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有一排排杉树,树尖迎风而动,像守卫的士兵向山下敬礼。让我想起小娟弟弟死的那天晚上,看到的年轻人和那根新砍的杉木棍。这一带很少有杉树,难道她弟弟的死与这座山也有着关联?
稍不留神,一辆白色的小车急驰而过。黑子发了疯似地穷追不舍。或许是我多疑,听到了嘲笑声,断定车上有我们的熟人。这是小娟常来的地盘,有熟人也是她的熟人。
“小娟啊,那辆车上有你的朋友。”我提醒小娟,黑子跟车跑了。
“我哪里有熟人哟?黑子看到白色的小桥车,就喜欢这样。你等一会儿再瞧,它还是这样。不瞒你说,从我弟弟出事以后,它就是这样。我怀疑弟弟的死与白色小车有关联。”
这是私家车的时代,在我的生活圈,十人就有九人是司机,而九人当中,就有一位属于有车一簇。白色小车太多了,随便走在哪里都能遇到,就算她弟弟的死与它有着关联,那又能怎样呢?仅凭这一点,还是无济于事,还是大海捞针。一想到老高的车也是白色,又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
“要是黑子看清了车主,就好了。”关于老高的事,我迟早会对小娟说,但不是现在。
“要是它看清了凶手,就不是这个样子。”小娟有些失望,有些伤感。
不久,黑子气喘吁吁回来。好像是久别重逢,它躺在我的脚上,用它的大尾巴,不断地拍打着我的裤腿。我摸了摸它的头,又摸了摸它的身体,它舔了舔我的手。
我格外开心,不禁哈哈大笑,笑完才说:“小娟,你看黑子多聪明,它刚才因为公务繁忙,不让我抱它。这回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你相信不?”我只是嘴上说说,毕竟黑子太辛苦,需要休息,我才不愿打扰它呢。
小娟不以为然,竟然说:“我信,但你先前想抱它,就是不行,因为它生我的气,怪我没有帮它去追赶小白车,才有意亲近你,疏远我。如果你不相信,就看它的眼睛。它是非常娇气的,只要一生气,就不理踩我,也不会看我。”
黑子还真不一般,朝小娟汪汪地叫了几声。听它的语调,还真像是抗议。我摸了摸黑子的大耳朵,它像受伤的孩子,呜呜地叫着。再看它的眼睛,里面饱含着泪水。可见,它的脾气还真不小。
我连忙对小娟说:“有岗必有责,履职须尽心。你弟弟葬在山上,山上就是你弟弟的家,黑子守在这里,就是履行职责,守护主人,你要多支持它。至于小白车嘛,它是我们共同的仇家,你更不能袖手旁观。”
小娟抬头朝山上看了看,满山都是坟墓,又回过头来,轻轻地说:“老家的习俗你知道,山上不是我弟弟的家。黑子每天都守在这里,看到小白车就追,完全不是你说的那回事。可能这里就是我弟弟出事的第一现场。”她弟弟出事的时候,黑子离现场不远。
老家的习俗是落叶归根,她弟弟的骨灰已经运回了老家。如果真是这样,黑子天天守在这里,就是等着小主人回来。一想到这里,我便脱口而出:“还真有这可能。”
黑子听得懂人话,又汪汪地叫了几声,才把头埋进怀里,偷偷地哭泣。好像它已经知道小主人不在人间,天天守在这里,不是等着小主人回来,而是为小主人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