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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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暗室密谈

游隼走后,明氏兄弟俩一下子就懵了。他们一直在为如何接近白冷裳而烦心,从未想到她会走这么一招棋。明楼开始越来越惶恐,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她在明,他在暗,他却仍旧压制不住她——当然,他不知道,真正在明的是他自己。

“接触了这些日子,你能确定她是在香港袭击你的那人吗?”明楼知道,一个连国籍都无法确定的人,是极其危险的。在阿诚去见她之前,至少要弄清楚这一点。

“是的,就是她。虽然我没有证据,可是我知道,像她这样的人,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阿诚至今仍坚信不移,况且,许多侧面的事情也开始应证了这只是猜想的事实。

那么,她救人的举动,娴熟的日语,就都能解释了。只是,她为什么要留着他们,却始终说不出原因。要么是忘记了没有认出,要么,就是另有企图了。

明楼让阿诚带上两支录音笔,要是在录音时被白冷裳发现,只给她一支就好。阿诚闷闷地应下,准备去了。他固执地以为,无论是他们掌握的,或是没有掌握的,都不会是真相,至少不是全部的真相。他真的不适合饰演这种角色,而且对手是一个胜过汪曼春千万倍的女子。可是大哥已经将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必须赢,至少不能输。

暨南大学对于白冷裳来说是老地方了,可是阿诚是头次来。白冷裳先出发,由北门进入,从图书馆前面进。图书馆内有一个极小的暗间,除了一扇门以外,只有一扇极小的窗户,除此之外,一无所有。白冷裳锁好窗户,拉上窗帘,独自一人处在暗间内。她习惯性地靠在窗边,思考着谈话内容与开头的礼貌用语,手中则百无聊赖地玩弄着一把手枪。

阿诚后出发,从东门入,路途本就远些,加上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图书馆的后门。等他到了暗间时,已是华灯初上,月色泠泠。刚关上门,他就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白冷裳一直等到她根据气息确定了来者的身份与位置,阿诚也稍微适应了些黑暗之后,才冷冷开口道:“阿诚先生。”语气干脆利落,一如她在香港那日的口音。

她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是汪曼春,所以不要妄想用对付她的方法来对付我。”

阿诚下意识地同时打开两支录音笔,细微的声音听在白冷裳耳中分外刺耳。她冷漠而又轻蔑地一笑,转过身来。这个动作所带来的气流使阿诚不由自主地向窗边看去。

是的,她不是汪曼春。即使确定了她的位置,阿诚在一片黑暗中也只能模糊地分辨出她身影的轮廓。厚厚的布窗帘将光线遮挡得严丝合缝,她的面容完全融化在黑暗之中,挺拔冷峻的身姿依稀可辨,可依然缥缈得厉害,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白冷裳气息微弱近乎于无,在这种情况下,阿诚无论怎样静心凝神,竟也丝毫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即使是他这样的顶级特工,也要在心里感叹:她是吃了多少的苦,才练成这样的武艺与气息?!

就像上回白冷裳受伤时南田洋子一样,阿诚心里忽然翻滚出陌生多年的怜爱与难过。

“从现在开始到和平大会顺利召开之前,你不要再来找我,并且不要再以任何方式联系我,在整个新政府办公大楼,任何一个你见到三次以上的陌生人都是特务。在和平大会顺利召开之前,我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视野范围内。如果出现,你们务必立即离开上海。”

阿诚怔住了,没有立即回答。可是白冷裳却厉声逼问道:“听懂了吗?”

阿诚连忙应下,时空里是沉默永恒的气息。他听见白冷裳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容开口道:“你可以走了。别忘了把录音笔留下。”阿诚并不意外,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松手,先是笔帽,然后是笔身,声音清脆。“阿诚先生,还有一支。”在他行将离开之际,白冷裳的声音梦魇般的响起。阿诚站住了脚步。按理说,一支录音笔与两支同时打开的声音差别并不很大,阿诚在扔笔之时还特地制造了一前一后的声音。可是,终究瞒不过她。

阿诚于静默中勉强探清了门的位置,便想强行离开。他不愿意无功而返。

“阿诚先生,如果你不将录音笔留下,就不用离开了。”白冷裳迅速将自己手中玩弄着的那把手枪上了膛。当然只是做做样子。她若真要杀人,枪套里永远有一把上了膛的枪。

“我不相信你真敢开枪。”阿诚强作镇定,其实心里也慌得厉害。

“别忘了我在香港说过什么。要么东西留下,要么东西和命都留下。”

阿诚终究还是选择将录音笔抛下了。他不怕死,但是,死了却毫无价值。看来,他今天唯一的收获,除了白冷裳的提醒之外,就是白冷裳亲口承认了香港的那人就是她。

白冷裳知道,保密这个已经毫无价值。不如,多给他一点惊喜与成就吧。

扭开门把手的那一刻,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走了,那你呢?”

白冷裳凄凉而绝望地一笑:“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那些阴暗、沾满鲜血的事情,也只有我来做。”她的语气很平静,从门内飘到门外,由耳膜窜到心底。

阿诚没敢回头,他的心里在那一刹那忽然充满苍凉与酸楚:是啊,除了她,谁做?

阿诚走了。白冷裳撩起窗帘,看着阿诚上车,然后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在侧身坐入车前的那一秒,阿诚的目光穿过黑暗与白冷裳遥遥相对。

他看不见她,但是他知道,她的目光里,皆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白冷裳也走了。她很快就忘记了他,他对她并不重要。可是他再也忘不掉她了。

——包括她挺拨冷峻的身姿与淡漠寒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