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琪想说你都成这样了,也已经被停职,上头还能有什么公事非要千里迢迢把你接回北京去?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反而是陆振宇,似乎感觉到她有话要说,又补充道:“一些机秘,非我不可。”
“哦。”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静静的躺着。夜很静,房间里一时间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无声响。末了他用低低沉沉地笑声打破了沉默。
她不解的嗯了一声,他便收住笑,自嘲地说:“我这三十几年都活在伤害和背叛之中,那个男人伤害了我母亲,背叛了婚姻的忠诚。我母亲以爱之名利用我,背叛了我对她的信任。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伤害了唯一的妹妹。到头来,所有至亲至信的人都离我远去,今夜留在我身边的竟然是我一心要打击的人。”
她没有接话,侧头近距离地望着他俊美依旧的侧脸。沧桑!这段时间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如此近距离看才发现他已经变得沧桑,也许容颜尚且年轻,但眉宇间却已经不再张狂。车祸之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本有着二十多岁彪悍鲜活的灵魂,才过了多久,脸上竟然已经有了比三十多岁男人更深沉的沧桑感?
搬用顾惜惜的话,人的心有多大年纪看起来就有多大年纪,那么陆振宇在这短短两月的时间里,心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安远琪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却在触及他的眉时被他一把按住。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嘴里却说:“你走吧。”
她抽回手,趁机在他脸上掐了一下,扬起一个音阶问:“你说走就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若再不走,今晚就别想回去。”
“正有此意。”
安远琪这天晚上还真没有离开疗养院,不过也没有和陆振宇同床共枕。她让疗养院夜班工作人员开了隔壁别墅的房间,在里面住了一夜,打算第二天一早开车回市区。却不料安妈妈消息灵通,第二天一早六点多就直奔别墅把她从床上挖了起来。“老实交待,你跟那陆振宇是什么关系?大半夜还跑到这来看他?昨天晚上还给我在他那里呆到深更半夜才出来?”
安远琪从被窝里爬出来,边爬梳着头发边应付母亲大人:“妈子,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岁,别说呆到深更半夜,就算过夜也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人家小杰样样都好,你不肯跟他谈就算了,也不能给我找个半身残废,你,你是想气死我吗?”安妈妈又气又急。
“妈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跟他没关系。”安远琪无奈。
“没关系你们会在大庭广众吻得难分难舍?”
好吧,安远琪承认,她家老妈子依然那么强悍,从小到大总能随时随地掌握她的动向,哪怕是她在学校打一个小喷嚏或者在医院咳嗽一声。她打了个呵欠下床,伸了伸懒腰,把老妈抱了个满怀,拍着她的背安慰:“妈子别生气,生气多了会长皱纹的。还有,我得赶回市里上班了,您就别操心,早答应过你三十岁之前帮你找个称心如意的女婿了。”
“帮我找?这是给你自己找,搞清楚点,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也不知道跟哪个狐朋狗党学的!”安妈妈更没好气了。
这时,远在希腊的莫冠尘半夜里连打了几个喷嚏,醒来时抚着发痒的鼻子,对着一室黑暗莫名其妙极了。
安远琪连忙把老妈推到房间外,“妈子,乖,你一大早不是要去各园区巡视吗?别耽误了正事。”
安妈妈撑着门不肯走,“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正事,就是把你嫁掉!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学莫冠尘那丫头搞什么单身主义,你的皮就给我绷紧点。”
刚刚躺回床上的莫冠尘又打了个喷嚏。
安妈妈又说:“还有,你要是敢病急乱投医给我找些歪瓜裂枣,就别怪老妈不顾你的意愿!纵容你二十八年,你也该给我收敛了!”
安远琪默默任老妈念叨了一会,默默地关上门,默默地对好友说声对不起,其实有不婚主义倾向的人是她而不是莫冠尘。莫冠尘只是被她拿来应付老妈逼婚的挡箭牌。
送走了老妈子,她火速在房内洗了个澡冲了头发就奔离疗养院,就怕慢了一步又被老妈子逮住说教。赶到医院时刚好早上八点三十分,她和交班的同事打了招呼,换了白袍,之后便开始了一天忙碌而充实的工作。她不知爱女心切的安妈妈当天就找了陆振宇“谈话”,并且回头越想越不对,又和老伴儿商量,觉得关文杰这青年人不错,加上关家两老近来也频频向安爸爸示意两家联姻的事,就瞒着女儿约好了两家人几天后在希尔顿酒店一起吃饭,打算情况不错的话就要把亲事给硬定下来了。
快下班的时候,几个同事围在电脑前议论着某公众人物又发布了结婚消什么的,她没有很在意,等下班回家打开电视,才得知今天新闻报导的是世界名小提琴家温蕊和好友于晓曼的男友,本市企业钜子JK服饰执行CEO简言的婚讯。她第一反应就打电话给刚刚买了房才搬出去住没几天的好友,确定她没事后才放心。然而两天后,一则更加耸动的新闻在一天内席卷了整个S市。
于晓曼系陆振宇父亲陆鹏飞私生女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在坊间传开,记者狗仔二十四小时对当事人紧迫盯人。陆振宇在当天夜里就打了电话给安远琪,让她通知于晓曼陆鹏飞病危的消息。他说:“虽然那个男人对不起我母亲和小曼的妈妈,但我们却是因为他才来到这个世上,替我告诉她,无论她多恨那男人,我也希望她能去见他最后一面。”他匆匆交待了接下来的行程,之后就挂了电话,等再来电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在北京的医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