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够了,不想再受,“你觉得自己很成熟是吗?我觉得你笨得可以,爱情中一定会有矛盾,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是彼此适应。你以为我想强制性地掌控你吗?我也想被人主动追求,被人主动爱着,被人主动宠着疼着。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对我付出什么,总以为服从我的命令,接受我的感情就是爱我——你用你的漠视在惩罚我!”
火曦甩开他的钳制,她挺起胸走出他的范围,“度一舟,是你先逃掉的,我只是不想再追了而已。”
这就是全部!他们之间全部的结局。
她就站在他的身边,度一舟这个堂堂大男人却连追的勇气都没有。他凭什么去追?就像她说的那样,是他先放弃的,他怎么追?追什么?
不喜欢她强制的个性,于是他用漠视做无声的抗争。实在不能再忍受了,他索性来个逃之夭夭。现在好了,她彻底放他自由,他该满足了吧!
不要,他不要自由,他只是想要她统治之下的自由,不是彻底的被放逐。
“火曦……”
“别叫我名字,我不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我不喜欢我的情绪受你的控制,因为你的喜怒哀乐而起变化;我不喜欢自己竟然想着怎样改变自己,做一个更适合你的女人;我不喜欢这段爱情,我不喜欢你!”
他蓦然抬头,竟惊愕地发现眼前停留着她的一颗泪。
泪……火曦的泪!那么强悍的女子竟然会在他面前掉眼泪?为了他而掉眼泪?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不知道小舅舅对火曦小姐实施的拯救计划有没有成功,度天涯怀揣着期待站在大厅里。来来回回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熟悉的。有旧友,也有纯粹是套政治关系的陌生人,就是没有他期待见到的公主。
可是,却来了一株小雏菊!
“你还没走?”
她以X国臣民的姿态向他行了礼,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她大方地询问:“没有和您的准王储妃在一起吗?刚刚宣布您有了新上任的准王储妃,你们不是应该恩恩爱爱地待在一起,等着众人的祝贺吗?”
呃?她的目光让天涯想起她曾发誓要做他王储妃的话,掉转视线,他用陌生的表情阻挡她的询问,“去吃点东西吧?”
“你不知道准王储妃在哪儿,是吗?”小雏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她不想看,还是由他欣赏比较合适,“我倾慕于准王储妃的容貌,所以特意拍了一张她的照片,您看拍得好吗?”
天涯不想去接照片,下意识里反感这个女人做出的种种,那随意的眸光一瞥,却又让他看见了照片上与人拥抱的女生。
“轰”的一声,大脑充血,他却仍保持着王储殿下高贵的笑。笑向那株小雏菊,笑向他自己,“社交舞会又不是摄影比赛,我看你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点东西吧!对缓解神经很有好处,天气这么热,神经紧张容易产生幻觉。我……失陪了!”
天涯甩开那朵小雏菊带来的不愉快,照样面色平静地向来往客人打着招呼。只是他的身形正在一步步向内宫走去,目标正是公主的住处。
他多希望此刻见不到她,他心里明白,以他现在无法抑制的愤怒,如果真的遇见她,不会发生任何愉快的状况。
偏偏天不遂人愿,公主就坐在沙发上。妆已卸去,衣服换回了她平常穿的休闲装,连头发也改成了马尾,她活脱脱又变回了平日里的假公主,意气风发的小女生。
懒洋洋地从杂志里抬起头,瞥见他,她别过脸去,“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这么快就从阿土那儿回来了?”他望着她,冷着脸,冷着声,冷着心跳。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阿土,公主撑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在吃醋哦!”
她变了,以前她从来不会对感情开玩笑。天涯发现她的改变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控制,他站在她的面前,俯视着她的脸,他尽可能让自己不要失去风度,“我不管你跟阿土之间有什么关系,可现在你是我的准王储妃,你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丢人现眼。”
“你在说什么?”公主吃惊地张大嘴巴,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盯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度天涯?你疯了是吗?”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天涯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他不是成熟的男人,他只是一个不见了玩具的小男孩。抓住她的手臂,他紧紧地捏着她,妄想将她永远地捏在怀中,“你如愿以偿做了我的准王储妃,你竟然还在王宫里勾搭其他男人,你想干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要得到多少你才满足?你说啊!你说啊!”
“你放手!你快点放手!你弄疼我了,你放手……放手!”公主不停地叫着,喊着,驱使他放手。
天涯却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紧紧地抓着她,说什么也不松开,“我不放,如果我放开你,你又会去找阿土,我不准!你听到没有,只要你还是我的准王储妃,我就不许你去找他,不许,你听懂了没有?不许——”
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暴怒的度天涯,他像是发疯了一般禁锢着她,仿佛将她视做生命的一部分,而现在正有一把刀要割掉那一部分。于是他愤怒了,即使是残杀身体的一部分,也不允许它离开自己。
公主真的有这种感觉,她怕了!顾不得手臂的疼痛,只想挣脱他的挟制,“放开我……”
“放开她!”
阿土大喝一声挡在公主前面。天涯尚未反应过来,只觉手臂一麻,公主的身形已在三米之外。
他从他手里夺走了公主!就是他!夺走了他的公主。
“阿土,你竟然抢我的女人。”
“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她就是她。”一向不大说话的阿土在这一刻成了公主最好的盾牌,挡在天涯的面前,挡住了他对她所有的伤害,“你没有权利用她对你的爱来伤害她,你太自私了。”
天涯不听,一意孤行地走着自己的选择的道路,“她已经成了准王储妃,她就必须……”
“度天涯,你听着!不是我要做你的准王储妃,是你妈妈自作主张宣布的。你以为我稀罕准王储妃的位子吗?我才不要打扮成一个道具陪你敷衍一群无聊又虚伪的客人呢!我从未想过要做一个贵族,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爱你而已。”
不知道是因为惊吓,是因为手臂的疼痛,还是其他一些只有心能读懂的理由,公主竟然哭了起来,“我只是想要爱你而已,为什么你要伤害我?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我情愿不认识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王储殿下,我只要那个教我击剑的度天涯就好。”
我也想啊!我也想做个平凡人,只跟你简单地相爱啊!可是我一出生就冠上了艾伯克龙比这个姓,就注定了要成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我也没有选择。
天涯向前走,想要擦去她的眼泪,她却不自觉地缩到阿土身后,寻求另一番保护。
她哭得很伤心,像个孩子似的,不顾一切,只是尽情地哭出心中的委屈。她是真的伤了心!
“你就不能像个平常的男孩一样爱我,保护我,宠溺着我吗?为什么要把我说成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我在你心中真有那么坏?”
你不坏,坏的人是我!
我多怕有一天你发现褪去了王储的外衣,失去了绝对的权威,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了;我多怕有一天当你不再被我这张绝美的脸所吸引,你会发现我有许许多多的缺点,甚至是你无法忍受的;我多怕有一天当你遇到一个成熟、充满魅力的男人,你会发现其实我度天涯也只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男生,有着太多的不完美,今生也无法完美;我多怕有一天你找到了能带给你安全的骑士,再也不要我这个王子……
你很容易就爱上了我,却很难认定我是你依靠终生的伴侣。
天涯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静静的眸光充满了深情。他不想伤害她,却还是伤她最重。
只顾着哭泣的公主没有发现天涯挣扎的神色,她紧紧揪着阿土的衣服,像抓着一根浮木,“带我走,我要离开这里,离开王宫,我想回家。”
来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就像卓远之所说的那样:这次王宫之行将成为她人生的一道转折。公主开始佩服梅非斯特的判断能力,如果早些听他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我要走!我不要再待在这儿,阿土……”
阿土没有轻举妄动,他望着天涯,能将公主赶走的人是他,能让她留下来的人也是他。
就由他来决定最后的去留吧!
“你留下来,我走——我发誓除非你找我,我绝不会踏进这个寝宫一步。只希望你参加完这一次的夏季社交舞会,毕竟……”天涯寻找着所有他能使用的理由,不择手段地将她挽留。他怕她若就这样离开,从此他们形同陌路,“毕竟我们对外界宣布订婚,你在夏季社交舞会的第一天就走掉,X国没法向媒体交代。”
公主怔怔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他冷血地只在意名义,全然没有常人的感情。
不!他有,只是不能让她看出来。天涯带着他的誓言走了,公主在泪眼惺忪中昏倒在阿土的怀里。
“别怕,我在这儿,没有人能伤害你……别怕……”阿土常年握枪杀人的手轻拍着她的脊背,慢慢地抚平她激动的情绪。
王子也好,王后的宝座也罢,有的时候却比不过一只安抚你的手。
如小雏菊所料,找遍王宫的每个角落,在人烟稀少的水池边找到了她的目标——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王储殿下。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相绝美、要求完美、注重宫廷礼仪的王储殿下竟然席地坐在桥上。阿狗远远地注视着主人,没有靠近,没有声息,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静静地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你见过她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度天涯低沉了些,但绝不代表对周围的世界失去了反应能力。他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想在心情低沉时影响到任何人。可是那朵小雏菊来了,如果下面会被他的低气压所伤害,那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猛转头,那对海蓝色的眼睛闪着杀机,“为什么要跟踪公主?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