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同睡一张床,对她来说都存在着极大排斥性。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慢慢等着,希望有一天她能以老婆的身份躺在他的怀里。
他等来的又是什么?她走了,用她自以为是的努力飞去了英国,连声招呼都不打。
“既然如此她在那边过得怎样,跟我又有什么相干?她都不要我这个老公了,我为什么还要她?”
不管卓远之说的是气话还是实话都让卓英冠了解了这一点:这对小夫妻对彼此的重视远远高过对方所见,甚至高过他们所想。
未来的路太长,看不到终点。
于是,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去寻找未知的光明。
阿猫趴在地上,不时地用爪子蹭蹭主人,要是不这样做,它真的会以为主人已经变成雕塑了,居然坐了这么久动都不动——在练什么高深莫测的内功吗?
它也要练!
黑豹子像人一样平躺在地毯上,非常努力地坐起来,将两只后爪缠绕在一起。然后,阿猫失去了平衡,咕噜咕噜像只黑桶似的滚了起来。
主人,救命啊!
“滴滴滴滴滴——”
怎么它一练内功,那台黑黑的箱子就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难道说它已经练到某种境界了?
卓远之没空理它,打开阿猫眼中的黑色箱子收发短消息——
“卓远之,我是封千里,你在网上吗?”
这个时候封千里那家伙怎么忽然跳了出来?他和之雾刚结婚那会儿,封千里曾找过他,说了一些要对她好,要让她幸福之类的话,也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些卓英冠和之雾的妈——杜蘅之间的故事。
后来之雾生产,他忙着照顾,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联络了。这时候封千里忽然来找他,八成和幸之雾有关,卓远之立刻敲打起键盘来。
“我在,什么事?”
聊天记录里很快出现这样一行字:“你是怎么搞的?居然放之雾一个人来英国,你要是不想照顾她,我来接手。”
如果封千里现在就站在卓远之的面前,他一定把他揍到满地找牙。噼里啪啦,卓远之将眼前的键盘当成了封千里的脸,充满武力意味的敲打只图发泄心底的郁闷之气。“你如果没什么想告诉我的,我就下线了。”
说要下线却又吊在线上等着封千里的答复,他明明想知道之雾的近况,却又逼着自己别再理那个没良心的小女人。
果然,封千里的回答让他的心荡起一片涟漪。
“你真的不在乎之雾的死活?”
死活?封千里说得太严重了,他已经不在她的身边,她还会有危险吗?“她怎么样了?”
“营养不良加上伤风,正在昏睡中呢!”现在知道担心了?封千里总算还找出点卓远之的人性来,“现在可以说,你们到底怎么了?”
这能怪他吗?卓远之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她执意要去英国读律师预科班,没有接受我爸的任何帮助。而且她在做出这一系列决定的时候,包括她的离开都没有跟我打招呼。”
“原来是之雾不要你。”
这个时候封千里的风凉话只能是风助火势,可惜隔得太远,卓远之就是想杀人,乾坤剑也不够长。“她只是想证明给所有的人看,她有足够的能力当我的老婆。”
哟喝!现在底气足了?“那为什么你的口气那么差,好像之雾欠你几个亿似的?”
不愧是幸之雾的朋友,对金钱最敏感。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卓远之顽固的心被捅了个小窟窿,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流了出来,又有什么细细地流了进去。
“我不需要她的证明。”
梅非斯特的手指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敲敲打打之间已经将他的心意缓缓泄露在短消息里,“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她不适合做卓冠堂少堂主夫人,只要我认为合适就好。其实黑道大嫂到底是什么样子,根本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定义。能打、精明、坚强、背景雄厚……这些固然重要,但对我来说,不需要。我要的是……精神支柱,而这种支撑只有之雾能给我。”
第一次,卓远之看清了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永不会败的战神,他不是对生死毫无感觉死神,他不是万能的上帝,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也许他有不平凡的背景和实力,但他到底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他需要被爱,偶尔会显得软弱,喜欢装酷和调戏别人的神经,而这一切他只会在她面前表露。
这才是她成为他的命定之人,他老婆的决定因素。
别人可以不懂,为什么她却不了解呢?只要她有一点点体谅他对她的需要,就不会抛弃他跑到英国去。
“你埋怨之雾?”封千里从他的言辞中感觉到了郁闷的情绪,“你体谅她吗?”
封千里什么意思?
“她想被卓冠堂里的所有兄弟认可,想被黑道认可。”
想想吧!卓冠堂是他卓远之的堂,黑道是他卓远之的黑道,幸之雾不可能活在真空中,想要成为真正的命定之人,她必须为整个黑道认可。
以她的能力,现在开始学功夫实在太迟了点。也许法律是最好的手段,也是她惟一可以掌握的工具。又或许,有一天她能找到黑道和白道,邪恶和正义之间的交点,在法律的世界里。
她要向整个黑道,向幸德书,向卓远之,向她自己证明,她有能力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片并不光明的天空。
因为她是幸之雾,是卓远之的命定之人。
他不懂?身为她的丈夫,卓远之怎么会不懂?只是心上还有一些难以认同。“帮我照顾之雾。”
这竟成了他惟一能做的。
“好。”
什么时候开始,封千里和卓远之成了一条战线上的盟友,也许……只因为他们爱着同一个女生。
晚上六点以后,卓远之准时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准备连线身在英国的“那一位”。对方也很准时,忽闪忽闪的头像提示着他:聊天时间开始。
“今天之雾还好吧?”
“好好好好,你这么关心她,怎么不亲自给她打电话?或者干脆来英国看她?”
封千里不提还好,这一提反倒点燃了卓远之心中的火苗。点上一根烟,他深吸了一口,沉默随着烟圈飘在半空中。
“你又在抽烟了吧?不怕熏坏亦悠和优优吗?”网络那一头的家伙似乎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竟然猜出他正在抽烟。
卓远之被那双藏在网络后的眼睛吓到了,迅速灭了烟,不自在地四下看看。今天亦悠和优优交给津庭叔照顾了,要不然还真熏坏了两个小家伙。
等等!封千里对亦悠和优优这么了解?居然一开口就拿他们做挡箭牌?
眼波荡出一片沉黑,卓远之的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打起了战役,“你对亦悠和优优很熟悉吗?”
停顿了约莫几分钟,在卓远之几乎敢肯定心中的猜想时,网络那头重新活动了开来,“之雾告诉我的。”
卓远之给予的回复是一幅名为“了解”的图片。继续聊吧!他就不信网络对面的那家伙露不出马脚来。
“最近我常常考虑之雾的建议,你说,封千里,难道我就不能做个平凡的大学生吗?”
“你能放下少堂主这个包袱?”身在英国的那家伙似乎对他万分了解,“当初你在孟袁读中学就读得不伦不类,如果去上大学又恢复高中那种状态,那还不如不读。”
那家伙非常了解他在孟袁中学时的状态哦!封千里可对他在孟袁的样子指字不提,虽然他们也曾是高中同学。卓远之继续试探:“我不想照顾那两个小恶魔,觉得年纪轻轻就被孩子绑住手脚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打算去读大学,已经选好了——罗兰德学院,据说是所以骑士精神培养学生的高等学府,相信在那里我的日子会比较爽快。”
短消息发过去不到0。01秒,英国那边迅速就炸开了锅,很快一颗手雷丢了过来。“你到底是不是人家爸爸?宝宝都六十一天了,你一点当爹的自觉都没有。没要你受十月怀胎分娩之苦已经够对得起你了,你连照顾两个宝宝还嫌麻烦。早知道宝宝就不应该丢给你,应该让我带到英国。”
哈哈!暴露目标了吧?等的就是这一瞬间。
“孩子他妈,你怎么会用封千里的OICQ号跟我聊天呢?解释一下!”
果然是梅非斯特,稍稍一个不留神就暴露了目标,幸之雾自叹技不如人,干脆绕开危险话题。“你去普通大学过你的涩世纪我不管,但你不能丢下孩子不管,你那种以上学避开为人父该负职责的行为更要不得。你知不知道,我在英国都想死亦悠和优优了,你居然还给我玩这招?”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别把他说得那么差劲好不好?他不至于太卑劣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把亦悠和优优照顾得很好。我上网查了很多育儿的资料,我确信自己是个好父亲。”未满十八岁的好爸爸——朵猫猫甚至嘲笑他握枪的掌心里有奶腥味——她还不是一样,心疼亦悠和优优的程度不下他这个当爹的,就快赶上幸之雾这个妈了。
不用他辩解,幸之雾知道他为做一名合格的父亲费了多大劲。津庭叔为了替卓远之在她面前争分值,早就把好话说尽了。
“这么说你想去读大学不是为了摆脱两个小家伙喽?”
“为了引你献出原形是真的,为了体验你的生活也是真的。”
梅非斯特忽然把话说得高深莫测,幸之雾听不懂了——什么叫体验她的生活。
“你为了我的黑道,独自去英国读法律,我也可以为了体验你的白道生活,当一个平凡的大学生,找回四年的成长期。”
她花上四到五年的时间去找寻一双可以陪他飞翔的翅膀,他也要四年的时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丈夫——他们扯平了。
“如果你去罗兰德学院,卓冠堂怎么办?要知道,那儿跟孟袁中学不同,它是要住宿的。”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卓远之必须放下他少堂主的身份,丢下所有的保镖和护卫,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学生。
他行吗?
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没有不行的。
来日,卓远之就找到了卓英冠,“爸,我有事想跟您商量。”
“我也正有事找你。”卓英冠将一份卷宗放到他面前,“这是X国王储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的资料,他将于明年九月前往罗兰德学院读大学。X国王室请求我们保障王储在校期间的安全,我想将这个案子交给你执行。”
X国王储?储奥古斯塔斯。克里斯塔贝尔。艾伯克龙比?中文名:度天涯?就是当年那个自认是小公主,而对他这个梅非斯特一见倾心的那个金发美人?
卓远之想起当年的种种不禁莞尔,只是他不懂,“这种案子交给阿土派个手下就行了,爸,你要我亲自执行?”
“而且还是贴身保护。”卓英冠直截了当地道明自己的想法,“我要你作为普通学生进入罗兰德学院,以王储殿下同学兼室友的身份就近保护他——四年。”
也就是说……
卓远之凝望着父亲,万言难语,“爸,谢谢!”
是爸!给了他四年的时间,让他有机会以平凡男生的身份找回失落的翅膀。
之雾,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一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