车票检查一遍,然后跳进“火车”的前门,再当火车司机,“嘟……嘟嘟”,一家人乘着火车出发了!他们在屋子里转啊转啊,全家人笑啊,喊啊,钱学森甭提多高兴了,他觉得: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谁能比得上!
让钱学森对父亲痴迷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听父亲讲故事!爸爸肚子里的故事真多啊,那些美丽、离奇的故事仿佛就藏在爸爸的嘴里,只要钱学森想听,爸爸就会把它们讲出来。
钱学森真是太崇拜他的爸爸了,爸爸怎么知道得那么多呢?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呢?
钱学森想不通,就跑去问妈妈,用他还讲不太清楚的上海话问:“爸爸讲……多多故事……”
妈妈这时候准会放下手里的活儿,爱怜地把小学森抱到膝上,边给他擦头上的汗,边亲吻那红扑扑的小脸:“我可爱的宝贝哟,你真是我的小精灵!”
爸爸这时候可就神气了,他一只手把钱学森从妈妈那儿抱过来,让小学森站在他的腿上,矮矮的小学森刚好和爸爸的上身一般高。
“想知道吗?”爸爸故意逗钱学森。
“想!”可爱的钱学森大睁着双眼,两只小手不住地拍打爸爸的肩膀:“快说,快说嘛。”
“好!爸爸告诉你,爸爸啊,书房里有一个白胡子老人,他呀,每天都给爸爸讲一个故事,所以呢,爸爸就从他那里,知道了很多好听的故事。现在,爸爸再给你讲一个刚从那儿听来的故事怎么样?”
钱学森听爸爸说又要给他讲故事,高兴极了。他坐在爸爸的腿上,早已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他觉得,听爸爸讲故事,真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事儿了。那些美丽的故事经常让他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他目瞪口呆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从刚刚学会说话,钱学森就对爸爸的书房产生了兴趣,那个白胡子老人,那么多好听的故事……他对爸爸的书房充满了神秘而又羡慕的好奇心。
家庭的温暖和快乐冲淡了来自外界的阴影,尽管每天都能听得到枪炮和炸弹的声音,但在这个小小天地里,却一直是那么祥和、静谧,钱学森在这个温暖的小巢里,愉快地成长着。
3.神秘的书房
钱学森3岁的时候,父亲要到北京工作,钱学森也跟着父母一起,去了那个古老而神秘的城市。
从火车上望去,那绿绿的山,清清的水,蓝天白云下美丽的大平原,钱学森被外面的世界吸引住了,他没有想到,除了自己家乡,世界上竟还有如此可爱的景色。
他高兴极了,一路上唧唧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一会儿飞在前,一会儿飞向后,他幼小的心灵哪里知道此时的父母心里是多么难过呀!
由于战乱,上海父亲的书院被迫停课了,父亲没了工作,只好求北京的一个朋友帮忙找了一份事做。这样,一家人不得不千里迢迢搬到了北京。
这也是钱均夫为了儿子而做的一次抉择。他是一位极负责任的父亲,眼见着上海一天天混乱,儿子一天天长大,总不能让儿子在这种不安定的环境中成长吧。父亲觉得,在儿子未成年之前,自己有责任保护他,并给他一个安定幸福的家。
北京,在那个年代虽然也是岌岌可危,但比之上海,要相对安全得多,而且北京有良好的学校,这是钱均夫最关心的。
钱学森的新家安在一座幼儿园旁边,这又是父亲的决定,因为钱学森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了。爱玩的钱学森怕极了那座小院子,可是父亲还是把他送了进去。
调皮的学森怎能忍受和父母分开的日子呢?他恨透了挡在他家和幼儿园之间的那堵墙,尽管那只不过是一堵用钢棍编成的铁栅栏,但是,就这么一堵墙,小学森也不愿让它存在。“我不想上幼儿园!”他总是向父母提出抗议,但这种抗议起不到任何作用,每次钱学森还是照例被送进去,不管他哭得怎样凄惨。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真多啊,可是他们总爱哭,一个哭了,其他的小朋友也跟着哭,经常让阿姨们忙得脚都跑肿了,喉咙也喊哑了,但这些孩子们仍然不肯闭嘴。
钱学森不喜欢这样,他总是双手捂着小耳朵,瞪着两只黑黑的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他真希望父母把他接回去,他讨厌这个乱糟糟的地方。
有一次,阿姨在哄一个大哭的小朋友,钱学森双手扒着铁栅栏,他无聊地在上面蹭啊蹭啊,谁知一用力,他小小的身体竟钻了出去!
啊!太好了!前面就是家门了!钱学森高兴极了,可爱的家门仿佛变成了妈妈温暖的怀抱,门口摆放的鲜花也好像在向他招手呢。
钱学森撒开双腿就往家跑。
这次逃跑是要付出代价的,阿姨们开始注意这个长着大大脑袋的孩子。为了惩罚他,让他学最难学的儿歌,做最难做的手工,可是,不管学什么,钱学森都不怕,他总是第一个举手,然后非常自豪地用他还带有上海腔的普通话说:“阿姨,我做完了!”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多羡慕他呀,因为,做完了功课,就可以去外面做游戏了!但是,即使是做游戏,钱学森也总是得第一!调皮的钱学森,自己也觉得很奇怪,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太容易了,老师刚刚写到黑板上的字,不到一分钟,他就会写了,他几乎成了小朋友们心中的英雄,自然,小朋友们事事都听他的。
在这种被人“崇拜”的环境里,小学森愉快极了。他几乎忘了外面还有打仗的人,还有那些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腿上绑着夹板的士兵。有时候,正在做游戏的孩子们能听到从街上传来的口号声,那声音好吓人啊。
那种充满了愤怒、已经嘶哑了的声音,让小朋友们纷纷冲向大门口,好奇地张望着,大家都在悄悄议论着。这时候,老师们却异常紧张,她们急急忙忙把孩子们带回教室,慌乱地关上门窗,并警告他们:“不许再向外面看!”
老师的严厉使钱学森非常害怕,他不知道那些扛着钢枪,喊着口号,头上缠着白色纱布的叔叔们在干什么,在他的大脑袋里,充满了疑问和恐惧。
4.第一次挨打
北京的新家给钱学森带来了许多令人愉快的事,能被允许进父亲的书房应该是最令他高兴的事情了。在父亲的书房里,闻着那淡淡的书香,小小的钱学森似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和舒适,只要一走进书房,他好动的心就会很快安静下来。
这里使钱学森感觉舒服极了,他经常躲在父亲的书房里,东摸摸,西看看,凡是能拿到的,他都会把它拿到面前,很认真地翻一翻,并学他父亲的样子,双手背后,摇头晃脑地咕噜一番。
有好几次,父亲看到钱学森极专注地看着那些摆放整齐的书,目光中充满了渴望和憧憬。
钱均夫感到了责任的重压,他决定帮助儿子敲开希望之门!
从此,钱家的书房里,便多了一个小不点儿,不管是深夜还是拂晓,父子俩欢快的读书声,都会伴随晨光和晚霞,在空中漫延、扩大。这个普通的院落也因此多了份传说的韵味。
钱学森太高兴了,在父亲的书房里,他仿佛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带有磁力的魔术世界,那些可爱的故事,美丽的传说,让人心惊胆战的历史战争……这所有的一切,都让钱学森这颗小小的心痴迷。
他太羡慕他亲爱的爸爸了,从爸爸那里,他了解了发明地动仪的张衡,发明电灯的爱迪生,还有中国那么多那么多的伟大而优美的诗歌……
但是,由于小学森太痴迷于书的世界,他在幼儿园中所学的数学被他丢得远远的,几乎不感兴趣了,这使父亲非常震怒。
钱学森第一次挨了父亲的打。这是一次严厉的惩罚!父亲命令钱学森:不学好功课不许走进他的书房!这真是天大的打击,小小的钱学森被父亲的话吓坏了,他趴在妈妈怀里哭了一阵又一阵,他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恐怖?
但是,他也知道,学好那些幼儿园的功课是重新走进书房的入场券!
小小的钱学森怀着对知识的神秘感觉,开始了他一点一滴的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