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七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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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李老师,有人找你。”

一天上午,李佳欣刚上完第二节课,往办公室走,迎面碰上从办公室出来的唐一民告诉她有人来找她。

不会是高英杰吧!李佳欣猛然想。高英杰回部队前嘱咐李佳欣别忘了给他写信,李佳欣虽然没忘,但却一直没写,因为她不知道该写什么。前几天她突然收到高英杰的来信,问她为什么不写信,是不是有什么事?估计高英杰一直没有李佳欣的消息着急了,拜托艳翠打听到她的地址之后来的信。但是,来信可能,人不会一下子回来吧。因为高英杰远在甘肃,部队纪律又严格,是不可能轻易回家的。不是他,那还有谁呢?李佳欣想不出来。

李佳欣纳闷地加快脚步往办公室走。她刚到办公室门口,脸色就一下子变了。米寿昌,竟然是他!天底下她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居然找到学校来了!虽然米寿昌正背对着门口,但李佳欣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不知道米寿昌正跟王兰香说着什么,王兰香脸上一副非常同情的样子。贾增义坐在办公桌前,摊着书,但是并没有看,伸长脖子对米寿昌和王兰香两个人的谈话听得津津有味。

李佳欣呆在了门口。

“李老师回来了!”王兰香坐北朝南正对着门,一见李佳欣,突然站了起来。她看见李佳欣的脸变色了,预感到情况不妙,说:“我要到班里去。”然后,匆匆忙忙往外走,不过她还没有忘记给贾增义递个眼色。

贾增义也站起来,“我也准备上课去了!”似乎屋子马上要爆炸似的,贾增义也“逃”了出去。

李佳欣把身子闪开,站到门的一侧,让王兰香和贾增义出去了。

其实,还不到上课的时间,王兰香和贾增义不过是找个借口离开罢了。李佳欣能感到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中,有不少人好奇地往办公室里面窥视。

李佳欣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屋里的气氛很紧张。

“巧巧,我老远来看你,你一句话也没有吗?”米寿昌摆着架子说。

“你来这里干什么?”李佳欣没好气地问。

“我不来找你,你也不应该把家忘了呀?”米寿昌责备地问。

李佳欣心想:我有过家吗?我什么时候有过家?我还不清楚你的目的?你找过来无非是阻止、破坏我上班罢了。

李佳欣心里打定主意,不管米寿昌使用什么伎俩,决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了。

“巧巧,你上班挣钱了,就把家忘了,也不回家了。你的弟弟妹妹都还小,你就忍心把他们扔下不管吗?”米寿昌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很让人可怜。

李佳欣心想,你以前是怎样对待我来着,忘得一干二净吗?上次回家,如果不是走了过县城的路,早就被你一斧子砍死在耳朵山了,我还会有今天吗?李佳欣的恨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可能被米寿昌的可怜相感化了。

李佳欣侧着脸,根本不想正眼看米寿昌。

米寿昌继续唠唠叨叨地说:“老三士健生病了,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他可是你弟弟,你说怎么办吧。你如果不管的话,我就找你们领导去!”

提到弟弟妹妹,李佳欣的心一震。娘生前跟她说过多次,弟弟妹妹虽然跟她不是一个爹,但是同一个娘,让她照顾好他们。娘没了后,她觉得更应该照顾好弟弟妹妹。可是,她刚上班,工资又低,能把自己养活了就不错了,哪里有经济能力照顾他们呀。

见李佳欣一直不说话,米寿昌的脸色铁青。这也就是在李佳欣的学校,如果在家,米寿昌早就一轮胳膊向李佳欣打过来了。

“我去找你们领导!”米寿昌蹿起身来就要往外走,他要把李佳欣搞得身败名裂,让她在学校里待不下去了。你别想好过!他想。

“等等!”李佳欣叫住了米寿昌。别看米寿昌其貌不扬,但是挺能说的。他这一出门,还不知道怎样糟践她呢。李佳欣想到王兰香和贾增义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说了她不少坏话了。

米寿昌见李佳欣叫他停下,觉得事情有转机,就返回来重新坐下。

“你什么意思吧,直接说就行了。”李佳欣说。

“你知道家里没钱,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交家里,我不能白养活你这么大!”米寿昌说话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李佳欣心想,你真好意思跟我要钱?以前家里有一点儿钱你会拿去赌博喝酒。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钱?现在还好意思跟我来要钱!

“不可能。”李佳欣斩钉截铁地说。她再傻也不可能把每个月的工资交到米寿昌手里。她要是把钱给了米寿昌,准会让他糟了,根本不可能花在弟弟妹妹的身上。

“那你就别上班了!”米寿昌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在家里干涉我,在学校还想找我的事呀?”李佳欣生气地说。她是不肯向米寿昌低头的。

“什么干涉你?你跟我叫爹,我就要管你!”米寿昌吼道。

“我从来没承认过有你这样的爹!”李佳欣丝毫不示弱。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就不该听别人的话,让你再上学。现在上学出来了,翅膀硬了,连老子也不认了!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说着就向李佳欣扑来。

李佳欣赶紧往门外躲闪,一下子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严志纲。

严志纲听说李佳欣家里来人了,两人没一会儿就吵起来了,急忙过来看怎么回事。

“怎么啦?”严志纲问李佳欣。

李佳欣咬着嘴唇没回答。

严志纲听见来人说:“闪开,让我打死这个没良心的妮子!”

严志纲急忙把李佳欣挡在他的身后,米寿昌扑了个空。

“老人家,有什么事好说话!别动手!”严志纲劝说。

“我是她爹,白养她这么大,她现在不认我这个爹了!”米寿昌气呼呼地说。

“我从来没有你这样的爹。”李佳欣拨拉开严志纲,正视着米寿昌,她也很倔强,就是不说软话。

“我今天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姓什么。米寿昌抄起凳子就朝李佳欣扔了过去。

幸好李佳欣躲闪得快,没被砸中。眼看这样下去就要出人命了,不知道谁去叫了张义国,这时候张义国跟几个老师也急忙进来拉架。

“老人家消消气,有什么事,好好说,我是学校管事的。”张义国说。

“严老师,你陪李老师先回宿舍吧。我跟老人家聊聊。”张义国对严志纲说。

严志纲把李佳欣送回宿舍,想问问李佳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李佳欣说想自己待一会儿,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李佳欣走后,米寿昌就开始跟张义国反映家里的日子如何如何不好过,李佳欣如何如何忘恩负义……学校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家里的纠纷闹到了学校,这可怎么办呢?米寿昌不肯走,李佳欣躲在宿舍里不出来,一直僵持着也不是法子呀!不得已,张义国叫来严志纲等几个男老师轮流劝说米寿昌回家,答应下来好好做李佳欣的思想工作。终于熬到下午三点多,米寿昌才离开学校。

米寿昌找到学校这样一闹,不用李佳欣说,学校里的老师都知道她有个后爹了,而且他们的关系非常不好。人们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李佳欣,这让李佳欣觉得心里非常自卑,也非常痛苦。人们并不真正了解她的家庭背景,但她的名誉就此被败坏了!李佳欣想到此,心理又一次要崩溃了!

吃过晚饭,严志纲从家里回到学校,见李佳欣的宿舍锁着门,办公室也没有人,他想起李佳欣白天那种惊粟的表情,说什么也放心不下,觉得应该找找她。

“李老师,李老师!”严志纲在校园内喊了两声,又到学校门口喊了几声,都没回音。严志纲着急了,他想,天已经黑了,李佳欣会到哪里去呢?

严志纲觉得李佳欣往北面去的可能性大一些。北面人少,清静,应该更符合李佳欣的性格。不知道猜得对不对,但严志纲还是决定先到村北找找看。

街上没什么人。严志纲一直走到小柏树,也没有看见李佳欣的影子。

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才到北峪口村时间不长,人地生疏的,会到哪里呢?

“李老师!李老师!”严志纲放开嗓子高声喊。

还是没有人答应。

严志纲走到水渠边的大道上,往远处野地里看,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往近处大渠里看,水很深,看不见水面,只听见渠水在哗哗地流。胜利桥的栏杆近在咫尺,也只看个朦朦胧胧的。村外的风很硬,感觉很冷。

李佳欣一到北峪口学校来,就给严志纲一种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感觉。她不爱跟老师们说笑,总是把自己严严实实封闭起来,从来不谈个人的私事。如果不是今天她后爹找到学校来,根本想不到她有这么复杂的家庭环境,更想不到她是个没了娘的孩子。但愿她别因为后爹找到学校来闹,心里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想到此,严志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佳欣,李佳欣,你在哪儿?”严志纲又喊了两声。

难道李佳欣往南去了吗?

严志纲正打算转身往回走,突然,隐约听到胜利桥上有声响。严志纲定睛仔细看,似乎桥中间的栏杆边上有个人影,如果不认真看,根本不会注意。

“谁在那儿吗?”严志纲一边问着话,一边跑到桥上去看。

没错!桥上真有个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李佳欣!她正趴在桥中央的栏杆上,低头面向渠水小声哭泣。

“李老师,你……”严志纲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用手去扶李佳欣。

李佳欣调过头,面对着严志纲。

“李老师,你怎么啦?”严志纲问。

“我——”李佳欣的话音哽咽,说不下去了。她想说自己不打算活了,要不是想起娘的话,可能已经跳到大渠里了。今天后爹到学校里大闹,说她忘恩负义,她有口难辨。整个学校的人都对她另眼相看了,她觉得实在受不了。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米寿昌,怎么才能让自己走出不幸。正在她犹豫不决时,她听到了严志纲喊她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严志纲好心地说。

李佳欣“哇”地大声哭出来。在亲人离世后,李佳欣第一次感到被真正关心的温暖。她好感动。

在痛快地哭了一场后,李佳欣终于把她的心门打开了。

那天晚上,李佳欣跟严志纲讲述了她的身世,家里一系列的变故以及后爹的所作所为等等。

严志纲听得非常震惊,他感到了李佳欣的郁郁寡欢,猜想她一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但想不到,李佳欣的身世遭遇比小说里的故事还可怜。李佳欣竟然有这么悲惨的命运!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别看今天他走了,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李佳欣问严志纲。

“那你也不能想不开呀!凡事都要往开了想。以前那么艰难都过来了,现在怎么没信心了?”

“我觉得老师们都会看不起我的。”

“不会的。你从来不说家里的情况,你后爹来了说你的不好,个别人对你有误会也是正常的,以后大家知道了真相,就不会对你说三道四了。”

李佳欣不语了。

“你看,夜已经深了。咱们回学校吧。”严志纲对李佳欣说。

李佳欣跟严志纲倾诉了半天心里的苦闷,心情平静了许多。她觉得让严志纲为她担心了,有些过意不去,听了他的建议,点了点头,跟着他回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