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上半场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景志清在中场线用三八式投篮扔出的超远三分无力地错过了篮筐。
“上半场的比赛结束，逐梦队以51比37暂时领先。请大家稍微休息一下，稍后为您带来下半场的比赛。”解说员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球馆里瞬间陷入了一片嘈杂之中，许多观众开始大声地谈论上半场的比赛，也有不少人起身去上厕所，或者上走廊里去透气。不一会儿，随着一部分观众的离席，椅子下面的饮料瓶、塑料袋、包装袋、口香糖、瓜果皮核全都露了出来，看上去活像菜市场。两支拉拉队趁这个时间，互相交换了场地，各自拿出水来喝。
倪文盛最后看了正在依次走回更衣室的逐梦队众人一眼，背起了包，离开了球馆。那个戴蓝色口罩的观众尾随在他后面，一直走进了通道口。
在楼梯的前面，他停下了，左手扶住楼梯的栏杆，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喂，老白，”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沙哑，听上去像是一台旧鼓风机，“上半场结束了。”
“怎么样？”
“他们落后了十四分。”
“什么？怎么会差这么大？难道他们没用‘那东西’？”
“应该不会，”口罩男压低了声音，“我看他们的状态挺好的阿嚏”
“你又打喷嚏了？”
“嗯，”口罩男轻轻摘下口罩，拿出纸来擦鼻涕，“今天我还是在感冒。”
“你为啥不跟我说？早知道我就让别人来看了。”
“没事，我只是感冒，没没发烧。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事干，家里也没人。”
“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防守不行啊。第二节一开始，他们的命中率就下降了，就被逐梦队把分差给拉开了。”
“防不住莫宇杰？用了‘那玩意’也防不住？”
“防不住。莫宇杰和赵嘉明整个上半场造了他们的中锋四次犯规，把他们的大前锋和替补中锋全打爆了。”
“哼好吧，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回去歇着吧。要是还想看，就接着看。改天我请你吃饭。”
“没事，这场比赛挺好看的。再说了，帮你是应该的。对了，那个吴海川带伤上场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上升了至少十分贝，“他上场了？”
“嗯，”口罩男捂住鼻子，“不但上场了，而且还投进了好几个三分。每当郭笑寒进一个球，他立马就能还一个球。”
“啊？他的状态一点都没受影响？”
“看样子是没有。”
“好吧，我知道了。你注意身体。不舒服就回去。”
口罩男挂了电话，慢慢地往回走。他没发现，一个身穿黑衣服的男人一步一步地爬上了楼梯，跟在了他后面。他戴着一副和他一模一样的反光眼镜，右手上戴着一个黄色的护腕，上面印着一个青绿色的龙卷风图案。
“咔，咔，咔”三盏大反光灯又打开了，这次发出的光彻底变成黄色的了，一点白都看不见。
逐梦队又回到了场上，开始了下半场之前的热身。不同的是，除了赵嘉明以外，其他所有人基本都在远投，很少有中投。莫宇杰更是根本没到场上，跟许天豪一块坐回到了替补席上。
几分钟后，自由人队才回来。郭笑寒的脸色稍微好看了几分，但整个面部表情仍然是扭曲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手指关节不停地发出“咔咔”的轻响。苗向军跟在他后面，面无表情。
郭笑寒看了正在原地比划着投篮动作的吴海川一眼，挥手示意队友们开始热身。
“铃”又过了几分钟，铃声再次响起。双方的替补都回到了板凳席上。吴海川半躺到椅子上，再次拿起毛巾，盖住脸，左手轻轻地把右臂放在大腿上，一动也不动。
“什么？莫宇杰不上？”苗向军惊讶地看了逐梦队的板凳席一眼。
“他们已经觉得没有必要防我们的内线了，”郭笑寒冷笑，“而且他肯定需要休息。”
“那还是按计划办吗？”季修文凑上来问。
“当然，”郭笑寒摆摆手，“必须调整了。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突破，造杀伤。”
“嘀”裁判鸣哨宣布第三节比赛开始，示意自由人队发球。
“下半场的比赛开始了！逐梦队仍然是沿用了第二节结束时的阵容，赵嘉明打5号位，周俊扬打四号位，莫宇杰和吴海川继续在场下休息！自由人队再次换上了范炫，替下了淳于成！”解说员说到。
苗向军不停地在三分线附近穿来穿去，躲避着萧敬臣的防守，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着郭笑寒在更衣室里对自己说的话。
第三节，我们进攻的重点，是你。许天豪不能上场，那个萧敬臣很有可能会打满全场，这样一来，他的体力一定会下降。我继续去吸引他们的包夹，然后抓住一切机会，传球给你。然后，你去突破，至少要趁莫宇杰休息的时候，攻击他们的内线，靠这个，来追分。如果能造犯规的话，更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景志清传球给郭笑寒，自己跟到了苗向军的后面。郑天豪和袁启轩立刻从两边围了上来，组成了一个钝角。
郭笑寒不急着出手，也不前进，在原地慢慢运着球。周俊扬从禁区右侧底线上到了高位，紧贴着季修文。苗向军一转身，往罚球区跑去。
郭笑寒把球往前方抛去。萧敬臣用力伸手一拨，没拨着。苗向军双手抓稳球，转身就往左冲了过去。
赵嘉明放开范炫，扑上去封盖苗向军。苗向军后撤一步，跳投出手。球打在了篮板上，落了下来。范炫刚好抓住了球，补篮命中。51：39。
“老大，他们是不是改了战术？”许天豪盯着苗向军，用力深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抖动。
“没错，”莫宇杰点头，“他们的三分已经开始失准了，肯定要调整。我估计，他们可能是要以突破为主了。”
“那老大，你现在不上场吗？”
“现在还不用，过一会。”
“唰”周俊扬捡到前场篮板，在空位跳投命中。53：39。
“快起来！快起来！”郭笑寒改变了指示。
“嘀”郑天豪把球打出了底线。自由人队发前场球。
郭笑寒在左侧外线跑动，冲景志清要球。郑天豪和袁启轩继续包夹他。
“小心右面！”赵嘉明喊了一声。
景志清一记长传，把球发给了最右边的季修文。季修文停了一下球，中投出手仍然没中。萧敬臣抢在苗向军前面拿下了后场篮板。
“从目前来看，这样还是没问题的。”莫宇杰说。
“什么没问题？”许天豪不明白。
“包夹他们两个，放其他人。那几个人应该是站不出来的。当然，这是在我们的命中率正常的前提之下。”
“咕碌碌”周俊扬失误，把球碰出了底线。
“别急！稳住！”赵嘉明鼓励队友。
“自由人，加油！自由人，加油！”银白色拉拉队喊起了加油。
苗向军再次得球，弯下腰，双手抱着球不停地左右晃动，吸引着萧敬臣的视线。季修文后撤两步，跟他站成了一条线。
苗向军虚晃一枪，假装突破，一转身把球传到了季修文手里。萧敬臣本能地一掌挥了过去，打中了季修文的胳膊。
“嘀”裁判敬臣打手犯规。季修文上罚球线。
“嗯，就是这样！”郭笑寒点了点头。
“嘭”季修文第一罚弹框而出。郭笑寒再次捂住脸，低下头。
“唰”第二罚命中。53：40。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的罚球似乎都不是很好，”莫宇杰说，“看来，适当地犯规，也能遏制他们。”
赵嘉明背身单打范炫，连续往里硬挤了两步，转身勾手上篮，命中。55：40。
“在逐梦队摧枯拉朽一般的内线强攻之下，自由人队的内线就像纸糊的一样，完全抵挡不住！”解说员开始拉偏架了。
观众席上传来了不同的声音，有叫好声，也有嘘声。苗向军冲直播间的方向挥了一下拳头，连比了两个“鄙视”的手势。
“从这方面来看，你跟他似乎差不多。”莫宇杰对许天豪说。许天豪低下了头，没反驳。
“啪”景志清踩着三分线投出一记两分，不中。季修文在混战中碰到了球，把球碰出了禁区外。郭笑寒趁机摆脱了包夹，抢在袁启轩之前捡到了球，一记中投出手。空心入网。55：42。
“好球，老大！”季修文冲过去，想跟郭笑寒击掌。
郭笑寒却不跟他击掌，只是僵硬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回防。
“自由人队努力地苦苦追分，却怎么也追不上。现在分差仍然保持在十三分。”解说员估计是不想惹自由人队的球迷生气，故意把语气放淡了一些。
袁启轩接到郑天豪的传球，原地投出三分弹筐而出。周俊扬抢到前场篮板，回传给了郑天豪。
“往里打！别远投！”莫宇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郑天豪和袁启轩喊。
郑天豪站住脚步，躲着景志清的防守。周俊扬开始在罚球区附近跑动，但跑得不快，始终摆脱不了季修文的脚步。
“这边！”萧敬臣费力地从苗向军的背后伸出了手。
郑天豪再次把球传给袁启轩。袁启轩往前运了两步球，停了下来，往右边传球。球刚好越过了苗向军的手，落到了萧敬臣的手里。
“很好！他累了！”郭笑寒心里暗想，示意季修文上去补防。
萧敬臣强行走底线，被苗向军和季修文从正面和左面夹住，只好沿着底线单手把球推了出去。
“嘀”球落到了地上，碰出了底线。裁判示意自由人队发后场球。
“很好！就这样防守！”郭笑寒给队友们鼓劲。
莫宇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腕。吴海川仍然蒙着脑袋，身体一动也不动。许天豪各往两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啪”郑天豪一掌拍掉了季修文手里的球。
“快攻！”赵嘉明喊道。萧敬臣反应快，立马跟上了郑天豪的脚步，从左路发起了进攻。袁启轩也从中路跟了上去。
“拦住他！”郭笑寒紧贴住袁启轩，冲萧敬臣身后的苗向军喊。
景志清先郑天豪一步抢到了三分线里侧，转身就是一掌，直掏向郑天豪怀里的球。郑天豪强行停住了双腿，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借着惯性把球往左前方抛去。
就在这一刻，郭笑寒和苗向军同时盯住了空中的球，同时改变了移动方向，对袁启轩形成了包围之势。
袁启轩却没有去接球，而是高举右臂，跳了起来，在郭笑寒和苗向军同时向他扑过来的那一刻把球往左拍了过去。
萧敬臣从容地接到了下落的球，完成了一个标准的三步上篮。比分变成了57：42。
“好球！逐梦队抓住了自由人队的失误，完成了一个漂亮的三线快攻！这种配合，已经有点职业球员的风范了！如果今天有今日五佳球的评选，这个球绝对可以排进前三！”解说员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开始对逐梦队大唱溢美之词。
“逐梦队，加油！逐梦队，加油！”白色啦啦队开始卯足了劲大喊加油。不过，就算没有他们喊，观众们的加油声也已经传遍整个球馆了。自由人队的球迷几乎全都变成了哑巴。
“嘀”赵嘉明又骗了季修文一个进攻犯规。
“你们搞什么啊？”郭笑寒已经有点欲哭无泪了，不停地挥舞着双手，“稳下来！稳下来啊！”
“老大，你不是让我们快起来吗？”季修文一脸迷茫的表情。
“啪”苗向军把球碰出了界。逐梦队发左侧边线球。
“收缩！收缩！”郭笑寒彻底不打算理季修文了，只冲景志清喊了两声。
郑天豪把球发给了袁启轩，自己往萧敬臣的方向跑去。袁启轩慢慢控制着球往前走去。
郭笑寒一掌掏向袁启轩手里的球。袁启轩往后退了两步，球差一点脱手。吴海川正把毛巾拿了下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摇了摇头。
“这边！”赵嘉明再次把范炫到了底线，伸手要球。袁启轩发出了球。
赵嘉明利用身高优势，硬是把球从范炫的头顶上传了出去。
“嘀”景志清对郑天豪打手犯规。裁判判郑天豪罚球。
“换人，”莫宇杰冲着裁判席喊，“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