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是不是将她和王后的对白全都听进去了?他会怎么想她,是不是更加认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为了挤进上流社会、钓个金龟婿?
随便他怎么想吧!与她无关。
度一晚将公主拉到天涯面前,一个劲地嘟囔着,“天涯,王宫里就这么几个男士。你父王很忙,没时间教公主跳舞,不如你作为舞伴教教她吧!你那么聪明,有你的教导她一定很快学会的。而且你不是也教过她一段时间的击剑吗!有这番师徒经验,相信公主可以学得更快。”
不仅没把她给挤出王宫,现在还要让她参加社交舞会,还要在那么多社会名流的面前承认天上掉下了小姨妈?天涯又不是发烧,坚决不同意。
“我很忙,没时间教她跳舞。谁像她那么无聊,成天有那么多的时间干这些没有价值的事。”
“不教就不教,你以为我稀罕啊?”公主一句话顶回去,做回自己,她再也不用顾及他的感受了,“你不教我就没办法参加舞会了?我还就不信,离了你我还活不了,反正你也从未想过要照顾我,所以我一定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一定会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社交舞会上。”
“好!”度一晚为公主的精彩演讲而喝彩,身为女生就要有这样的气魄,惟有如此才能将那些自大的男人踩在脚下。
“你……随便你!”原本只是想说两句风凉话,只要公主肯低头求他,他一定会教的。没想到她甩头就走,天涯顿时觉得颜面大失,掉转头,非选了一条跟她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
“冤家!一对冤家!”
度一晚暗暗感叹:这场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好玩?
一点也不好玩。
“痛……”
公主痛得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了将身材调整到标准范围内,她正在进行局部瘦身外加营养节食中。每天她已经活得很辛苦了,王后安排的美容师还要对她的全身进行短暂而有效的美容包装。别的不说,光是去除全身的汗毛已经痛得她撕心裂肺了。
以前拿商场里免费提供的脱毛器试过,光是脱掉手臂上薄薄一层汗毛已经痛得她暗流眼泪,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脱掉毛的手臂涌出点点血斑。现在要将这种酷刑用在全身,虽然不知道高级美容师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脱毛的过程不见血,可痛并没有因此而降低。
这两天更悲惨,她连开口叫痛的机会都没了,美容师又将酷刑用到了她的脸上。
经过一番比探雷还仔细的侦察之后,美容师认定她的皮肤像戈壁滩,需要好好修补。第一过程就是将脸上的死皮、角质全部蹭掉。
美容师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她是一句没听懂。她的理解就是用砂轮将她脸上坚硬的东西全部蹭掉,就跟用砂纸蹭玻璃差不多。
可她这是脸啊!人脸,又不是猪鬃!你瞧把她给折腾的,眼泪、鼻涕一起流,苦不堪言。
早知道就不跟天涯叫板了,也用不着吃这么大的苦。原来,想做一名真正的贵族要付出超乎常人想象的代价。
当然,也有苦尽甘来的时候。像现在——
“这是什么?闻起来挺清新的,是不是给我喝的营养品?”杯子里装着嫩绿色的液体,看上去又漂亮又可爱。
美容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英语,以公主的英语水平只是简单地听懂几个词,什么饮品、喝、好……
反正是可以喝的东西就好,这几天瘦身计划让她饿得两眼冒绿光,快成阿猫的同类了,见到吃的还不赶紧补补。
一口气喝下杯子里所有的液体,她快乐得眯着眼,像只非常享受的猫。人果然是要经历痛苦才知道满足,换作平时,喝下一大杯可乐也不见得感觉爽,现在只要给她一口水她也会觉得是美味。
磨练让人长大啊!
磨练……磨练……公主觉得她的肚子正在经历一种残酷的磨练,像是打在脸上的砂轮进了胃和肠子。
“你们……给我喝的是……是什么?”毒药吗?难道想要成为贵族必须先死,再转世吗?否则怎么会这么疼?
又是一通乱七八糟的英语,不知道是不是疼痛让神经变得更敏感,她竟然听懂了所有的话:这是一种清除体内毒素和肠道垃圾的中药,可以让您的瘦身计划实现得更圆满。
瘦?再瘦她的肠子都细了,以后还怎么练习击剑啊?会风吹吹就倒的。
顾不得许多了,一阵绞痛让她捂着胃直接奔向厕所。贵族怎么了?贵族也是要拉屎放屁的!
“啊——”
度天涯烦躁地将书丢到一边,真不知道魔女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将公主的住处安排在王储寝宫的对面。王宫那么大,干吗非让他们俩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最近这几天,他尽量减少出门的机会,尽可能不跟她碰面。然而,这并不能减轻她对他的骚扰。
听说她正在为出席社交舞会而做准备,不知道魔女妈妈为她安排了什么样的准备项目,反正他是天天听到她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好像要被灭了似的。
刚刚那声惨叫更是划破长空,直钻入他的耳中。忍不住站起身,他的脚步不受控制走到门口,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嗷——”
阿狗歪在他的身旁,询问主人的意思,时刻准备着跟王储殿下一起奔向诡异叫声传来的地方。
还是……还是算了吧!
天涯刹住脚步又回到内室,万一跟她发生什么冲突,反而弄得大家更尴尬。如果她真的有心参加舞会,想找个合适的舞伴,会主动来找他的。
打定了主意,天涯只等着公主自动出现。
可惜等了又等,没等到公主的出现,甚至连惨叫声都变了模样——发出惨叫的性别从女性变成了男性。那一声声叫得……比阿狗在满月之夜发出的嚎叫还吓人,而且声音还不是一个人传来的,每半个小时换一种音质,虽然全是男声,却各有各的不同。
以半个小时为计算单位,开始的时候叫得比较凄惨,多少还有几分忍耐。到了中间,惨叫发展到高潮,基本无须忍耐直接嘶吼而出。到了最后,嗓子也哑了,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惨叫变成了哼哼,哼哼两声听在天涯耳中也格外别扭。
难道公主被折磨得神经失常,开始折磨别人了吗?
天涯再也无法克制下去,索性大步向她的寝宫走去。只是去关心一下惨叫的原因,这总不会吵起来了吧?打定主意,他不走正门走偏门,目的就是尽可能少得让人发现。
走到偏门外,他阻止了宫人的禀报,只是静静地远观,大气不出。连阿狗都受主人影响,尽可能将四肢悬空,像猫一样走路——该死的,它怎么会沦落到跟阿猫那只黑家伙同等下场呢?真是不服气啊!
猫着身子、猫着眼,天涯和阿狗向屋内看去。总算弄清公主是如何折磨宫里的男人了,被她找来当舞伴的那些男人,个个被她用高跟鞋对脚加以酷刑,疼得他们除了叫,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半个小时换一位舞伴,估计用不了多久,宫里所有会跳舞的男性全被她踩扁了。
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停地用英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对不起!”估摸着等舞会结束,她除了“对不起”就不会再说别的话了。
天涯抓准时机在心里笑她:都说了你不是做贵族的材料,还偏不信,非把自己和别人都折腾得那么惨干什么?就算你真要学跳舞,放着我这个舞林高手不请教,全找这些半调子,那不是自找死路嘛!
他靠着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时候公主自动开口向他求助,他就大方地上场当老师。
一再的挫败感让公主没注意到守着偏门的天涯,更没注意到从正门阔步走来的骑士,直到保卫公主的英勇骑士将宽阔的胸膛停在她的眼前。
在童话故事里,排除怪物史莱克这样的超级大帅哥,公主的老公预备人选往往有两种:王子和骑士——假公主用她的“贵族成长记”证明了这一点。
“阿土……”
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有无奈、有失败、有艰难、有伤感……好多好多复杂又痛苦的情绪在他面前彻底瓦解,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他知道。拍拍她的肩膀,靠在他的胸前并不能解决问题,跟他一起跳舞也许会让她放松一些。
音乐声从未断过,他只需牵起她的手慢慢起舞。也许舞步不够优美,也许姿势不够美丽,但只要跟着他的脚步,她就不会迷失方向。
不知道是面对阿土这个熟人,还是心情轻松了下来,公主居然没有踩上他的脚。
曲终了,人未散,公主伸出手臂,快乐地抱着阿土不停地转圈圈,“好棒哦!你简直是我的福星。我踩了那么多人的脚,可是面对你就完全没有问题,看来你对我真的是很特别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