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友谊与成长(和谐中华知识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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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友谊的真谛(3)

唯有尊敬方能产生真诚,这是应当明白的要点。凡是爱我们,赞赏我们的人所加之于我们的,我们都能忍受;因为我们能接受他的责备而不丧失自信(万一丧失了这自信,我们便生活不下去)。著作家中间的美满的友谊,也就靠这种混合的情操维持。蒲伊莱对于弗罗贝作最严酷的批评,可不损伤他的尊严,因为他把弗罗贝当做大师,弗罗贝亦知道这点。但我们得提防另一种“真诚的朋友”,他们的真诚只使我们丧气,他们的顾虑只使我们提防人家说我们的坏话,而对于好的方面似乎聋子一般全听不见。也得提防多疑的朋友,我们对他的敬爱,他不能一次明白了便永远明白,也不懂得人生是艰辛的,人是受着意气支配的,他老是观察我们,把我们的情操、烦躁、脾气的表现都当作有意义的征象。多疑的人永远不能成为好朋友。友谊需要整个的信任:或全盘信任,或全盘不信任。如果要把信心不断地分析、校准、弥缝、恢复,那么,信心只能加增人生的爱的苦恼,而绝不能获得爱所产生的力量和帮助……但若信心误用了又怎样呢?也没有关系;我宁愿被一个虚伪的朋友欺弄而不愿猜疑一个真正的朋友。

毫无保留的信任是否亦含有倾诉全部心腹的意思?我想不如此不能算真正的友谊。我们说过,交友目的之一,在于把隐藏在心灵深处的情操在社会生活中回复原状。如果朋友所尊敬的不是我们实在的“我”,而是一个虚幻的“我”,那么这种尊敬于我们还有什么价值?只要两个人在谈话时找不到回忆的线索,谈话便继续不下去。只要你往深处探测,触到了心底的隐秘,它便会如泉水般飞涌出来。在枯索的谈话中忽然触及了这清新的内容,确是最大的愉快。只是,机密底倾吐不容易承当。要有极大的机警方能保守住别人的心腹之言。在谈话中,抉发大家所不知道的机密在人前炫耀,是很易发生的事。当自己的心底搜索不出什么时,人们会试把难得的秘闻来打动人。于是,人家的秘密被泄漏了,即使他实在并不想泄漏。

“没有一个人,在我们面前说我们的话和在我们背后说的会相同。人与人间的相爱只建筑在相互的欺骗上面,假使每个人知道了朋友在他背后所说的话,便不会有多少友谊能够保持不破裂的了。”这是柏斯格的名言。普罗斯德也说,我们之中,如有人能够看到自己在别人脑中的形象时定会惊异;我可补充一句说:即看到自己在爱他的人的脑中的形象时也要惶惑。因此,狡猾之辈不必撒谎,只要把真实的但是失检的言语重述一下,便足使美满的情操解体。

对于这种危险的补救方法,可列举如下:

1.有些心腹之言,其机密与危险的程度,只能对在职业上负有保守秘密之责的人倾吐,即是教士,医生,我愿再加上小说家,因为小说家能以化妆的形式用艺术来发泄,故在现实生活中往往能谨守秘密。

2.对于报告某个朋友如何说他,某个朋友又如何说他的人,不论那些话足以使他难堪或使他与朋友失和,应该一律以极严厉的态度对付他。在这等情形中,最好的办法不是和说他如何如何的人(这些话往往是无从证实的)决裂,却与报告是非的人翻脸。

3.应当在无论何种的情形之下卫护你的朋友,这并非否认确切的事实,因为你的朋友不是圣者,他们有时能够犯极重大的过失;但你只须勇敢地说明你根本是敬重他的,这才是唯一的要着。我认识一个女子,有人在她面前攻击一个她引为知己的人时,简单地答道:“这是我的朋友,”便拒绝再谈下去。我认为这才是明智。

由此,我们归结到下列的重要观念,即友谊如爱情一样需要一种誓约。

鲍那所下的定义即是如此:“友谊是我们对于一个人物的绝对的选择,他们的天性是我们选择的根据,我们一次爱了他,便永远爱他。”阿仑的定义亦极相似:“友谊是对于自己的一种自由的幸福的许愿,把天然的同情衍为永远不变的和洽,超出情欲、利害、竞争和偶然之上。”

他又言:“且还需有始终不渝的决心。否则将太轻易了。”一个人翻阅他的友人名录将如看时钟一般,爱与不爱仿如感到冷热一般随便。实利主义的人说,我们的情操是一种事实。他们的友谊契约是这样订的:“当我是你的朋友时,我是你的朋友;这是趁着意气的事情,我不负任何责任。一天,也许是明朝,我会觉得你于我无异路人,那时我将告诉你。”无论何处,这种措辞总表示人们并不相爱。不,不,绝对没有条件,一朝结为朋友,便永远是朋友了。伦理家会说:“怎么。如果你的朋友做了恶事,下了狱,上了断头台,你还是爱他么?”是啊……看那史当达所描写的于利安的朋友,伏格,不是一直送他上断头台么?还有吉伯林的那首《千人中的一人》的诗:

千人中之一人,苏罗门说,会支撑我们胜于兄弟。

这样的人,我们去寻访罢,即是二十年也算不得苦,如果能够寻到,二十年的苦还是极微。

九百九十九人是没决断的,所见于我们的仍与世俗无异。

但千人中之一人却爱他的朋友,即在大众在朋友门前怒吼的时候。

礼物与欢乐,效劳与许愿……我们决非交给他这些。

九百九十九人批判我们,依着我们的财富或光荣。

是啊……噢,我的儿子!如你能找到他,你可远涉重洋不用胆怯,因为千人中之一人会跳下水来救你,会和你一同淹溺,如他救你不起。

如果你用了他的钱,他难得想起,

如果他用尽了你的,亦非为恨你,

明天他仍会到你家里谈天,没有一些怨艾的语气,

九百九十九个伪友,金啊银啊,一天到晚挂在口边,但千人中之一人,决不把他所选的人给恶神做牺牲。

他的权利由你承受,你的过失由他担负,

你的声音是他的声音,他的屋檐是你的住家。

不论他在别处有理无理,我愿你,噢,我的儿子,将他维护。

九百九十九个俗人,见你倒运见你可笑即刻逃避,

但千人中之一人,和你一同退到绞台旁边,也许还要往前。

这是一千个男人中的一个,亦是一千个女子中的一个,有没有呢?我们且来辨别两种情形:女人和女人的友谊,男人和女人的友谊。

女人之能互相成为朋友,是稍加观察便可证明的。但可注意一点:青年女子的友谊往往是真正的激情,比着青年男子的友谊更多波折,而且对抗敌人的共谋性质与秘密协定的成分,也较男子友谊为多。所谓敌人是没有一定的,往往是家庭;有时是另一组少女;有时是男子,她们常把所有的男子当做敌对的异族,认为全体女子应当联合一致去对付。这种共谋为协助行为,我想是因为她们较弱之故,也因为长久以来被社会约束过严之故。十九世纪时,一个少女的最亲切的思想,在家庭里几乎一些也不能说。她需要一个知己。巴尔扎克的《两个少妇的回忆录》即是一例。

如果结婚的结果很好,婚姻便把少女间的友谊斩断了,至少在一时间内是如此。两种同等强烈的情操是不能同时并存的。如果婚姻失败,心腹者便重新担任她的角色。共谋的事情又出现了,不复是对抗家庭而是对抗丈夫了。不少女子终生忠于反抗男子群的女子连锁关系。这连镇关系是坚固的,除非到了她们争夺同一男子的关头。眼见一个女友和自己也极愿爱恋的男子过着幸福的生活时,若要能够忍受而毫无妄念,真需要伟大的精神和对于自己的幸福确有自信才行。有些女子,当然因为情意终较为低弱之故,往往在这等情景中禁不住有立刻破坏他们,取而代之的念头。这时候,她们的追逐男子,已非为男子本身,而是为反抗另一个女人。这种情操的变幻,使女子在一个爱情作用并不占据如何重要位置的社会里较易缔结友谊。美国的情形便是如此。在美国,男子对于女子远不如欧洲人那么关切。爱的角逐在美国人生活中占着次要的位置,故女子们缔结友谊的可能性较大。

如果是知识和心灵都有极高价值的女子,当然能够缔结美满的友谊。拉斐德夫人和赛维尼夫人便是好例,她们从青年到老死,友谊从未发生过破裂,情爱亦未稍减。她们中偶有争论,亦不过为辩论两者之间谁更爱谁的问题而已。赛维尼夫人的女儿,格里南夫人,因此非常嫉妒。在一般情形中,家庭对于过分热烈的友情总是妒忌的。这也很易了解。朋友是一个与家庭敌对的心腹,不问这朋友是男性或女性。在结婚时女人使丈夫与朋友失和是屡见不鲜的事。只是,如我们在论及婚姻问题时所说的那样,有一种纯粹男性典型的谈话,只吸引男人而几乎使所有的女子感到厌倦,且这无异是对于友谊的奇特地拨弄。自有戏剧作家以来,凡是做丈夫的能和妻子的情人发生友谊这一回事,总是讽刺的好题目。这是滑稽的么?无疑的,在这两个男人之间,比着情人与情妇之间,可谈的东西较多。他们诚心相交,且情人与情妇的关系往往亦是因为有丈夫在面前方才维系着的。一朝丈夫不愿继续担任居间者的角色时,或出外远行或竟离婚了时,一对情人的关系也立刻破灭了。

于是,我们便遇到难题了:男女之间的友谊是不是可能的?能否和男子间最美满的友谊具有同样的性质?一般的意见往往是否定的。人家说:在这等交际中怎会没有性的成分?假如竟是没有,难道女人(即是最不风骚的)不觉得多少受着男子的慑服么?一个男子,若在女子旁边过着友谊情境中所能有的自由生活而从不感到有何欲念,亦是反乎常态的事;在这等情形中,情欲的机能会自动发生作用。

且为了要征服女子之故,男人不真诚了。嫉妒的成分也渗入了;它把精神沟通所不可或缺的宁静清明的心地扰乱了。友谊,需要信任,需要两人的思想、回忆、希望之趋于一致。在爱情中,取悦之念替代了信任心。思想与回忆经过了狂乱与怯弱的热情的渗滤。友谊生于安全、幽密与细腻熨帖之中;爱情则生存于强力、快感与恐怖之中。“朋友的失态,即情节重大亦易原谅,恋人的不贞,即事属细微亦难宽恕。”友谊的价值在于自由自在的放任;爱情却充满着惴惴焉唯恐失其所爱的恐惧。谁会在狂热的激情中顾虑到谅解、宽容与灵智的调和呢?唯有不爱或现已不爱的人才是如此。

关于这,人家很可拿实例来回答我们。在文学史上,在普通的历史上,尽有男女之间的最纯粹的友谊。不错,但这些情形可以归纳到三种不完全的虚幻的类别中去。

第一类是弱者的雏形的爱,因为没有勇气,故逗留在情操圈内。普罗斯德着力描写过这些缺乏强力的男子,被女人立刻本能地窥破了隐衷,相当敬重他们,让他们和她做伴。对于这般传奇式的人,她们亦能说几句温柔的话,有若干无邪的举动。她们称之为她们的朋友,但她们终于为了情人而牺牲他们。你们可以想起卢梭,姚贝,亚米哀等的女友。

有时,女子也可能是一个传奇式的人;在这情形中,可以形成恋爱式的友谊。最显著的例是雷加弥爱夫人的历史。但这些蒙上了爱的面具的友谊亦是暗淡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