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显然是被紧张敲坏了头脑,嗓门一个比一个扯得高,跟公鸡打鸣似的,激动中竟没发现一大群人正静待在门外听他们吵架。
度天涯有点惊讶地半张着嘴巴,“我从来不知道小舅舅也会这么紧张,他在人前一直都保持着悠哉得很的样子。”
对他的观点卓远之表示赞同,“我也不知道君怜伊督导会顶撞别人,一向他只有挨打的份。”
“里面的那两个人……你们认识?好像很熟似的,我敢保证我不认识他们。”这么有趣的话只有战野说得出来,不用说他的面容健忘症又发作了,谁对谁他根本搞不清楚。
一群小孩子家家在那儿起哄,火曦自认该是老师拿出派头的时候了。她轻咳了两声,抬起修长的腿——踹开了大门。“我们回来了。”
这边话一落音,小姐那儿就冲到了战野跟前,“公子,你回来了?小姐很为你担心呢。”小型智能机器人就是会讨巧,卖相甜美,连这种情感化设计都给人以温暖感受。
将她挤到一边,君怜伊冲向他的女王陛下,“火曦老师?你没事吧,火曦老师?”紧张的眼神搜寻着她的周身,感觉心中的女神依旧完整无缺,他双手握拳仰视天花板。“哦!我万能的主,感谢你听见我的祈祷,感谢你将宁静还给整个人间。我的主,我心中万能的主啊!”
鉴于他真实的关心,火曦没有吭声,换作平时她早就嫌他碍事一脚踹下楼了。拿眼扫了扫默默站在一边的度一舟,她撇了撇嘴,“你帮阿狗看看吧,我先走一步,明天恐怕还得面对万任横主任的狂轰乱炸。”
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个“万人恨”会说些什么,无非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通个气?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训导主任吗?什么情况紧急?再紧急你也要告诉我,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得起吗?不要以为你有后台有背景,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我才是训导处的主任,你要服从我的管理。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火曦老师……火曦老师,你在想什么?”
君怜伊的声音飘飘忽忽地窜进了她的耳朵,甩甩褐色的长发,她还是现在走人为妙。回头瞄了度一舟一眼,“那个……”
“嗯?”感觉出她有话要说,度一舟竖起耳朵,顺便屏住呼吸。
在场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那是等待看好戏的眼神。这种眼神火曦太过熟悉,她自己就经常这样。所以,还是……“没事。”
抬头挺胸,她走得潇洒。跟随着心中的女王,君怜伊挥动着他印有Kitty猫的小手绢,带着他的主追了上去。
显然,他已经找到了现实生活中他所信仰的对象,他的女王,他的爱。
哦!主啊!
火曦是走了,可303寝室还有一大堆的问题要处理,首当其冲的就是阿狗的脑震荡问题。小姐担心地瞧着案板上等着被宰割……不!是等着被度一舟检查的阿狗,轻声呼唤着:“阿狗!阿狗,你怎么了?”
它死不了——阿猫有点吃味地窝到了卓远之的脚边,这个时候它有点希望受伤的是自己了。
度一舟动作迅速地从外甥手中接过阿狗仔细检视着,雪狼原本就白白的小狼脸现在更是惨白得紧,它的瞳孔还有放大的趋势。“阿狗怎么了?中弹了?那帮绑匪那么厉害,连阿狗这种经过训练的狼都躲不开。”
“哈!哈哈!”王储殿下果然有大将之风,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拿出他的口头禅。“绑匪不厉害,我们中有人很厉害。手劲大到连阿狗这种体型硕大的狼都能当棒球给扔了出去,幸好我没站在阿狗的位置上,要不然现在脑震荡的人就是我了。”
对于他尖刻的言论,战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棕色短发,“我只想要扔东西砸昏那帮绑匪……”
“没想到绑匪晕了,阿狗也歇菜了。”卓远之坏坏地笑着。
度一舟惊愕地扶了扶眼镜做掩饰,身为雪狼的阿狗体重不轻,体型也不小啊,他就这样扔了出去,没觉得有点困难?“你不参加棒球队做投手真可惜。”正话、反话,你自个儿判断吧!
公子惹了祸,小姐帮着收拾残局,她软绵绵的机器手抚着阿狗雪白的毛。这下子,阿狗就是头不昏,它也不会站起来了。
“没什么大事,你们判断没错,就是有点脑震荡,估计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抚了抚阿狗的身体,度一舟开了一计良方,“就让小姐照顾它一下吧。”
这句话让阿狗的眼皮拉开了一道缝,还是弯的。什么叫笑弯了眼,这就叫。主人的小舅舅真是高明又英俊,我爱死你了。来,啵一个!
原来,坏蛋这个词就是从这个地方衍生出来的啊。度一舟轻咳了两声,继续说下去:“不过为了以妨万一,我还是给它打几针吧,这样比较保险。”
不用不用!我已经好了——阿狗猛地从地毯上站了起来,踩着它的倒八字步证明着它的健康。你看!你看我走得多稳,一点也没有脑震荡的后遗症啊。我……我还能做算术呢,一加一等于三,二加二等于三,三加三还是等于三,你看我多聪明。
卓远之背靠着门突然间冒出一句:“我怎么觉得阿狗在扭秧歌?”
众人仔细一看,那步伐还真有点像。王储殿下二话不说下了命令:“打!这个针一定要打,你叫阿狗,我可不希望你真的变成一条疯狗。”
“呜呜……”阿狗的哀鸣长响于303,陪它做合成效果的还有阿猫隐隐未发出的坏笑。度一舟,我恨你——雪狼的怨怼如失恋的少女,来得猛烈,去得缓慢。
大家将注意力齐齐给了阿狗,天涯只感觉一只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他猛地回过头,对上了公主苍白的脸。小矮魔女从进门起就一直没出声,他们又将注意力放在阿狗身上,他还以为她已经回去了呢。
说也奇怪,一向很吵的她今天怎么好像嘴巴被人缝上了,一个音都没发出。而且,她的脸上有种不自然的惨白,像是……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他本想安慰几句,一想起刚刚看着她倒下时丢脸的反应,他的口气不觉硬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宇文寺人走了,宇文浪走了,朵猫猫也走了,就连火曦小姐和君怜伊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难道想在这儿过夜?”他的表情好像在说:隋炀帝死了,秦桧死了,慈禧太后死了,连希特勒都死了,你怎么还不死?
“别这样,天涯。好歹人家也救了你嘛!”还是战野好心,不愧是阳光大男孩,所到之处光芒普照。微笑的眼注视着公主,他的神情渐渐变得陌生。“不过,她是谁?她为什么要救你?你们俩什么关系?你能不能就这些问题解释一下?”
他的问题如迫击炮咚咚咚一次性射了出来,惹得天涯心烦意乱。他扒开公主的手,不耐烦地嚷嚷着,“你松手!松手!快点走……快点走……这么晚,我可没时间送你回寝室。”
“天涯,你怎么说话呢?”度一舟摆出长辈的架势教训起来,“我不相信身为国王的姐夫就是这么教育你去尊重女性的。”
天涯对自己感到无力,在别人面前他可以保持最完美的风度,偏偏遇上这个小矮魔女一切就完全走了样。反正他不想跟她有过多的缠绕就对了,扒开她失温的手,他赶起人来。“谢谢你今天鸡婆的来救我,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不送!”
被他推开的公主怔怔地站在那里,冷汗一滴滴落下,她失血的嘴唇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在黑道待多了,卓远之先一步看出中间的不寻常。他走过去想要探究其中的问题所在,没想到她的身体先一步瘫软下来,他的出手刚来得及接住她下滑的身躯。
“公主,你怎么了?”卓远之拍了拍她的脸,想替她找回意识。而他自己的意识却先一步复苏,手心上那湿乎乎的感觉从何而来?
“卓远之,你干吗?”战野惊叫了起来,卓远之这家伙真是梅非斯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人家女生的外套,他想干吗?
答案很快摆在了众人的面前,褪去厚重的大衣,公主的左肩显现出血红的一片。所有的一切诉说着一个事实,她中枪了,在推开天涯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受伤了,只是一直忍着没说。而现在,她是想说却没有那个力气开口。
那一大片的红色充斥着天涯海蓝色的视野,他的世界在顷刻间腥风血雨。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想靠近她,可那双脚却死死地钉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开。
不给他从震惊中醒来的时间,卓远之硬是将公主放进了天涯的怀中。“你注意替她保暖,千万不能让体温下降。我去开车,度医生,子弹没有留在体内,我们必须回医务室对她进行急救。战野你陪阿猫、阿狗,还有小姐待在这里。”
度一舟也不含糊,“我现在就通知医务室那边的护士准备急救用的手术室。”
几个人各司其职,天涯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紧紧裹住她小小的身体。害怕这样还不足以留住她的体温,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她温暖的感觉。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她,他突然很怕她就这样流走,再也不回来……
“你很紧张?”疑问句肯定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