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雪瑶感觉到头晕眼花。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站不起来。
“这里是哪儿”
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样，睁不开。她用力摇了摇头，开始回忆刚才的一切。
她记得，当司机从车上下来后，他没有去看右后轮，而是直接拿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离开了车。随后，一辆黑车开到了她们所坐的出租车后面。两个戴着帽子和墨镜和男人从黑车上走了下来，冲到了出租车的两边，从口袋里各拿出了一瓶喷雾剂，对着她们一阵乱喷。之后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但现在不用说，她也猜到了。那两个人把她们弄晕了以后，就把她们抬上了车，运到了这个地方。她们中计了。
不能乱。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她想活动一下手脚，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都被胶带给绑住了。胶带很厚，死死地绑住了她的脚踝和手腕。她现在只能感受到，自己是被平放在水泥地上的一块布上。还好，除了手脚被绑以外，她全身的其他部位都是自由的。
“她醒了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不是很大，而且中间还隔了一层东西。像是从门后面传过来的。
“呃”曲雪瑶咬了咬牙，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她现在无法分辨，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只能听出，这个女人的年龄应该跟她差不多。而且她的声音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谁。
“哼哼哼，”那个女人笑了，笑得很瘆人，“没全醒啊？看来这种药还是很有效的。先不用管她。待会药效完全过了再说吧。另一个呢？”
“还没醒呢。”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他的嗓音跟癞蛤蟆的叫声一样刺耳。
“哦？好，看来古越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给我们送了一份礼啊。”
古越？曲雪瑶的脑海里闪过了一道晴天霹雳。她试着去挣脱手上和脚上的胶带，却怎么也挣不掉。
“不是。他没这么做。”
“好吧。那也无所谓。就照原计划进行吧。只要能让这事顺利地进行完，老大就会批准我们加入的。”
“可万一莫宇杰他们真的报警怎么办？”
“没事。我们不是侦查过了吗？有路的。我们可以跑。只要我们入了组织，警察也抓不到我们的。”
老大？组织？曲雪瑶感到越来越不妙了。难道自己和宇杰都被黑社会给盯上了？还是？
“他们到了没有？”
“好像是到了。”
“什么叫好像啊？”
“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低了几分，“他们可能快上来了。后面没有警察。韩绪鹏说，他们几个已经准备好了。”
韩绪鹏曲雪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烦人、讨厌、可恶的家伙竟然在这里？他不是早就离开清河，搬到外地了吗？他还加入了黑帮？难道是他要报复我们吗？
“好吧。我再看看她。你去另一个屋，看着另一个。”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曲雪瑶立刻停止了扭动，假装出还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嗒、嗒、嗒一串有节奏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由远及近，似乎还产生了很微弱的回音。曲雪瑶立刻意识到，有人来了。而且很可能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她也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身在一个很宽阔的地方。很可能是个很大的屋子。
过了不到三十秒，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由近及远。应该是走了。曲雪瑶用力挤出了两滴眼泪。不是想哭，而是为了化解眼睛里的不适感。
很快，不只是眼睛，全身的酥麻和无力感都消失了。应该是药效过去了。她轻轻地把头往左扭了一下，微微睁开了左眼。
她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空空的小屋子里。屋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铺在自己身下的那块大号的塑料布。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木门，门的上方还有一块空出来的缺口。墙上没有贴墙纸，甚至连刷都没刷过。她明白了，自己被抓到了一座烂尾楼里。
不能慌。她再一次对自己说。
与此同时，另一个小屋里的白璐琪也醒了过来。
“啊？这里是哪儿啊？我怎么了？”
她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绑住了。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已经被绑住了，一动也动不了。绑住她的不是胶带，而是绳子，还是那种很结实的尼龙绳，勒得她手脚都发疼。
“哇啊！干什么啊！放开我！”
没有人回答她。四周只有那既不透风也不传声的墙，以及那扇锁得紧紧的木门。
“放我出去啊！放了我们！”她扯开嗓子大喊。
“吱嘎”门被推开了。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正对着白璐琪，露出了他那张无比丑陋的脸。三角眼，朝天鼻，歪把子嘴，颧骨凸起，两腮凹陷，再加上一脸的麻子，去演鬼片基本不用化妆。可不正是史雪骥吗？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黑衣黑裤，不但显得更邋遢，同时也显得更吓人。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白璐琪。
“啊！”白璐琪再次惊叫出声，脸上布满了说不尽的嫌恶和害怕。史雪骥的身形虽然说算不上高大、强壮，但对娇小玲珑的她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威慑力的。她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动着身躯，向后方的墙靠去。
“闭上嘴！”史雪骥露出一嘴歪七扭八的大黑牙，恶狠狠地说。
“你你想干干什么”白璐琪开始颤抖，眼里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史雪骥不理她，停在了她的面前，双腿分开，掐着腰，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你别出声。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我就不会动你。”
“你你这个流氓！”白璐琪突然意识到不对，大骂出声。她注意到了史雪骥的双眼一直在盯着她那因衣服领口下垂而露出来的。
史雪骥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双腿直接站到了白璐琪的身体两侧，双手伸到她的脑后，同时揪住了她的两条辫子，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啊！”白璐琪痛得大叫一声。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被父母和哥哥宠着，照顾着，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你别出声！”史雪骥低声喝道，“你这样会坏了我们的事的！”
“流氓！！混蛋！不要脸！”白璐琪怒瞪着史雪骥，大骂起来。
“啪！”史雪骥扬起了胳膊，一巴掌扇在白璐琪的脸上。白璐琪的半边脸立刻红了起来。
“你你敢打我”白璐琪又羞又气，低下头，一脑袋撞向史雪骥。但她的辫子正被他紧紧地揪着，她又怎么可能撞到他呢。
“你不听话是吧？”史雪骥有点怒了，左手拽着她的两条辫子，右手抓起她被绑住的双臂，一把把她拖向放在左侧墙边的一个木头凳子。那是一条可以在装修时当架子用的木头长凳，凳脚下面还放着两根绳子，以及一卷胶带。
“啊！啊！”白璐琪吓得六神无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叫，“流氓！混蛋！你要干什么！救命啊！”
史雪骥根本不跟她啰嗦，一把将她摔到了长凳上，弯下腰，撕开胶带，狠狠地堵上了她的嘴。随后，他拿起了那两根绳子，用它们把她紧紧地捆在了凳子上。不过一分钟，她的双臂和双腿都被束缚住了，一点也动不了了。
在挣扎、翻滚了好几下之后，白璐琪不动弹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双眼里不断地流着泪。后来的一切，她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她的防线被一点一点地解除了。然后然后流氓就干了流氓该干的事了。
曲雪瑶感受到了另一边的动静。但她不敢出声，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事实上，这两间屋子之间就隔着一间同样大小的屋子。而它们都是通往大厅的。
“终于醒了吗？哼哼。醒了就别装睡了。”
门又打开了。嗒嗒的脚步声又一次由远及近地传到了曲雪瑶的耳中。
曲雪瑶睁开双眼，抬起头，面对着大门。迎着她走来的，是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跟史雪骥一样，穿着一身黑衣。上身是像男人一样的黑夹克，下身是一条黑色紧身裤。在她的那张冰雪一样的脸上，似乎已经不会再有笑容。长发在她的脑后梳成了一个马尾，像一条鞭子一样，露出了她那光滑的额头。在她的左眉毛上方，有一颗小巧的红痣，红得像火一样。上面是火，下面是冰，她做到了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方菲？”曲雪瑶忍不住惊叫出声。
“你终于认出我了，曲雪瑶。”方菲的声音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透着森森冷气。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哪里？”
“你不用知道，”方菲往前走了两步，“你只需要配合我们就行了。”
“你们想干什么？”曲雪瑶又问了一遍。
“哼哼，”方菲冷哼了两声，“你不用着急。咱们先聊聊吧。咱们姐妹俩是多久没见了？三年？还是四年？”
“姐妹？”曲雪瑶也忍不住冷笑了，“是吗？你知道小莹她们都怎么样了，对吗？”
“什么小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菲摇头。
“那你告诉我，”曲雪瑶昂起头，“琪琪在哪儿。”
“她就在这儿，”方菲伸手往地下一指，“至于她怎么样，我也不知道。鬼知道史雪骥那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
听到史雪骥这三个字，曲雪瑶的心头骤然一紧。她自然是听莫宇杰说过史雪骥的光辉劣迹的。
“你们是不是给宇杰打电话了？”
“你说呢？”方菲抱起双臂，让双臂横在自己的胸脯上，“我估计，他现在正在跟韩绪鹏他们聊天呢。韩绪鹏带了几个小弟来着？六个还是七个？”
“你”曲雪瑶瞪大了双眼，不停地扭动着身体。
“你急了？哼哼，”方菲很放松地在原地转圈，“我可真羡慕你呢。我想急还没这个机会呢。”
“这话你已经问了三遍了。你是复读机吗？”
“那好，”曲雪瑶灵机一动，双眼一转，“你们现在是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菲抬起头来，盯着曲雪瑶。
“我问你们是什么。”
“你说我们是什么？”方菲反问。
“我可不知道，”曲雪瑶不怒反笑，“我不知道你们是人，还是鬼。因为你们都已经不人不鬼了。这种事，是人干的吗？”
“你以为这种话对我能管用吗？”方菲也不怒反笑了。
“当然不管用，”曲雪瑶说，“你争不过我，就来这一套。你觉得这样管用吗？宇杰的心里，是不可能有你的位置的。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我当然知道，”方菲再次冷笑，“你以为我还是那种幼稚的小女生吗？我可没那么傻。现在的我，心里只有自己。”
“这么句话让你说得跟真理似的，”曲雪瑶翻了个白眼，“我真佩服你。”
“行了，曲雪瑶，”方菲一步一步地近曲雪瑶，双手伸进了夹克口袋里，像是准备掏出什么东西，“你从小就什么都有。校花是你，表演冠军是你，得到莫宇杰的也是你。现在也轮到你尝一尝，被别人掌控的滋味了。”
“你想干什么？”曲雪瑶往后挪了两步。
方菲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样东西。出现在她左手上的是一把小刀，右手上的是一个小瓶子。瓶子是透明的，里面装的是半透明的液体。
就在这一刻，莫宇杰和白圣泉已经冲入了三楼大厅。迎接他们的，是六个人。他们全都穿着一身黑衣服，却全都空着手。站在他们中央的，正是戴着眼罩的韩绪鹏。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不像是哭，也不想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