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学生溜走,可以用来不及阻挡推卸责任,这一个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小苟老师断没有放纵的理由。
“我是一年C班的班主任,我姓苟,你们可以叫我‘小苟老师’。我马上要开新学期动员大会,请两位同学回座位坐好。”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小苟。”卓远之不客气地管老师叫“小狗”,谁让他有如此有趣的名字呢?不叫白不叫。
朵猫猫更是连一声解释都没有,尾随她的少堂主出了班门,随即出了校门。
这些学生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小苟老师站在班门口,好半天喘不过气来。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校长就跟他说,十五六岁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是最难教的,他以为凭着一颗赤子之心,一定能感动他们。他甚至想着要像青春小说里描写的开明青年教师一般,做他们的良师益友。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学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或许,他该学学那些老教师,拿老师的权威吓住他们。
举起书本,他欲拍案——
“小苟老师,我家里有急事,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封千里举手报告,书包已经搭上了肩头。
“欢迎光临!”
站在“黑色风情”的殿堂内,幸之雾猛一抬眼竟然看到熟悉的面孔,“咦,封千里,你怎么来了?”
封千里懒得理她,套上侍应生的围裙,走到吧台处站定,嘴里向新来的客人喊道:“欢迎光临!”
不是吧?幸之雾大眼瞪着他的小眼,“你也在这里打工吗?”
“我对钱可是来者不拒,既然这里缺人,我为什么不来?谁会放弃赚钱的机会?”
幸之雾撩着眉,阴森森地看着他,总觉得封千里微垂的脸写着某种不寻常的信息,“你不会在隐藏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吧?”
直接拿手掌推开她的脸,他忙着做事,以博得老板的好感,“你想太多了!快去工作。”
封千里忙着推开她,没注意“黑色风情”的玻璃窗外停着一辆黑色加长型豪华轿车。
“少堂主,您不进去吗?”阿土守在一旁,不明白为什么少堂主会浪费时间在这里看风景,还是一道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风景。
“不用了。”卓远之抚摩着阿猫黑亮的皮毛,眼睛却仍锁着玻璃窗内那个喊他“猪头”的小女生。“反正她打工的地方属于卓冠堂的,你跟店长打过招呼了吗?”
阿土心知不该多问,只按少堂主的吩咐办事,“店长会好好照顾她的,那个封千里是否也要……”
“不必了,店长会看着办的。”卓远之对封千里并没有多余的印象,他的兴趣只在幸之雾一人身上。
奇怪!他卓远之居然会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竖起的手肘撑着下巴,他揪起的黑眸漾出如墨深潭。
仅凭着八卦的占卜,他就开始注意这个女人,他傻了吗?或许,是寂寞了太久吧!他一直在期待那个带着阳光走近他的“命定之人”——即便她没有长着天使的羽翼。
跟着他从学校跑出来,又一路看着他来到这里,再瞧着他守在店门外凝视着那个叫幸之雾的人,朵猫猫就算再笨,也猜出幸之雾是何许人也了。“少堂主,她就是八卦先生说的那位‘命定之人’?”
阿土的脸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却稳稳地守住了首席保镖这个身份所需要的冷静,他选择静默不语,眼睛却不自觉地打量起店内忙碌穿梭的那位女侍应生——她是未来黑道第一堂的女主人,可能吗?她像吗?她……配吗?
“少堂主,是否再向八卦先生征求一下意见,或许他的判断有误,又或许您的命定之人尚未出现,死守着这位小姐恐怕不太好吧!”阿土诚恳地说出自己的质疑,他担心这样的女生会为卓冠堂的未来带来灾祸。
她的肩膀太嫩了,撑不起黑道的半壁江山。
比起阿土的谦和,朵猫猫更是史无前例地叫嚣起来,“她是什么东西?她也配做卓冠堂的少堂主夫人,她哪一点符合这个身份,就因为八卦那个老糊涂认定她是少堂主夫人,就因为无语那张唠唠叨叨的嘴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我们就认定她是真命天女吗?我……”
“猫猫,够了。”
卓远之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堵住了朵猫猫的嘴,他别开脸不再注意幸之雾,可满面冰霜却显示出他正隐忍着某种不愿透露的情绪。阿土聪明地不再多嘴,朵猫猫却偏要虎山行。
“什么够了?不够!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她像个公关小姐似的,对着这个笑笑,对着那个叫叫,哪一点像卓冠堂少堂主夫人的架势?如果你后半辈子都跟这种女人在一起,卓冠堂是要倒大霉的,你就算不在乎你自己的未来,也为卓冠堂考虑考虑好不好?如果堂主知道你看上了这种女人,他会怎么想?你想过没有?”
朵猫猫絮絮叨叨找了很多理由,卓远之一个字没听进去,除了那句“看上了这种女人”,他看上了这种女人吗?
不!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对自己的命定之人有些好奇,仅此而已。
或许是最近的日子太过无聊,太难打发了吧!
“回去吧!”卓远之闭上双眼养精蓄锐,眼睛看不见幸之雾的身影,脑海里却漂浮着她的模样,若影若现,有一种虚幻的魔力。
封千里进了教室就感到四周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他向班级门口望去,除了站着几个陌生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之雾,你觉不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将早点放在大腿上,幸之雾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保持高度警惕,校规严禁在班级里吃东西,若被逮到,她又要写检讨。所以她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将早点喂给抽屉吃,“什么?什么不对劲?”
“门外的那些人!”她吃撑了吧?脑子失去转动功能了?
幸之雾的一对腮帮子被食物撑得鼓鼓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准备过冬的土拨鼠。她扭过头困惑地看着门外聚集的一大堆人,意外地发现他们的眼睛正盯着她,面对这一发现,她要做的是——
以最快的速度将食物塞进抽屉里,然后装作一脸无辜地向门口的人笑笑,那是土拨鼠的笑容。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看着你?”封千里发誓自己不会错看,那些人的眼睛分明是盯着幸之雾的。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帮人和卓远之脱不了干系。
“看着我?有吗?”幸之雾瞪大眼睛瞅着那群人,心里直犯嘀咕,她虽然长得可亲可人,但也不至于赢得众人的目光吧?“你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
“那双墨绿色的玻璃珠子已经盯着你很久了,还说不是为了你?”封千里只想弄清真相。
和他的紧张相比,幸之雾显得轻松多了,吃着抽屉里的食物,她不时地拿眼瞥向门外的那堆人,“我最近盛桃花啊,没办法啦!”
就在幸之雾自我陶醉时,卓远之带着朵猫猫走了进来,一抬眼他直接瞄见了那对墨绿色的眼珠子。
“津庭叔,你怎么来了?”卓远之简直快晕倒了,知道津庭叔好奇心重,可也不至于追到学校来看吧?他开始怀疑自己和津庭叔到底哪个更成熟,怎么好像他才是津庭叔的“叔”?不敢说津庭叔的不是,卓远之只好追究随从的责任。“阿土,你居然还陪着津庭叔瞎胡闹。”
“我是被津庭叔拖来的。”阿土冤枉,津庭叔怕自己认不出哪个是少堂主的“命定之人”,硬是向堂主要了他,堂主一声令下,他哪敢不从。
卓远之当然也知道阿土只是迫于津庭叔的威逼,可现在这个局面——
“津庭叔,您老还是回去吧!”
“我只是看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津庭叔忍不住用言语调戏起卓远之来,“怎么?这么快就不允许我看你的命定之人,你吃醋了?”
卓远之没有动怒,朵猫猫先发起火来,“津庭叔,你不要再胡言乱语,赶紧回去吧!堂主还等着你呢!”
小猫生气了?津庭叔不知所以然,转身就走,“走就走,反正人我也看到了,回去可以跟英冠详加描述。”
闹了半天,这档子事堂主也插了一脚,卓远之差点晕死过去。“回来!”
“干吗?”津庭叔瘪着嘴,向小孩子一样瞅着他,看他的表情,实在不像三十二岁高龄的成熟男人。
卓远之走到跟前,瞄了瞄幸之雾,随即又弩了弩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津庭叔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
卓远之急了,拿手肘耸耸他,“她——怎么样啊?”
“谁怎么样啊?”津庭叔海蓝色的眼珠子转啊转啊,打起哑谜。
“她呀!”卓远之拿手指着幸之雾,同时用眼神警告津庭叔:别再闹了,我要急了!
“谁?”津庭叔难得有机会在卓远之面前绕圈子,还不抓紧时间,逼他就范。
卓远之果然中招,“之雾啊!”
“都‘之雾’啦!”津庭叔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都‘之雾’了,我还说什么?”
阿土在一旁窃笑不已,他跟了少堂主这几年,还是头一遭看到少堂主如此吃鳖的模样。
卓远之恼羞成怒,索性直说:“通通给我闭嘴!不说是吧?不说你们可以走了!”威胁他?
算了,玩够了,还是回归正经吧!津庭叔生怕再玩下去,卓远之会开口咬人。
“平凡。”
平凡?卓远之瞄了幸之雾一眼,好像是那么回事。“那……她适合八卦先生说的位子吗?”卓远之补充问句。
从津庭叔开始,到阿土,再到朵猫猫,一行人纷纷摇头。
“这样啊……”
“猪头,什么东西这样啊?”
“没……”
卓远之猛回头,发现幸之雾正站在他的身后,她的手指正努力将最后一口食物塞进自己的嘴里,啊呜啊呜凶猛地咬着。
“没……没什么……”津庭叔连忙摇头,拉着阿土往外走,“咱们先走吧!”
惹了一大堆的麻烦,拍拍手就想走?卓远之发誓,回家后一定找他们算账。在这之前,他还是先算算自己的账吧!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幸之雾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在说我吗?”
卓远之愣愣地没反应,再要开口,小苟老师杀上了讲台,“大家快点坐好,早读就要开始了。现在点名!丁菁菁、王一樊……”
学生们纷纷坐回原位,侧过头,卓远之正好瞥见坐在自己左手前方的幸之雾。
平凡,最能概括幸之雾的两个字堂而皇之地摊开在他的面前,层层叠叠地覆盖着他的万般疑问。
她,真的是他命定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