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度天涯不在乎公主,说王储殿下失去小矮魔女毫不在乎,说他和她之间可以像陌生人一样相处,谁信啊?
任凭他屏住呼吸,公主还是察觉了熟悉的气息在此时出现。收起手中的花剑,她简单地点了个头,就像是见到一个认识却不熟悉的人一般。
她客套的表情让度天涯很不习惯,“小矮魔女,我们之间非得这样不可吗?”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啊!”耍了个花式,公主手中的花剑再度出击,她已可以击出很漂亮的招势,跟初见他时完全不同。
只是她的改变他从来都看不到,直到量变转变成了质变,他才惊觉自己无法忍受这样的变化。“你究竟想怎样?你倒是说啊!”
冲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搀杂着的冷漠不是公主习惯的表情。“到了这时候,你还问我想怎样?”公主有些怀疑,当初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这样的男生。“我不想怎样,从我决定不再爱你的那一刻起,我对你就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愿望了啊。”
“可你现在这样,你想要我、我怎么……”他在说些什么啊?度天涯压根不知道自己想怎样,他只是一味地排斥现在这种相处方式,他自私地想回到从前被她爱的模式里,却又不懂得付出与获得需要持衡。
“我不希望我们俩连朋友都做不成,只要你开口,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努力去做。”难道这样都不行吗?他自认已经放下了王子的自尊,她怎么就不能体谅他呢?
“我要你爱我!我早就说过了,我要你像平常男生一样爱着我,别说这是奢望。你对我也有感觉,我知道。”只是他的身份,他们彼此间的差距让他不愿意靠近她,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她尝够了,不想再沦陷其中。
要怎样他才能明白,她爱的是度天涯这个人,而不是他王子的身份。
要怎样她才能明白,王子的身份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度天涯无法改变。
从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中,公主已明白她的要求他办不到。无所谓,她不会再如从前一般充满希望,所以不存在所谓的失望。甩起手中的花剑,她挥舞得淋漓尽致。
望着她的身影,度天涯许久不曾说话,沉默的空气压在他们俩身上,终于他开口了,吐出了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语言:“你根本不爱我。”
迈错了脚步,她手中的花剑在瞬间停了下来。转过头望向他,她有一时间的忡怔——他说什么?
“你根本不爱我,小矮魔女!”
天涯上前一步,目光紧追着她,他不许她,也不许自己逃避。“如果你爱我就该接受我的王子身份,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该努力适应我的步伐,调整你的生活态度;你该用你的努力让我爱上你,让我离不开你。可你什么也不做,只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回报就选择彻底离开我,你以为勇敢地放弃就是最聪明的决断吗?你以为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可你想过我的感受、我的需要吗?”
没有吗?她做得还不够吗?表白得还不够吗?爱得还不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度天涯几乎是在吼:“你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让我接受你,并回报你的爱。你为自己努力过吗?什么都不做,你就认定自己跟我之间的差距,你就退缩到自己的壳里。最可恨的是……”
他深呼吸,心底里某些东西在蠢蠢欲动。“最可恨的是,你的计谋得逞了——我慢慢接受你,我越来越注意你,越来越在乎你,甚至……甚至喜欢上你,可你却就这样一走了之,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很小的时候,在他被魔女妈妈当成公主来养,在他认为自己就是女生的时候,他喜欢上了具有梅菲斯特潜质的卓远之。随即而来的是戏弄,是真相大白后的尴尬。多少年了,他好不容易再喜欢上一个人,或许尚未达到爱的程度,但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走到这一步,领路人突然转过身向你三鞠躬。“对不起,我不想走了,剩下的路你自己看着办吧!”
度天涯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却无力挽回。夺下她手中的花剑,他使出浑身解数,击出最狠的剑招。
他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直到再也无力使出任何一招,拉过她的手,他将花剑塞到她的手中。
“还给你!全都还给你,这样行了吧?”
303寝室陷入前所未有的泥潭中,度天涯和战野对坐在沙发上,两个人的面前各自放了一杯黑咖啡,苦到不觉得苦,也许这是他们现在需要的滋味。
卓远之非常自觉地照顾好阿狗和小姐,让阿猫安静地待在房中,他这才走到客厅,面临低气压的困扰。
他来得正好,战野正有话要问他:“你跟车神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了?”
“是。”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有这个权力。”
“可为什么非得是这个时候呢?”战野的疑问中搀杂着埋怨的成分,“我刚刚向她表白,你却在这时候告诉她,你就是她的梦中恋人,你才是真实的卓冠堂少堂主。你这样做,叫我怎么办?你难道不觉得过段时间再说出事情的真相会更好吗?或者,你根本就不要说。等她爱上我,一切都会好起来,对!一定都会好起来,根本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不像是对别人说话,倒颇像自言自语。卓远之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像在看一台坏了的收音机,不能选台也不能关,只是默默地听着。
等到电池用完,收音机便自动消声,卓远之才再度开口:“说完了?”
说完了就轮到他来说:“我不为我做过的事解释,既然做了,就一定有我选择去做的理由。但是,战野,我想告诉你,我不想插在你跟车神之间,不管是真实的介入还是虚幻的存在,我都不想做那个第三者。能爱,哪怕得不到回报;能追求,哪怕希望渺茫——这都是一种幸福。等到你连想看她一眼都很困难的时候,你才会觉得今天的种种痛苦都是一种欢娱。”
他在说的是他的亲身体验吗?天涯凝望着他,眼中揉进几分深邃。“幸之雾究竟是你什么人?”
“她的母亲一生只爱过一个人,”从口袋里掏出烟,卓远之需要平静心绪的力量。“那个人就是我爸。”
卓英冠?难怪幸之雾管卓英冠叫“卓爸”,难怪她住在卓冠堂,莫非她才是真正的卓冠堂继承人?
“这其中的纠葛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有机会慢慢说给你们听吧!”卓远之尚未理清思绪,真要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个中就里,他也不是很清楚。
“倒是天涯,你跟公主打算怎么办?”战野那头还属于尚未起跑,结局如何尚待发展,天涯这边却是结局已定,只等挽回。
天涯甩甩垂在肩头上的金色卷发,绝美的脸上夹杂着不属于这个青涩年华的复杂。“就那么办吧!我不想再理,我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有的交集早些了结——这样更好。”
既然看得这么开,他干嘛坐在这里陪战野喝苦咖啡?卓远之正要戳穿天涯自编自演的谎言,门外的敲门声打破了三个人相对独立的空间。
夏季果然是适合红色的季节,尤其是身高达到一百七十公分,身材相当凹凸有致的女子,穿上火红的露脐短裙,更是惹火到极点——连处于恋爱阵痛中的战野都想吹口哨了。
“火曦小姐,如果有人想对你犯罪,那个人绝对值得原谅。”因为全是她完美的曲线惹的祸,见着这样的女子不想犯罪的男人根本不能算是雄性动物。
可惜的是,这样的雄性动物的确有一只,而且浑身还散发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除了度一舟那个窝囊废,还有别人吗?
她穿成这样,本想让他把持不住犯下致命的错误,从此甩不掉她。他倒好,以超人的冷静为她上完了一堂伦理道德课,然后上楼梯回卧房睡他个大头觉。
他如果是男人,火曦就该怀疑自己是不是人妖了。
不能想那个该死的四眼田鸡,否则她会有冲动,想跑回医务室,奔到他的房间,扒光他的衣服,狠狠K他的臀部。
瞧火曦小姐古怪的表情,旁人还猜不到真相,度天涯已是心中透亮了。“是不是小舅舅又惹你生气了?”火曦小姐气得发红的脸颊与她这身短裙相映成辉,证明天涯所猜不错。“别跟小舅舅生气,他对医学或许很有天赋,对女人就比较笨了。”
“他那哪是笨啊,分明是在躲我。”大智若愚大概就是为他诞生的词汇吧!话已出口,火曦在三个大男生无法置信的目光中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无所谓,这个年代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何况她还没跟度一舟怎么的呢!“没错,我喜欢度一舟,就是这样。”
卓远之看看战野,战野瞧瞧度天涯,天涯再回望着卓远之,三个人交换神情后得出异常统一的观点:“啧啧,度医生在劫难逃啊!”
干嘛把她说得跟灾难一样?火曦不满意地噘起嘴巴,这可爱的表情很像小女生。“被我这样出色的女人爱,应该是他天大的幸福。你们的声音怎么像是为他哀悼?”
听她说话的口气,被她爱上还不是空前灾难?明白高傲如火曦小姐,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话,索性收起来丢到垃圾桶。
毕竟灾难的中心是度天涯的小舅舅,为了避免被台风扫尾,他主动绕开话题。“你这时候来不是为了跟我们讨论感情问题吧?”
一句话提醒了气急败坏到忘了自己要做些什么的火曦,为了感情而忘记正事是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犯下的错误。“我是来找卓远之的。”
“是为了我复学的事?”卓远之猜到八成,“是不是万任横主任有意刁难?”
火曦点头称是,“万人恨”会刻意刁难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宇文寺人帮你说了一大堆好话,尽最大力量让你复学成功。你到底对他下了什么盅?他竟然会帮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