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同时呼了口气,枪齐齐地放了下来。下一秒钟,战来又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你赶快离开。”
“你以为我喜欢深更半夜在外面瞎溜达啊?”朵猫猫没好气地瞪着他,“如果你乖乖和那帮笨警察待在地下车库,我也用不着这么辛苦地跑上来啊!”
知道小猫会担心我这个刚进入状态的爸爸是种不错的感觉,但我更希望你安安全全地待在别的地方,而不是冒着危险进来救我,“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不要再来救我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你不用为我担心。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活着,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谁来救你?”朵猫猫作着顽固抵抗,“我是不希望妈妈留下的那条水晶项链被子弹打坏,所以才来的,你以为我有那个心情来救你?少臭美了!”
在她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表情里,战来看出了小女孩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戳穿她的谎言,如果她喜欢这样,他是不介意陪她玩玩的。
干吗用那种死鬼表情看着我?你脸上分明写着“大人不跟小孩计较”。朵猫猫难堪地别开眼,顺道离开他的身边,她向顶楼走去,去帮少堂主这才是正经事。
战来终究是经过多年风雨历练的警察,三两步就跟了上去。朵猫猫不甘心地想超越他,耳边突然听见了战野呼叫,他又活回来了?还以为早死了呢!
“什么事?”
“你在跟谁说话?”战来好奇地转过身看着她。没等朵猫猫解释,下一瞬间他拔出了枪,站在比她高几层的台阶上,他从高处瞄准了她的脑袋。
战野跟她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见,脑中嗡嗡作响。三年前,战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枪指着她的情景再次进入脑海,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因为曾经,你也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枪,子弹向我射过来,我却连躲的力量都没有。脑海中辗转着的思绪只有一个:你开了枪,你对我开了枪。那个时候,我还可以告诉自己:你不知道我是你的女儿,这不能怪你。可是现在,我慢慢接受了你这个父亲,你却再次拿枪对准了我。
一切都是假的吗?你对我所有的好都是骗人的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可以不要我这个女儿,你可以不爱我,你可以不承认我?你干吗要骗我?为什么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再一枪将它打碎,你怎么忍心?
关上了耳朵,关上了心,她的脚粘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站在高处的战来,就连眼神都变得茫然。
头顶上传出枪声,她微合上双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我能见到妈妈了,我就要见到她了……
“砰”的一声,在枪声响起的下一秒,从她的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茫茫然转过身,她看见一个男子手握枪倒在台阶最下层。没等她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战来紧张兮兮地赶到了她的身边。
“小猫!小猫,你怎么样?”他上下、左右、前后地打量着她,生怕她有一点破损,“你没事吧?刚才他站在你的身后用枪指着你,你没有感觉出来吗?”
“你也太笨了吧!”朵猫猫的耳边传来战野的骂声,“我那么大声地提醒你,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等死啊?要不是三叔反应快,你那条小命就呜呼了,在黑道待了那么多年,都白待了,也不知卓远之是怎么训练你的,这种反应力放在真正危险的环境下早死上几百次了,你……”
朵猫猫恢复神志立刻不客气地骂了回去:“你嗦什么嗦?给我闭嘴!”
“看在三叔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明明是吵不过,他还说两句话为自己讨点面子,男人的劣根性他发挥得倒是很彻底。
讨厌鬼闭嘴了,楼梯间只剩下他们父女两人。并排走在楼道上,朵猫猫时不时地打量着身边的父亲,“你……”
“你还好吧?”战来突然开了口,“刚刚我掏出枪的时候你的眼中晃过一种恐惧,是想起了三年前我朝你开枪的情景吗?”
“不是。”她不想在他面前承认。
他也不追问,淡淡地笑着,他倒是勇于承认他自己的感觉,“那一瞬间,我倒是想起了你妈妈——朵爱。我第一次开枪,射伤的人就是她。当时她眼中复杂的感情,我直到最近才完全弄明白。那是一种夹杂了爱、感慨、失落、怨恨和不相信的眼神吧!她一定未料到我会朝她开枪,其实她不知道,这辈子我最不愿做的事就是和她拔枪相对。如果上天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那一次,那一次她不要救我!”
偏着头,她认真地看着他,期望能读懂一个正在思念爱人的男人的眼神,“你很爱她?”她一直以为他爱自己的妈妈,没有妈妈爱他来得多。
“年轻的时候我们很难明白什么是爱,只是两个人想在一起,有时候在游走之间连这种相互需要的感觉都没有了。等到真的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能守在她的身边过完我这一生,竟是天下最幸福的事。”
莫名的,朵猫猫的脑海中浮现一张不太熟悉的脸,它标着宇文浪的名字。不知道那个花花公子是否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给他这种感觉的那个人现在又如何了。
我干吗在这么紧要的当口想起那个撒哪儿哪儿开花的多情种?拼命地甩着头,她急于甩去那份不清不楚的朦胧。
战来不明缘故,愣愣地看着她,他做出了战家人的标志性动作,抓了抓头,他有点担心地瞅着她,“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是吗?”他平生头一回做父亲,目前还处于实习阶段,不知道该跟一个快十九岁的女儿说些什么。
知道他误会了,朵猫猫摇了摇头,“你没有说错什么,我很乐意能知道你和妈的事。妈妈死的时候我还太小,不记得什么,能知道自己是你们非常相爱而生下的小孩,我很高兴。”
年近四十,堂堂反黑组组长,在枪林弹雨间出入了快二十年的老男人差点为了这句话感动得掉眼泪。一时间感情无法控制,他让心中的话脱口而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知道——你妈妈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在父爱的包围中,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爸。”
这一次,战来真的要晕倒了。
就在朵猫猫和战来父女相聚的时刻,已经到达十五层的车神和度天涯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看着眼前的天涯,车神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一定要,要这样出场?”
“有什么不妥吗?”天涯张开手臂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绝美的脸上露出高贵的气质。他身穿即便是车神也知道是天价的手工西服,手握精致的佩剑,脚踩皮靴,不像来解救人质的,倒像来开会的。
“你长得那么帅,穿什么会不妥?只不过要是换做我的梦中恋人——卓冠堂少堂主出场,就绝不会穿成这样。”我们的车神小姐开始幻想了,“他一定是叼着牙签,穿着风衣……”
“是不是还系着一条土得掉渣的白色围巾?”战野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听都觉得话语中憋着一股子难忍的笑意。
“死混蛋,你怎么知道?”下一秒,车神换上一脸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一直很崇拜像少堂主那样的英雄人物,所以私下里偷偷模仿,对不对?”
战野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以为我是你啊,臭人妖?”什么英雄人物?你那说的哪是卓冠堂少堂主?分明是小马哥嘛!再说了,你不知道卓冠堂少堂主就是卓远之,我可清楚得很。像他那种梅菲斯特,人世间有一个已经是大不幸了,我要再模仿那还了得?
天涯的想法和战野不谋而合,不给车神再幻想的机会,他扯了扯她,“开工了!开工了!先把麻烦解决掉,你爱怎么幻想回去慢慢幻想。”反正只要你不知道你的梦中恋人就是卓远之,怎么想都好。
集中精神,车神准备迎战。想站在卓冠堂少堂主的身边,她一定要有过人之处和许许多多的黑道经验。像是应聘中常写的那样——“有相关工作经验者优先”,把这当成一次历练的机会,说不定以后应聘少堂主夫人的时候用得上哦!
按照天涯要求,车神戴上有热感应装置的墨镜,她看到了那堵墙后的情形。五十位银行家围绕在环行桌分坐,不像被劫持,倒像在开会。在他们的身后,六名恐怖分子持枪站立,每隔一段时间来回巡视着。在这种形式下,要怎么解救人质?
握紧手中的佩剑,天涯气定神闲地问道:“战野,你可以给我几分钟?”也就是说,他能让大厦内的监控系统停摆多久。
“最多五分钟。”
“足够了。”
两个男生达成协议,车神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机会,“你是说五分钟之内我们要杀了这六名持枪分子,还要救出这五十名银行家?”你当你是魔术师吗?
不解释,不回答。天涯通过战野要了卓远之的线路,“你那边怎么样?”
“随时可以开始。”
“五分钟可以结束战斗吗?”
“没问题。”
“那么……我说开始,大家分头行动吧!”
“是,王储殿下。”这个时候梅菲斯特倒是很有心情耍宝,“要我先替他们祈祷吗?”
“哈,哈哈!上帝不会听你这个恶魔的话的!”结束通话,天涯回头向车神作出邀请,“你不是想加入黑道嘛!跟我来。”
他从怀里掏出类似于手雷的东西,没吓到敌人,车神的心快要跳了出来,“你所谓的五分钟结束战斗就是这样的?”长得如此绝美的人要是给炸得漆黑,一边冒着烟一边发出烤鸡的香味会是什么样的?车神有点不敢想象,重要的是,“你想死我可不要,要死我也要跟我的少堂主死在一起,才不要和你做一对亡命鸳鸯。”
你不愿意,我还不屑呢!王储殿下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真的跟你死在这里,我的名誉会受损,更会令艾伯克龙比家族蒙羞。”
想想吧!全世界各大有影响的新闻媒体同时登出这样的消息:“昨日晚间十一时零四分,X国Augustus。Christabel。Abercrombie(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王储殿下,又名度天涯,与一名性别不明的人物选择自杀性爆炸方式死于帝国大厦,陪葬人员有五十名世界著名银行家及挟持人质的匪徒六人,有关方面怀疑王储殿下自杀的原因是其与这名性别不确定人士的恋情不为王室所接受,故采取这种极端方式。艾伯克龙比王室对此不发表任何官方意见,自杀原因仍在调查中……”云云。
如果弄成这样,他真要死不瞑目了。退一万步,即便真的要和一个人死在一起,他情愿是那个小矮魔女,与殉情无关,纯粹是因为她的性别比较确定——我都在想些什么啊?简直是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