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琪站在门口没动,只是转过身,目光随着她走至里间的门口。这时里间传来陆振宇的声音:“我马上梳洗好就下楼。”
“表嫂说表哥发烧了,现在怎么样了?”云蕈的声音忽然柔得可以拧出水来,一边说着一边毫无顾忌的走进里间。安远琪在外边门口听着她的嗲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事,你先出去。”不知何时已经穿上睡袍的陆振宇一边说着,一边从里往外走,挡住了云蕈的路。后者抬头,毫无心理准备的看见他红肿一片的脸,倒抽了一口气。“表哥!你的脸怎么了?”
“这不关你事,能请你先出去?”他的语气中带着刻意压抑的不耐。
“那我先下去……跟姨妈说你马上就来!”云蕈目光在接触到他不悦的视线后吓得赶紧垂下眼睑,乖乖转身离开。
等管家和云蕈走后,陆振宇的目光才移向安远琪。他一手抚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手撑着酸痛的脖子,缓缓向她走来。“先梳洗,然后下去吃早餐,一会再上来补觉。”
“要去你自己去,我还要继续睡。”任谁折腾了一整夜都没好脾气,更别说安远琪已经闷了一夜莫名其妙的气不知如何发泄。
“乖,陪我去吃。”陆振宇拉住她,低头想亲吻她,却被她躲开。
“要下去就赶紧梳洗,别拿你的臭嘴来亲我。”她推开他,转身走进浴室漱洗。
他也在后面跟了进来,看着她挤牙膏刷牙,顿了顿才说:“你心情不好。”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即使她表情如常,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她心绪的波动。
她含着牙膏泡沫说:“废话,你要是我,你的心情会更糟糕。”
他以为她是为了昨晚的事,眸光微微一暗,低哑着声音说:“关文杰太过份了,昨晚的场合也敢开那种玩笑,要不是你那朋友临场反应讯速,又是一场大混乱,我不揍他就太对不起自己!”
“你爱揍谁谁,关我什么事?”知道他误会了,她也没有立即指出,兀自别开头刷牙。
“那你生什么气?有什么就说出来,别像个小媳妇一样生闷气。”陆将军口气强硬了起来。她呷了一口水漱口,吐进洗手盆后,才抬头望向他,反问:“我哪里像小媳妇在生闷气?姑奶奶我看你不爽怎样?”
“你不爽我哪里就说,不说我怎么知道?”他莫名其妙,昨晚上除了丢下她跑出去跟关文杰打架外,也没做其它事能惹到她,怎么才一觉醒来就翻脸了?
“真要我说?”安远琪再随便刷两下,用清水冲去泡沫,便将水杯和牙刷搁到一边,转过身来面对他。
“你说。”只要她肯说,他相信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你昨天晚上发烧,喊了一夜吴应柔的名字。”她轻描淡写的说完,将水龙头调成温水,低下手将脸泼湿,挤了洁面乳涂到脸上,揉出的泡沫完全遮住了她的脸。
陆振宇闻言就是一愣。昨天晚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记不清昨晚都说了什么,只是醒来心情依旧沉重,他也就没有往那方面想,也记不起来了。他问:“我都说了什么?”
“说你很爱很爱吴应柔,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若是有来生,你便要和她再续情缘,陪她白头到老。”安远琪边洗脸边随口胡诌。
他闻言立即否定:“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是完全记不起昨晚的事了吗?”她隔着泡沫嘲弄他,
“就算不记得,这种话我也绝对不可能会说。”这点他比谁都笃定。
“那是你理智上告诉你自己不可能,不代表你潜意识你觉得不可能。”
“潜意识就更不可能!我知道我自己爱的是谁,当年和她分手也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没有人拿枪逼迫我分手!”被人冤枉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口气不免就有点横了,“我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值得让你这么不爽还编故事来诳我!”
安远琪默然,自顾自搓着脸。陆振宇的手搭上她的肩,轻唤:“安安!别这样,我宁愿你跟我吵,打架也行,但我不希望你沉默,沉默只会让问题越来越僵化!”他拿出最大的耐性,逼自己耐下心来哄她。天知道在外面命令人命令惯了,哄老婆这事做起来甭提多辛苦!
他的话对她来说,多少是受用的。本想开口透露一二,但估摸着脸上泡沫揉得差不多了,她就又弯腰低下头去捧水泼洗脸部,想洗了脸再跟他说。他却以为她还不肯说话,只好又说:“如果你是为了我睡着的时候说了以前和小柔的事而跟我生气,我无话可说,小柔已经过世那么多年,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让你连说都不肯说。我也不追问你听到什么了,但无论你怎么生气,都不要影响咱们的感情行吗?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同样的我若有意见也会直接跟你提。”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服软了,这下她总该满意了吧?不料她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默然转身就往外走。他心里一急,不自觉就拿出喊口令的腔调:“安远琪!站住!”
安远琪被这一声洪亮气势的吆喝慑住,居然不自觉立正了,等回过神来,才猛然转身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说向后看齐?”
陆振宇轻咳一声,赶紧敛去不自觉露出来的职业习惯,又说:“我只想跟你好好沟通。”
“算了。”不知怎的,她今天连欺负他的心思都没有,索性就把话说了:“你昨天只是不停的喊着吴应柔,没说什么其它秘密,我跟个死人计较什么?”她在心里也告诫自己,跟一个死去的人计较太多也没有结果,因为她已经死了,她留给陆振宇的印象是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磨灭的印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