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
云苍护着腋下,滚到一边。
来不及怒瞪,饶他痒痒的慕锦玄,赶忙捂住嘴巴,预料中的连环喷嚏并没有出现,他松开手,凑鼻子东嗅嗅西嗅嗅。
慕锦玄一脸受用,挺起胸脯,半眯眼睛。
“爱卿,朕身上的熏香可好闻?”
云苍真想把那张不知廉耻的脸一拳打进脖子里。
发觉自己竟然对花粉不过敏的喜悦也因为慕锦玄的无耻话语烟消云散。
在地上捻起几片花瓣凑到鼻尖,用力嗅。
清香扑鼻,真好闻!原来花是这种味道。
“好闻!”
“朕就知道!”
慕锦玄闭着眼睛,摇起扇子,一脸得意。
云苍将几片花瓣拢进袖子。冷视慕锦玄。
“臣是说花。”
慕锦玄立马瞪眼,收起扇子,哆嗦着遥指撑在地上的云苍。
“我要把白梅树移到飞霞楼边,让你看不到,哼!”
云苍才不搭理他。
“吾皇,云苍,想辞官!”透过花瓣,遥看天际,半晌,云苍低眼,看着慕锦玄真挚的说。
这下子,慕锦玄笑不出来了。扇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期期艾艾的倒在地上,任凭皇家随从如何拉,如何请,就是不起来。
就那么看着地面,低声咕哝。
“哥哥,哥哥,云苍要撇下锦玄,自己去逍遥了,哥哥,云苍就因为两棵白梅树威胁锦玄呢,哥哥~~~”
就像念咒似得。
云苍头都大了。
谁这么小心眼,什么因为两棵树。
哎~~哎!在说,我凭什么给你两棵树,你说要就给么?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可得给老管家一个交代呢。
起身,恭敬的拜下。
“吾皇,云苍已没有什么为您效劳的,如今丞相也回来了,云苍想归野。”
嚓!慕锦玄拔出离自己最近的随从的佩刀。
手腕一转,云苍的一缕头发落地,摊在几片花瓣之上,乌黑发亮。
“有无效劳之力,由朕说了算。”
慕锦玄冷脸,话锋滴冰的说道。
云苍撑在地上的手臂微微屈了一下。从太傅第一次撞柱子死了,自己占据这具身体以来,头次看见如此冷厉的慕锦玄。
不害怕是假的。
这是由昏君往暴君发展的势头吗?
刚才再偏那么一点点,脖子上的头就没了吧。
天哪!
我做了什么孽!
难道要‘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么?
云苍在这幽怨,慕锦玄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
“爱卿,朕刚才帅不帅?”啪!打开唇角,露出牙齿。
云苍登时想咬舌自尽。
“吾皇!您,就为了两棵白梅,要杀我?然后告诉我,是在玩?”
慕锦玄把剑抛给随从,展开扇子,遮住半张脸,露出羞涩的笑。
云苍想自挖双目!
笑死你算了!
“既然爱卿不喜欢美,我就试试帅嘛!”
你去死好了!我还能挤出几滴眼泪!
云苍咬牙切齿。
“吾皇,云苍深感已无从报效东洲,请皇上容臣解甲归田!”
“哎呀,爱卿,不要动怒,不要动怒,真是无趣呢,玩玩都不成。你掐我脖子,我都没生气呢,你看,你看,这青印子。”
看你头,那是你自己在地上磕的好不好。
云苍当没听见。
慕锦玄却自动杵到他眼前,一节白皙的脖颈散发着淡淡幽香,横陈在云苍面前。
“啊哈哈哈!”
笑,又笑,死慕锦玄,有什么好笑!
慕锦玄突然爆发的笑声,让云苍想起上次他们双双躺在床上等御医前来后的那笑声,脸慢慢变黑。
你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上次还没弄懂呢,完了,又有心理障碍了。
缓缓斜眼,娇嗔的看了一眼脸色复杂的云苍,慕锦玄,袍子一撩,出了后院。
走走走!赶紧走!烦人!
云苍只觉得慕锦玄令人气结。哪有心思去看他的临别一眼。
白梅树还是被刨走了。
紧紧抱着树不放的不是老管家,是云苍。
一直出了太傅府,云苍才被管家终于拉了下来。
挨千刀的慕锦玄,抢我的东西!欺负人,恨你啊!
愣愣的站在门口,运送树木的马车已经没了影子,云苍还看着。
管家不敢叫他。只是陪着站。
云苍仰脖看天,展开双臂,无声控诉。
天哪!劈死我算了!没脸呐,没脸呐,连树都保不住啊!
头一扭,云苍直扑站在后面,微笑着,在云苍眼里就是强颜欢笑,不让自己心愧苦笑的老管家。
“我对不住你,老管家,树,没能保住。”
头栽在老管家肩头,伤心的一抽一抽的。
“老身此生能服侍前老爷,又能见到现老爷如此宽以待人,心慈仁厚,足矣。白梅品行高洁,自当配品行高洁之人,污浊之地,方,更显出淤泥不染的可贵。”
云苍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捋须自笑的老管家。
慕锦玄?那个昏君?品行高?
开玩笑的吧!
“老管家,您的意思,我的品行还不如一个昏君?”
在自家,云苍没去顾慎言。搓搓鼻头说道。
“老身,可没这个意思,老爷品行自是没问题的。”
说完,老管家就往后院走去,云苍把鼻头搓了又搓,也没弄明白。
只当老管家是在教自己不要和慕锦玄对着干。
白梅被抢走半个月后,飞霞楼也建好了,新长丞乔武花费了预算一半的钱,将飞霞楼建的端庄秀丽。慕锦玄连连称赞他是个能臣。
云苍无心看什么亭台楼阁,站在人后,看着移植而来的白梅树。半月未见,看着精神得很。
罢了,两棵树而已。
“众爱卿,你们觉得是朕美还是这白梅花美?”
云苍闻言,无言到面无表情。
还有完没完!
众人自是附和慕锦玄,谁会去攀附两棵没生命的树呢。
“太傅如何看?”
慕锦玄笑着看他。
“白梅花!”
云苍撑着腮帮子,看着白梅树,依旧是那日的回答。
慕锦玄,这次没有黑脸,只是那笑容淡了许多。
“太傅,还是如此高胆识呢,那么,替朕去招安西南匪患如何?”
云苍转头看慕锦玄。
这是被贬了,还是招恨了呢?
被各种视线盯住。
云苍笑笑。
“臣遵命!”
“那就今日启程吧。”
云苍退下,没瞧见慕锦玄一直追着他的背影,偷眼看。
宁公很纳闷。
不久前,慕锦玄还坐在窗子前,傻笑,这场景,上次,慕锦玄伤了腰从太傅府回来后见过一次。
问他,也不说,只是低眼浅笑不停。
而后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红脸,喉头发紧,原来他也会。”
宁公想着,貌似也是从太傅府回来后变的。
今个,就变成了寂寥背影。可是,他不是从飞霞楼回来的么?
“锦玄?怎么了?不舒服?”
慕锦玄摇摇头。
“还在为前面的事烦心?你不是已有打算了么?”
慕锦玄摸着扇子上的纹路,低眉,抿唇。
“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宁公拿了一件披风给慕锦玄披上。
“起风了,小心着凉,既然决定了,也就没有了知不知道。流云殿上,王丞相多次试探你的态度,好在云太傅接得好,消了丞相的疑心,没有怀疑你盯上了他,那个乔武,胸无点墨,也不必怕。”
慕锦玄紧紧披风,抓着打结的带子,慢慢纠成梅花瓣的形状。
“我知道宁公不解,我为何会轻易让他的心腹占据要职,就算我不允,他也有能耐安插在他处,与其如此,不如摆在眼皮底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云苍受苦了~~
慕锦玄轻叹。
“云苍该出发了吧。”
宁公笑笑,点头。
“这个时辰该出了皇都。”
“将我的东西都给出去了?”
慕锦玄弄乱带子绕成的花瓣,轻声问。
“给了,云太傅挺高兴的。”
“是吗?”
他会高兴吗?
“是,锦玄,云太傅手无缚鸡之力,为何让他去招安匪徒?岂不是危险重重?”
慕锦玄站起来,转身进内室。
“我信他!”
“就如此?”
“就如此!”
“啊切!”云苍坐在马车里,缩在一角,将身上的薄裘紧紧。
慕锦玄赐的一堆东西里也就这个狐裘耐看点,实用点。
真是不走运,听闻西南民风粗野,一年只洗两次澡,水是金贵物。于是临走前特意沐浴一番。
哪知,受了凉,马车走了一段,立马就头昏脑涨起来。
慕锦玄,你个死昏君,竟然吃两棵树的醋,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招安,招就招。
大不了,战死沙场,还能落得个美名。
‘太傅,吾皇让我转告,辞官一说,等你回来时好说。’
昏君总算大发慈悲了。
虽然说得大有‘先帮我办完事儿。’的意思。
云苍想到宁公带着一大堆东西来时说的话,不由得,从心底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