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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夏商周:华狄交融(2)

(四)廧咎如

廧咎如为赤狄之分支。赤狄,隗姓,是夏商时期鬼方的后裔,西周主要活动于晋东南和河南交界的太行山区。春秋时赤狄分为五部,其中一部为廧咎如,居住在今太原市附近,经常和晋国及周围其他戎狄发生冲突。公元前655年,晋公子重耳遭骊姬之难,逃亡狄国,“狄人伐廧咎如,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刘。以叔隗妻赵衰,生盾”[18]。公元前588年,“晋郤克、卫孙良夫伐廧咎如,讨赤狄之余焉。廧咎如溃,上失民也”[19]。从此,廧咎如在太原销声匿迹。

(五)楼烦

楼烦原是一个古老部落的名称,属北狄的一支,精于骑射,以游牧为生,大约在西周时建国,其疆域大致在今山西省西北部的保德、岢岚、宁武一带。春秋时期,楼烦国扩展壮大,范围包括北至内蒙古草原,西达阴山之南,东迄太行山东麓,东南到太原盆地南部边缘。战国时期,列国争雄,兼并战争愈演愈烈,楼烦兵强马壮,善于骑射,对相邻的赵国构成威胁。赵武灵王实行改革,“胡服骑射”,先后击败了楼烦等游牧族,为北方民族的融合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春秋战国以前,在太原地区活动的诸戎群狄还有很多。戎狄属于游牧民族,居无常所,迁徙不定,加以他们频繁地分离组合,使人很难搞清楚其活动踪迹。因此,古代典籍对他们的记载也只能是一鳞半爪。需要指出的是,当时活动于太原地区的戎狄族虽然还处于原始社会末期,但他们已有自己的文化。前文提到的光社文化、旌介遗址青铜器文化就是例证。这些戎狄的活动以及他们创造的文化,为夏商周时期太原地区的开发作出了积极贡献。春秋中叶以后,中原华夏族势力进入太原盆地,戎狄及其文化融于华夏族文化之中,给当时的晋国文化注入了新的内容,丰富和发展了晋文化。这是戎狄族对中华文明的重大贡献。

四、华狄融合

春秋前期,活动于太原盆地的诸戎群狄和华夏族的晋国保持着时战时和的关系。春秋中叶以后,晋国的封建因素逐步增加,公室衰微,诸卿见大。到晋平公时,范、中行、赵、魏、韩、智六家卿大夫势力最强,他们轮流执政,形成了“六卿专权”的局面。为了在更大的空间内纵横捭阖,六卿势力开始越过霍山险阻,向太原盆地的戎狄地区发展。太原盆地成为华狄交汇与融合的中心,战争是这一时期民族交融的主要形式。

晋平公十七年(前541年),和晋国修好三十多年的北戎无终部,撕毁和约,联合其他诸戎群狄,集结于太原盆地,准备向晋国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袭击。晋国卿大夫中行穆子率师讨伐无终,“败无终及群狄于大原(太原)”[20],彻底打败了戎狄势力,占领了太原盆地。

当时晋国的部队主要是车兵。临战之前,中行穆子率领的车兵要越过霍山。霍山道路艰险,大型的战车部队难以通过。中行穆子采纳将领魏舒“毁车崇卒”的建议,改车兵为步兵,“五乘为三伍”[21]。这从军事制度的视角看,也是一种华狄融合现象。中行穆子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晋国军队灭北狄无终,取得太原盆地的控制权后,为了巩固和扩大战果,继续向盆地周围的鲜虞、肥、鼓三个游牧部族发动进攻。鲜虞为白狄族别种,主要占有今河北正定到石家庄一带地区,都今正定东北;肥也是白狄之一部,为鲜虞的附庸,活动于太原盆地东部的太行山中,都昔阳(今山西昔阳东冶头镇);鼓亦为白狄之别种,其地在今河北晋县西[22]。晋昭公二年(前530年),中行穆子率领部队佯装去会齐师,假道于鲜虞,突然攻入肥国的都城昔阳,灭肥国,然后回师突袭鲜虞,大获全胜[23]。晋顷公六年(前520年),中行穆子将部队伪装成籴米的商人,从昔阳突袭鼓国,一举灭鼓[24]。晋军对白狄三部的军事胜利,大大地巩固了对太原盆地的控制权。

晋国势力进入太原盆地后,其东、西、北三面仍与少数民族戎狄接壤,甚或杂处。六卿继续不断向戎狄区域拓地发展,太原盆地又是他们拓土的前沿阵地。晋定公时,“知伯将伐仇由,而道难不通,乃铸大钟遗仇由之君”[25]。仇由之君不听其臣赤章曼枝的劝阻,堑岸堙谷,开辟了一条运钟的大道,知伯遂由此道进兵灭仇由。仇由地在今山西盂县,这条道路即由魏榆(今山西晋中市榆次区)经马首(今山西寿阳南马首乡),沿今温家庄河及秀水河而通仇由[26]。晋出公十六年(前459年),“荀瑶伐中山(治今河北定州市),取穷鱼之丘(今河北涞水县西)”[27],也由太原盆地东向进军。晋出公十七年(前458年),赵襄子从太原盆地出发,北登夏屋山,宴饮代王,“阴令宰人各以枓击杀代王及从官,遂兴兵平代地”[28]。上述晋国的军事行动,既打通了盆地与周边的交通要道,又促进了华夏文化与戎狄文化的交流,使太原盆地成为当时北方地区民族融合的中心。

春秋末期,赵国氏族在太原盆地构筑晋阳城,并以此为都,建立赵国,跻身于战国七雄之列。从赵简子开始,晋阳为赵国前期都城75年。此间赵简子、赵襄子、赵桓子和赵献侯四代国君中,赵简子、赵襄子都娶狄女为偶,赵襄子、赵桓子为戎女所生,赵简子之女嫁狄代国王为妻。赵氏与戎狄族的相互通婚,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此时期太原盆地华狄民族融合的文化背景[29]。

夏商周时期戎狄在太原地区的活动,是太原古代历史上频繁民族活动的前奏。他们和后来的匈奴、鲜卑、羯、氐、羌、乌桓、丁零、突厥、回纥、沙陀、吐谷浑、契丹、女真、蒙古等北方游牧民族在太原的活动,共同构成太原历史上民族交汇与融合的文化特点。

五、太原释名

太原之名最早始于西周时期,当时只是地理概念,泛指汾河中下游的平原地带,不是行政区划名词。原,指宽广平坦的地形,如平原、高原等。我国最早诠释词义的专著《尔雅》说:“广平曰原”。太,古通“大”,如太宰亦作“大宰”,太子亦作“大子”;大、太也有差异,太者大加一点,犹言比大还大,表示大之不尽,或谓很大、极大。

古籍对太原的最早记载首推西周时期的《诗经》。周宣王时,北方的游牧民族猃狁(匈奴之先)强大,不断向南发展,与周王朝发生战争。《诗经·小雅·六月》有:“薄伐猃狁,至于太原”的诗句,有学者以为《诗经》所记就是今日的太原地区[30]。先秦古籍对太原的记载,往往与华狄交融有关。周宣王晚年,因频频与戎狄作战,兵源不足,遂“料民于太原”[31]。太原地区华狄杂居,料民于此,大大便利了民族融合。

《竹书纪年》称:穆王西征犬戎,俘获其五王,迁至于太原。王国维以为:《竹书纪年》所载“太原”即今晋西南一带[32]。《穆天子传》云:穆天子巡游,遇犬戎于雷首之阿。说明犬戎东迁太原确是事实,同时证明当时的太原范围较广,包括了今日的晋西南地区。

《尚书·禹贡》云:“既载壶口,治梁及岐。既修太原,至于岳阳。”所谓壶口,即今山陕交界的黄河壶口瀑布,梁、岐是吕梁山不同地段的称谓,岳阳为太岳之阳(南),而太原所在,显然指汾河中下游的广大地区。

如前所述,先秦典籍中记载的“太原”,仅仅是一地理泛指,其范围很大。直到战国末期,秦国在汾河中游设置太原郡,“太原”一词才变成行政区划名词。秦汉及以后各代,直至今日,太原盆地及其周边先后设置太原郡、太原国、太原府、太原县、太原市等。太原地名沿用三千余年而不改,这在全国地名沿革中绝无仅有。

注释:

[1] 《左传·定公四年》

[2] 《诗经·商颂·长发》

[3] 《楚辞·天问》

[4] 参见《中国北方民族关系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版,第32页

[5] 《周易·未济》

[6] 邹衡:《关于夏商时期北方地区诸邻境文化的初步探讨》,《夏商周考古论文集》,文物出版社1980年版

[7] 参见《中国北方民族关系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版,第40页

[8] 陶正刚:《灵石商墓亚羌铭试析》,《山西省考古学会论文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9] 《史记·晋世家》

[10] 《国语·晋语八》

[11]李伯谦:《论晋国始封地》,《中国文物报》1993年12月12日;邹衡:《论早期晋都》,《文物》1994年第1期

[12] 《国语注·晋语四》

[13] 明成化本《山西通志·山川》

[14] 《后汉书·西羌传》

[15] 《左传·昭公元年》

16] 《后汉书·西羌传》引《竹书纪年》

[17] 杨国勇:《两周时代山西境内的戎狄》,《山西地方史论从》第一辑,山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18]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19] 《左传·成公三年》。

[20] 《左传·昭公元年》中“大原”一作“大卤”。

[21] 《左传·昭公元年》。

[22] 李元庆:《三晋古文化源流》,山西古籍出版社,第202页

[23] 《左传·昭公十二年》

[24] 《左传·昭公二十二年》

[25] 《韩非子·说林》

[26] 山西省交通厅公路交通史之编审委员会:《山西公路交通史》,山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27] 《古本竹书纪年》

[28] 《史记·赵世家》

[29] 康玉庆:《先秦时期太原地区的民族活动——兼论赵国初都晋阳的民族文化背景》,《中国古都研究》第20辑,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30] 朱熹:《诗经集传》

[31] 《国语·周语》

[32] 王国维:《观堂集林》卷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