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七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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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紧紧张张的期末统测终于结束了,从县里传来好消息,李佳欣教的两个班数学都平均80多分,在全县八所国办中学当中排第一位,把实力最强的卧牛县中学都比下去了。李佳欣刚来红沙河中学时,因为没代过数学课,有的老师说过风凉话,说她不可能代好数学。可是事实证明,李佳欣不但能教好数学,而且还在全县成绩突出。红沙河中学的老师没有不惊讶的,其他学校的老师也竞相打听李佳欣有什么工作诀窍。

李佳欣自己最清楚成绩里面有多少辛勤的汗水,她比别的老师多付出几倍的努力,所以,尽管在别人眼里,成绩已经非常好了,但是她还不满足,她要求好上加好,希望下一次统测,平均分能上90,当然,越多越好。

李佳欣满腔热情扑在工作上,信心十足。不过到了期末,模范集体评选却让她很受伤。原因是她带的14班一直是公认的最好班,多次被刘主任在全校大会上作为典型表扬,但是期末评比,“模范班集体”的荣誉却给了冯大珍带的24班。这明显不公平嘛。李佳欣私下听说好多数班都评选了14班,可是负责评选的辛富友根本没有看各班的评选结果,直接向学校上报了冯大珍的班。为什么这样?自然是冯大珍私下拉关系了。

“模范班集体”的荣誉称号对班级的影响很大,14班的学生因为本应该属于他们的荣誉被别的班夺走了都愤愤不平。李佳欣不得不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正确看待荣誉和事实的关系,教导他们要有良好的心态。尽管学生们的抱怨平复下去了。但是,这件事却让李佳欣感受颇深。

7月5日就要放暑假了。这可是老师们过的第一个暑假,想想炎热的天气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了,大家都非常开心。

“李老师,咱们终于熬到要放假了。放了假,你可以好好陪陪孩子了!”唐甜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李佳欣聊天。她知道李佳欣平常回家比较少,每次回去时间还很短,根本没时间陪孩子。

“是啊。我上班顾不了孩子,放假就可以陪陪孩子了。”女儿严安体质差,经常闹病,一直挺让李佳欣挂心的。

“小唐,你放了假打算干什么?”李佳欣问。

“我啊,还没想好。”唐甜妹笑着说。唐甜妹还没结婚,正谈对象,心里早有了计划,不过不好意思跟李佳欣讲。“不过,我肯定会痛痛快快地玩的。”

“还是你们年轻的好,没负担。”李佳欣羡慕地说。

“李老师,其实你也不大啊?你就是自己想不开,整天为工作把自己累得要死,图什么?是,你们班是好,但是‘模范班集体’还不是给了别的班?以前我就劝过你,你都不听,这次服了吧?”唐甜妹觉得李佳欣的性格太僵化、古板。

“唉,自己可能是能力太低,不如别人吧。再不多下点儿功夫,更不行了。”李佳欣认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你是太理想主义,太追求完美了。”唐甜妹说。

“我做事是总想做好它。”李佳欣不否认。

“好了,我不跟你多聊了,先走了,开学再见吧!”唐甜妹背起装好的行李急不可待地回家了。

李佳欣把教室和学生宿舍又都检查了一遍,确信没安全隐患了,才整理个人的行李。她的行李除了日用杂物、一堆书外,还有让学生们临走前交上来的假期计划。这样,李佳欣要带的东西塞了鼓鼓囊囊一大包。包太重了,夹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用绳子捆绑了半天,骑起来还是摇摇晃晃的。

“可别摔了。”李佳欣心想。自行车是前些天严志纲才从北京买的,为了省钱,他一路骑回家的,当时严志纲昼夜兼程,花了好几天时间。家里买这辆自行车就为了她回家快捷一些。尽管自行车对于别人家早就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她家来说,那还是非常贵重的,花了李佳欣半年多的工资呢,要是摔坏了就心疼死了。

李佳欣想放下一些东西不带,轻一些可能会好点儿。她把行李重新卸下,打开来。但是倒腾了半天,发现就是书和学生交上来的计划最沉。丢下吧,假期就没办法学习和工作了。还是装着吧!李佳欣白倒腾一遍,还按原样装进了包里。骑车摇晃不稳当,那就推着车子走吧。

一路上,人们都以为李佳欣的自行车扎车胎了呢。哪知是她驮的东西太重,又怕骑车不熟练,摔了车子呢。(李佳欣每次想起几年前骑自行车摔到大渠里的场景都后怕,后来就一直没敢再骑过,直到前些天家里新买了这辆自行车后才壮着胆子又重新骑车。)

“什么?放了假你还不好好在家待着,要逐个家访去?”严志纲很不理解,怎么李佳欣成了工作狂,假期都在家待不住了呢?

“你知道,我调到红沙河中学,刘主任对我很器重,我不能辜负刘主任啊。假期里事情不多,我去家访,看看学生们是否按计划学习。开学后我可以根据情况,更好地安排教学。”李佳欣说。

“你心里只有工作,难道你忘了你还是个媳妇,还是个妈妈?家里老人孩子你撇下不管,吃饱撑的去家访。我还没有听说哪个老师傻到三伏天跑几十里地去家访的。你还是老实在家待着吧,有时间就教教儿子。”严志纲说完气呼呼地要出去。

“别,你别走。”李佳欣着急地说,“你不是一直都很支持我的工作吗?”

“难道我还不支持你的工作吗?”严志纲反问。

“你是支持我,就一直支持到底吧。求你了!”李佳欣也知道严志纲为她做了非常大的牺牲,如果不承认那是昧良心的。

“我也求你了,放假了,就老实在家待几天吧,也让娘歇歇。再说,咱家房基地有了,还不把房子盖起来啊?你放假了,也给我腾点时间,赶紧准备垒房基用的石头。”严志纲说完,不再听李佳欣说下去,径直出了房门。

李佳欣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几天,眼看到七月底了。李佳欣实在待不住了,又一次跟严志纲提起去家访的事。

“这样吧,我把几个重点学生家访了,先给我三天时间?”李佳欣央求严志纲。

“这么大热的天,你怎么非要去受那个罪呢?”严志纲不是不支持李佳欣的工作,只是李佳欣有些过度,况且她身体并不很好。

“你知道,我压力很大。我不能第一年考好了,第二年成绩再掉下来。我就这个性格,决心做的事就必须做好。我的自尊心很强,不希望别人看我的笑话。”李佳欣坦诚地说。

严志纲怎么不知道李佳欣的性格?所以,很多事上李佳欣想要做的,严志纲一般不去阻拦,阻拦也阻拦不了。你想,李佳欣小时候在那种生活境遇下,都没人拦阻了她上学。现在,还有什么能让她改变心思的?

“随你便吧,反正你也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严志纲说。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会让我去的。”李佳欣见严志纲默许了,高兴地给了严志纲一个吻,弄得严志纲哭笑不得。

“你呀,这几天天气这么热,别路上中暑了。还有,往北走是山路,道不好走,你骑自行车技术不怎么样,别摔了。反正我提前警告你了,你要出什么事我可不找你去。”严志纲故意说。

“我这么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啊,你就少操心吧。”李佳欣深知严志纲说的是气话。如果当初不是严志纲对她细致入微的关心照顾,可能他们俩也不会走到一起。现在,如果她真有什么事,严志纲更不会丟下她不管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佳欣就骑着车子从家里出发了。她特意趁两个孩子还都熟睡早早出门,否则怕孩子缠住不让她出门了。再说,好不容易出来了,早一点儿还能多做几家家访。

如果不出门,李佳欣还真想不到会有多少她未预料到的情况。

李佳欣最先到了北峪口村东面的甄家洼村,甄俊勇家在这个村子。去年初一最开始的时候,甄俊勇是班长,后来因为成绩不很好,重新选班长的时候没选上,不过他平常表现很积极,李佳欣就把他任命成了纪律委员。这个学生的特点是认真负责,交给他的任务保证让你放心,但就是脑子笨点,又不太爱学,所以功课也就中等。

当李佳欣一路多方打听到甄俊勇家时,非常出乎甄俊勇一家人的预料。

“是甄俊勇的老师来了啊?快请进。”甄俊勇他爹两只手局促地不知道往哪儿搁。甄俊勇他娘把李佳欣当成了贵人,不敢多说话。他们想,是不是儿子在学校惹事了,让老师找到家里来?

李佳欣一看就知道甄俊勇的父母是老实厚道的庄稼人,没有文化,也不可能对孩子有什么指导。

“甄俊勇在家吗?我今天来是做家访的。”李佳欣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跟你们聊聊甄俊勇的学习情况,也想看看甄俊勇假期作业做得怎么样。”

“他在家。不好意思,他还没起床呢。”甄俊勇说。

甄俊勇他娘赶紧去隔壁房间叫儿子。

过了几分钟,甄俊勇慌慌张张跑过来,看得出,脸都没有来得及洗。

“李老师,你怎么来啦?”甄俊勇满脸通红地说。

“我来看看你假期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按着放假前的计划学习了?”李佳欣说。

“我,我……”甄俊勇吞吞吐吐地。

“我我什么啊,老师问你,你还不快说!”甄俊勇他爹呵斥他说。

“李老师,我没想到你会到家里来检查。说实话,作业我还没怎么写。”甄俊勇的脸更红了。

“好不容易老师来了,你写了多少赶紧拿来,趁老师在,不会写的题赶紧问问老师。”甄俊勇他爹说。

甄俊勇站立着没有动。

“拿去吧,我看看做到什么程度了?”李佳欣口气很轻柔。

甄俊勇吐了一下舌头,只好去取作业。

李佳欣翻了翻甄俊勇的作业,发现他刚开了个头,作业几乎可以说没写呢。

“过去二十多天,马上就快一个月了。你作业还没怎么写,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写啊?”李佳欣问甄俊勇。

“我的作业都是快开学的时候写。”甄俊勇低声说。

“你很诚实,不错!不过你这不按计划学习的习惯可不好。你把课本扔一大假期,学过的都忘光了。聪明的学生都会在假期里多学习。你想,平常上课大家时间都一样,差不多,只有假期才会真正拉开距离。有的人一假期能看很多书,有的人假期一眼书都不看,能一样啊?”

“你也听听老师的话。”甄俊勇他爹觉得老师的话就是有道理。

“学生们这个阶段,自制力差一点,家长就多督促一下孩子。我想,你们肯定盼着甄俊勇以后有出息,那就别让他整天睡懒觉。”李佳欣很真诚地对甄俊勇的父母说。学生受教育离不开学校,但是家庭教育也很关键。

“我们不识字,也教不了他。”甄俊勇他娘开口说。

“咱们学校绝大多数家长都是社员,不识字。不懂内容但是督促孩子学总行吧。”李佳欣很真诚地说。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甄俊勇他爹连连点头。

“李老师对你这么好,亲自到家里来。以后你可要多用功,别辜负了老师的一片苦心。”甄俊勇他爹瞪着儿子说。

甄俊勇连连称是。

李佳欣又跟甄俊勇的父母聊了一会儿,要告辞。她听说15班的一个女生也是这个村的,就打算去看看,因为她代15班的数学课,那个女生也是她的学生。在甄俊勇的带领下,李佳欣到了那个女生家,感动得那个女生差点儿掉泪。

“李老师,你对我们太好了,比我们班主任对我们还好呢。”那个女生直言不讳地说。

“别那么说,周占校老师也非常关心你们。”

“才不是呢,他特别偏心,关心的只是个别同学。不像你,谁都惦记着。”

“学生对于老师都是一样的,可能你们对周老师有些误解吧。”李佳欣解释说。

“真的,我们班主任没有你好。他绝对不可能家访,您看,我不是您班的,您还关心我,到我家里来。我以前就听说了,您经常帮助学生。有次下大雨,我亲眼见您把自己的衣服拿给一个学生穿。说实话,我很想到您班去。”

“可别这么说,这两个班的师资一样,我又教你们数学,在哪个班不一样呢?”

“不一样。我们好多学生不喜欢周老师当我们班主任,也不喜欢上他的语文课。同学们上自习大都做数学,周老师看见了还挺生气的。”

“你们都别偏科,不管数学、语文都是基础,哪门都要好好学。”

“我们知道,不过还是在数学上下功夫大。”

“你假期作业做了吗?”

“做了。数学做得差不多了,语文没做多少。”女生把数学作业拿出来给李佳欣看。

李佳欣翻了翻,很满意。“看,比你强多了。”李佳欣调回头跟带她来的甄俊勇说。

“是,是。”甄俊勇诺诺称是。

从甄俊勇的村子出来,就快到中午了。李佳欣又热又渴,好不容易找到杨树森的村子,可惜,杨树森一家人都不在家,邻居也说不清楚他家人都干什么去了,猜测有可能出远门了,李佳欣非常失望。因为她没有来得及吃早饭,这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她打听到村里的供销社,在供销社买了一包点心,跟人家要了一瓢凉水,吃了喝了才觉得好点儿。

既然杨树森没在家,那就改变计划,到郝利国家去吧。

郝利国的村子比曹家庄还要靠南。李佳欣顶着骄阳冒着酷暑骑着车子在小路上走,也可能是中午最热的时间段,一路上很难看见几个人影。村子和村子之间离得又远,一望无际的野地连个小水沟都看不见。有好几次,李佳欣觉得自己真要中暑晕倒了,她不得不停下来歇歇。

大约下午三点来钟,李佳欣才到了郝利国住的红旗村,这时,她的衣服都汗湿透了。

找郝利国的家非常顺利。郝利国的父亲是个医生,在公社卫生院上班。只要一提郝医生家,村里人都知道。还好,李佳欣没扑空,郝利国一家人都在。郝利国的父亲今天正好休班,母亲是社员,都在家。

郝利国的父亲见孩子的班主任家访来了,非常热情地接待,主动跟李佳欣聊郝利国的情况。

李佳欣能感觉出郝利国的父亲是能言善辩、圆滑精明的那种人,他非常会说话,既让你听了感觉在夸老师,又实际上一直在夸孩子。从言谈中,感觉他是比较护短的那种。

“李老师,孩子交给你了。你就管吧!不听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们家长肯定不会怪你的。”郝利国的父亲拍着胸脯说。

“打骂学生肯定是不会的,有时候可能批评他几句。郝利国吧,脑子挺聪明,就是有点儿调皮。希望家长谅解。”李佳欣想起班里好几次违纪的事,都有郝利国,她真希望郝利国能改掉坏毛病。

“学生要犯错误,就该批评。我刚说了,打骂都不成问题。我们都知道老师管学生是为学生好。”郝利国的父亲说。

“那太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理解了。”看来还是跟有知识的人聊天更容易沟通,李佳欣心里想。

从郝利国的家出来,李佳欣见西北部的天黑起来,糟糕,可能快下雨了。怪不得今天一天像蒸笼一样闷热呢。不能再到别的学生家家访了,得赶紧回家,否则没准儿会淋到半路上。

李佳欣顾不得再多想,车子骑得很快,拼命往回赶。她刚刚骑出二三里地,到曹家庄村村南时,就起风了。风很大,天上的黑云彩也越来越低,路上的人都是狂奔着往家跑。

真后悔自己考虑不周到,出门也没带件雨衣。李佳欣正卖后悔,雨点就像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下来了。也就几分钟,雨就非常密集了,转而变成了瓢泼大雨。这时候李佳欣根本骑不了车子了,她只能推着车子往前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可真害死人啊。

大暴雨持续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之后开始减小一点儿了。李佳欣到了红沙河村,开始她还想到学校借把雨伞,后来想,算了,学校假期也没几个人,借伞也不方便,反正都淋湿了,还是别耽误时间了。这个时候,严志纲还不知道在家里怎么替她着急呢。

李佳欣冒着雨终于回到家时,天已经晚了,雨却还没有停止的意思。不过严志纲并没有责备李佳欣,因为他没有机会——李佳欣到家就发高烧了。

几天以后,李佳欣的高烧退了,病好了。严志纲说:“我说不让你家访吧,你不听,看,惹了多大麻烦?”严志纲既生气李佳欣太倔强不听话,又心疼她。

“你可别再家访找事了!”严志纲又补了一句。

李佳欣笑了笑,没有回答。之后,她不顾严志纲的劝说,又早出晚归出去做了好多家访。她相信,付出的努力是不会跟雨水一样哗哗白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