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叔,我陷到泥塘里,快带绳子来,救我!”
牛叔有些耳背,好在云苍知道,连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很快等到了牛叔的解救。
正气喘吁吁和牛叔道谢,就听到一声马嘶,接着是马车远去的砰砰声。
牛叔大叫一声,抬脚要去追,想起云苍,又生生停住。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牛叔哎了一声,跑远了。
马受了惊,跑了,也把所有东西带走了。
衣服也没法换,哪还有心情看风景,云苍找了块干净地坐下。
日头渐渐西斜,牛叔还没影儿,云苍寻思着,也不能就在这干等啊,自己什么也没有,根本没办法在荒郊野外过夜。
撕下一点衣料,扒了些汁液多的草,挤了些草汁,写了几个字,用一块大石头压住,还在石头上画了个朝下的绿箭头,示意。
标志不能太复杂,牛叔看不懂就完了。衣料雨打不烂,暂时不用担心。心里想着牛叔应该很快回来才对。
于是也没敢走远,试着往边上走了很久。
没想到就看见了一家简单的酒肆。
云苍没有多想,人类的本能已经占据大脑。
饿死了,掏掏,还有几两碎银子,还好,足够吃饱了。
进去店里,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吃完。
云苍满足的拍起肚子,乡野小吃,真的不错,不油不腻,很开胃,他不由自主的多吃了好多,得去散散步,消食。
刚站起,轰隆,又坐了下去。
没喝多少酒啊,怎么头晕得很。
扶额,揉了揉,站起,又坐下。
云苍发觉不对劲了,腿发软,却不是那种踩棉花的软,而是麻木的软。
酒,是店家主动推荐的。
这么一来,明摆着就是阴谋。
终究抵不过,头昏脑涨,眼前发黑,云苍双目游来游去,想挣扎,站起来,还是头一歪,磕在桌子上,彻底没了意识。
啪叽!不知名动物的排泄物打在脸上,叫醒了云苍。
第一个反应:有太阳,有风,能感觉到脸上很热,恩,貌似没死,翻白眼。
第二个反应:真不该因看到人烟,得意忘形到只顾填肚子,忽略了店家的不正常热情。翻白眼。
第三个反应:咦?旁边这个露出半张脸口水躺我身上的,是谁?恩?我是躺着的?不会被绑了吧。身边这个是尸体?翻白眼,顺道爬起。
半坐起来,脸上的一坨,慢慢滑落,掉在了裹住腿的下摆上。
云苍黑了脸,朝天默默地竖了个中指。
推推身旁紧紧蜷起的一团,没动静。
死了?
再摸摸全身,能换钱的都没了,包括头上绾发的发冠。
真是丧心病狂。
手臂还有些吃不上力,撕衣服怎么也撕不动,只好就近找了个柔软的细藤简单的把头发扎起。
要不是头发披散开,会和皮肤黏在一起,不舒服,他才不费这个劲。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工具,安葬不了你。走了!”云苍说完,看也不看地上的人,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衣角就被拉住,云苍吓得不敢动,慢慢的转头。
刚才那个死人,此时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更增添了可怜状,只是那嘴唇咬得紧紧的。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
云苍叹了口气。拉起他。
刚才不想自己难过,特意不去看这个人,现在,活了,还是替他庆幸的,好歹大家一起躺了一段时间,举目四顾,没个人影,心理上也想求得安慰。
他可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好人,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不会去做的无谓的乐于助人。
不久他就抓狂了。
“你多大了?”云苍极力笑的温柔。
没有回应。
“叫什么名字?”笑容已经尴尬。
没有回应。
“你要去哪?”笑容已经僵硬。
没有回应。
得,捡来个小哑巴,只能靠外表猜测他是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路上,云苍说了一堆话,孩子愣是半个反应都没有,只知道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角。云苍真是佩服他的韧性。
真是天见怜,他们走啊走的居然走到了大路上,把云苍高兴的呀。
彼时,天已经往傍晚上歪了。
跟在后面的孩子哆哆嗦嗦的蹲了下来。云苍高兴嘛,步子不由得就要跳起来,跨的自然大了些。孩子攥着衣角,即使浑身哆嗦,也不撒手,被云苍动作一带,小脸蛋噗吱砸到了地上,他也不吭声,艰难的爬起来,腾出一只手,擦擦脸上疼的地方。
云苍脚下因为孩子的摔倒而阻滞,回头看,就见到孩子那副可怜又可敬相。
连忙把外衣脱下,猛力拍掉干掉的泥巴,把孩子裹了起来。
“别嫌我脏啊!”说着,朝手指吐了一口唾沫,在孩子破了皮冒着血的伤口上轻柔的擦拭几下,去掉泥土。
孩子任由他擦着,眼眶里慢慢沁出湿润,突然抱住云苍的脖子,像个猫咪似得慢慢蹭几下,又缩回去,缩着脖子,红起了小脸。
“你先在这边歇着,我去路边等。”云苍把孩子按到一颗大树边坐下,孩子脸露慌张,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愿松手,低着脑袋,没有其余动作。
云苍蹲下,摸摸他的头。
“路边没有遮挡,有风,你脸上的口子最好不要吹风,不然伤口好的慢,长得黑,就不好看了,放心,要离开,我会当面告诉你。不会扯这种没意思的借口。”
孩子抬头看看他,慢慢放了手。
云苍朝路边走,孩子头也没回一下,云苍见了,笑笑。
这么信任他吗?连不放心的回顾都没有。
太阳还剩大半张脸的时候,慕锦夜的车来了。
坐上车,就是大面积的沉默,而后就是有‘黑店被欺’前车之鉴的云苍认为这帮人神经不好,外加颇有抢劫犯气势,连声谢谢也没说,溜之大吉。
顺风车没搭到底,身上也没银子。云苍一路唉声叹气。
孩子缩在他怀里,时不时的摸摸云苍的脸。
“不,不哭,不,不好看!”
云苍突地停住,嘴巴张的无比大。
随即
“你叫啥?”无比激动的脸。
无回应!
“你多大了?”还是激动的脸。
无回应
“刚才我见鬼了?不是你在说话吗?”
摇头。
于是。
“我就说嘛,哎,话说,你多大了?”
无回应。
“你叫啥?”
无回应。
如此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