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么,卿辰在心中默念着。怎么感觉秦念帆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到底什么事情为什么呢?搞什么嘛!看了一眼云可安,“走,回城主府。”话罢,负手离去,衣角扬起优雅的弧度,云可安眨了眨眼,跟了上去。
“沈凝风既然能假扮我将你掳走,说明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你这两天小心点,尽量呆在城主府不要外出,懂么。”卿辰侧目边走边对低着头的云可安说。
听话的点了点头,云可安不好意思的笑着,摸摸头,“我知道了。”话罢,吐了吐舌头,不知道有没有把卿辰的嘱咐记在心上。她一直绞着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侧目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卿辰,小心翼翼地问道:“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卿辰疑惑一声,侧目与云可安目光相对,“问啊。”
云可安绞着手指,“那个,你说,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卿辰愣了愣,想起了秦念帆,面无表情的脸庞有了些许笑意,向来不喜欢与别人讨论这种事情的她竟是不反感云可安的问题,“被人喜欢,大概就是……在我杀人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在我身后,对我说:杀得好。”
前几年身为杀手,总有不得以杀人的时候,这时,总会希望有人在身后为自己挡去冷箭,支持着自己,让自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可惜那个时候,没有人站在她身后,现在她如此强大几乎已经不需要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他却出现了。不,他一早便等在她身边,只是她自己从来都未曾察觉,而已。
云可安望着卿辰绝美的侧脸,原来,是这样么?原来被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啊……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秦念帆,我前世今生错过了太多东西,也忽略了太多东西,唯一不能错过和忽略的,就是,你……
卿辰抬眸,勾着嘴角。
是夜,月光微凉。
靠在床榻上假寐的卿辰正睁开眼睛,双手扶着床沿,两腿随意的摇晃着,姿态慵懒,长发披在身后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微微抿了抿唇。起身,出门。
漆黑无人的街道上,卿辰疾步而行,四处张望,却是面无表情。神念居然捕捉不到秦念帆的具体位置,只能隐约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这附近一带,他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神念捕捉不到的,除了鬼神还有什么?她既然能一只脚都踏进了仙道,说明这世间鬼神是真正存在的,可是……
经过一个小巷,忽然停住脚步,倒退回去,卿辰心下一突,是这里。忙走了进去。
黑暗的小巷尽头,有一个月白色身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断气。卿辰一眼望见,“秦念帆……”迈开步伐跑了过去,蹲下身子,手在触碰到他身体的一刹那本能的缩了回来。卿辰惊讶的看着手上的冰霜之气,寒毒?!
这温度,早就超过了正常人能够承受的范围,就算秦念帆武功很好也无法抵挡,除了身中寒毒,别无可能。
想到此处,卿辰不顾秦念帆身上的冰霜之气会伤到她,因着从小受的那些训练轻而易举把秦念帆这个比她还高的男人背了起来,消失不见了。
九尾花生长在极寒之地,本就是冰霜之气的祖宗,因而秦念帆身上的冰霜之气不会对卿辰造成太大影响,顶多就是觉得很冷而已。
城主府屋中,卿辰将背上的秦念帆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望着他满脸惨白眉头紧皱的样子,心忽然没由来的一痛,把仅有的几床被子全盖在了他身上,仍觉不够。于是脱去外衣,顺带着秦念帆的也一并脱了下来,钻进被窝,抱着像一块冰疙瘩似的秦念帆,两眼一闭,睡觉——
第二天,五更,天微亮。
卿辰眨了眨眼,诶诶诶?她记得,昨天她是抱着秦念帆睡着的,他人呢?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腰,忽然转过头去,看见秦念帆目光炽热温情,一时竟觉无法直视,于是低头,闷声闷气的问:“你……中了寒毒,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念帆的脸色已经不复昨天的惨白无力,多了一些血色,虽然还是有点虚弱,但整个人看起来已无大碍,他微微一怔,才道:“那时,我去找皇兄,想让他同意我们二人共赴南州,他却什么都没说,只给了我一颗药丸,说如果我吃下去,他就同意我提出的任何条件,我……”
“你就吃了?”卿辰皱着眉,秦念帆也太不走心了,万一秦念襄给他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呢?“毒什么时候发作?有没有解药?”
“每月初一发作,不会有性命之忧,你放心。”秦念帆笑着回答。
卿辰对秦念帆避而不答解药之事有些疑惑,望着他的眼眸,又问了一次:“解毒之法呢?”
秦念帆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又道:“没有。”
欲言又止,为什么明明有解毒之法他却不告诉自己?卿辰在心中想着,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查就是了……想到什么似的,望着秦念帆,“那个,秦念帆……”
微抿嘴唇,如果那个答案是肯定的话,她又将如何自处?这诺大的世界,就好像再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像被全世界遗弃,一样。
“嗯。”秦念帆应了一声,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我……我的后背,蝴蝶骨上,是不是有个胎记?”问出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这二十年来积攒的所有勇气。
秦念帆一愣,没有回答。
卿辰吸吸鼻子,起身,将中衣和束胸软甲都脱了下来,此刻她上身只剩下了一件抹胸。正准备下床照镜子,却被秦念帆抱回了床上,她挣扎着,双手被秦念帆反剪在了背后,她望着秦念帆的眸,倔强而又固执。
秦念帆原本就不想让她知道,而现在,无奈道:“是……有的。”
卿辰低了头,看不清表情,良久,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秦念帆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
卿辰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
“憬初……”秦念帆望着那抹刺眼的笑容,叫道。
该怪他么?怪他害怕自己接受不了而选择不告诉自己?怪他这一路陪伴不让自己一人孤单前行?还是该怪他如此这般对自己好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
她十几年坚持的信仰崩塌了。她是云憬初,但是蜀国五皇子云憬初,这才该是她今世的真正的名字。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见到宇文恒的时候他问她的名字,她第一个想起的不是白卿辰也不是云卿辰,而是,云憬初。
原来如此啊……
她跟白卿俨,这一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那个梦魇,是真的。她母亲,那个宫女的死,跟纪贵妃还有沈凝风脱不了干系。而她,是直接导致十多年前沈凝风流落秦国的人……
仇人么……
“憬初。”秦念帆小心翼翼的叫道,他也明白,要推翻自己坚持了十多年的信仰有多难,但是……
“不要这样叫我。”卿辰闷声闷气道,面容恍惚,似沉浸在了回忆之中,语气仍旧波澜不惊:“我讨厌这个名字。”
两人沉默一会儿,卿辰忽然起身跳下床,来到桌前,拿起那面铜镜,秦念帆伸手夺过,把她抱进了怀里。
“秦念帆,让我看一看……让我看一眼……”卿辰瓮声瓮气,却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脑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
秦念帆只好把镜子放在桌上,卿辰转身,扭头看见镜子里的花朵,愣住了。
蝴蝶骨上的花朵,妖冶夺目,却因这黑色的色彩,添了几分神秘莫测,足有一个手掌大小。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彼岸花,而是一种,无名的妖花,而这妖花的图案,很熟悉啊……
传闻,在世界的最东面,远离尘世的去处,九霄云外,有一个地方,叫做东界。而东界之中,有一个天宫,掌管东界所有大小事务,天宫仅圣尊一人之下的祭司大人最喜爱的,便是这种花。
那还是她无意中在妄尘的藏书阁里,看到的一本古书上记载的。
……
“如何,查到了么?”
“是。要解寒毒,需用移花接木之法,转入一女子体内。但,寒毒的毒性,会更加强烈。”
“移花接木?怎么移花接木?”
“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阴阳……交合。”
“……”
卿辰心下一沉,说了一句退下,待楚离消失后,愣在原地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