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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手柄

嵇迎来原始生活的第五个早晨,依然是个大晴天。

火堆那里有十几个鸟蛋,还有一副小小的肝脏。肝脏是动物身上最有营养的部分,他决定先试吃肝脏,吃得下去的话,就不用再吃鸟蛋了。去找鸟蛋的次数越多,遭遇危险的几率越高。他对炎没有恶意,并不希望他因此倒霉。

切成小片的细嫩肝块丢进滚水一煮就刚刚好,闻起来让人胃口大开。用筷子一夹,轻轻一吹就可以送进嘴巴。

咬上一口,汁水四溢,熟悉的味道让他仿佛又回到被拎着灌血的地狱时间。味道简直一模一样,嵇谦的心裂成了碎片,肠胃一阵强烈不适。

“不要紧,”嵇安慰自己,“这是熟的,可以吃。”

然后在一阵阵恶心中,把它们都嚼碎吞了下去。

在麻木地结束早餐后,嵇不能更生气了。除去生理上的反胃,肝脏这东西明明很好吃。如果不是逼着他喝血……不逼他喝血的话,他就能愉快地吃早餐,顺便为自己食谱上新添了花样而庆幸。

嵇谦决定今天也不跟炎说话。

铁锤突然派人喊他去铁匠铺干活,这无疑是个大好消息。铁匠铺里有方便的工具,小嘴儿的帮忙以及温暖的环境,无论哪一样,都让他充满期待。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不时有人聚到门口,冲炎喊话,炎也冲他们喊。这些人一个个情绪激昂的样子。

炎匆匆忙忙地左臂夹着嵇谦的矮几,拎着一包的工具,背着大捆的食物,连嵇本人一起,送去了铁匠铺。

嵇谦扒开蒙头的毛皮,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已经被细心地铺好了新皮垫,厚厚软软的样子。他扭头看向巨汉,想对他表示感谢,但大汉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吓得嵇谦缩了脖子偷偷溜到原处。

铁锤是满怀期待,心情爽朗地迎接嵇谦来的,为了表示欢迎他还挤出了一个微笑,但看着嵇谦极不给面子的反应,铁锤瞬间找回了身为铁匠的身份。这短尾巴一样的家伙回头就要归铁匠铺了,没有必要对他和颜悦色,把他锻炼坚强才是目的。

自己的矮几炎已经替他摆到火炉旁了。嵇谦坐在毛堆里忍不住打了个吹欠,好温暖,而且呆在这间屋子里跟在炎身边一样安全。嵇谦可不认为那个袭击他的长袍矮子敢来这里捣乱。

没多久,小嘴儿也哈欠连天地站到门口,还抱了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碎皮。铁锤一点头,他就到了嵇谦的身边,紧接着就小狗一样在嵇谦的皮袍上乱嗅起来:

“有香味……”后来干脆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是什么?”他还是没有闻出来。

“煮的肝脏。”

“呀!”小嘴儿捂了一下嘴巴,左右扫了一眼,才小声说道:“你完蛋了。”

“你为什么不吃我们吃的东西?肝脏是大巫最喜欢的,他只会分给他最中意的狩猎吃。”

“这可是炎自己出去抓的,你不是也瞧见了?”嵇谦觉得集体猎的归集体,个人的归个人,很公平合理。

“别人当然可以,但是炎不行的,大巫对他管得很严格。”

“我不吃肝脏就得吃鸟蛋,找鸟蛋更危险。”小嘴儿点点头,又羡慕又同情。

嵇谦有了新想法:“也许可以去河边找些吃的。”嵇谦自言自语道:“用个办法去河边抓鱼吃好了。”

小嘴儿使劲摇头,“我不敢去的,河边很危险。”

“不过,”小家伙眨眨眼,“有个很厉害的狩猎,也许他可以替你去河边。”小嘴儿看了远处的铁锤一眼,趴到嵇谦的耳边嘀咕起来。

嵇谦点点头,心想:“这个小家伙比个情报贩子还职业。”

作为对小嘴儿的欣赏,嵇谦教他缝制皮球的方法,顺便给他画了双皮鞋。小家伙手艺不精,做出来很难看,不过穿到脚上走了两步,就一脸欢喜地来给嵇谦干活了。

铁锤在那边咣咣咣地打铁,大锤之下,火花四射。小嘴儿没顾上看他最喜欢的碎火流星,正积极地跟嵇谦一起,跟一段树枝奋斗。

树枝的整个过程中间又是要磨断又是要抛光,期间还报废了好几个,嵇谦的设计明显不太容易完成。好在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是挫折。终于,在一小堆的废品中,有两个还算可以的。

嵇谦认为他们已经成功了。这是送给铁锤的礼物。两只手柄,不过跟炎的手柄不同,它不是一体的,而是需要把两个扣件组合安装。嵇谦用废品给小嘴儿做了个示范,叫他把东西拿给铁锤,小嘴儿高兴了,他正好去管铁锤要小石锤。

瞅了个空隙,小嘴儿跑到了铁锤跟前,铁锤刚把铁坯放进炉里重新烧红。见小家伙过来,就去给他找小石锤,小嘴儿拿着小奖赏,就开始捣鼓起最大那柄铁锤来。可惜这东西凹凸不平,他一个人一时掌握不了。

铁锤瞄了一眼,小脑袋正往锤柄上套什么东西,顺手接过来一瞧,巴掌大小的两块木头,打磨得很光滑。小嘴儿比划了一下,示意铁锤把较小一些的木块敲进大块的凹陷里去。铁锤观察了一下,把接缝对好,拇指一用力,两个圆弧形的木件咬合在一起,契成一体,牢牢箍在铁锤柄上。

这是一个不同往常的新锤柄。不是光滑的直上直下,它有凹凸不平的曲线,看起来有些碍眼。铁锤想用铁刃把它削平。小家伙立马不干了。为了磨出这些个破凸起,他才废掉了那么些木头,怎么能让铁锤三下两下给削没了。

铁锤知道这是刻意作成的样子后,就直接拿去试了。另一组安静地放在一旁。

小嘴儿守着火炉,有些忐忑,“手柄不平,一定很硌手,嵇为什么这么干?”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烧红的铁块被放置在砧板上反复锻打,每打一下,铁锤就对这只手柄多满意一分。它让铁锤节省了力道,不用因为出汗而使劲地握牢手柄。它又让铁锤更加费力,因为它在铁锤手里如此牢靠,每一次锻打,都能砸出全力。

四下乱溅的火星里,铁锤咬紧牙关,满头大汗,还挂着扭曲的笑脸,在通红的火光中更显得狰狞恐怖。嵇谦十分庆幸送礼物的任务是交由小嘴儿完成。

小嘴儿也十分高兴,铁锤试完之后,小心地把另一副收了起来,还在给他的小石锤手柄上加了一个铁环。铁环极珍贵,一个添加的铁环让普通的小石锤身价倍增。

小家伙一脸兴奋地窜了回来,先炫耀他的收获。然后是铁锤的传话:“铁锤说凭这一对手柄,你可以在他屋里挑走一样东西。”小家伙的眼睛四处打量,“挑个大点的,挑大点儿的……”

然后他自己先忍不住开始东翻西找起来。

嵇谦在观察那个亮晶晶的铁圈儿,看起来已经是类似熟铁了。大概铁锤把熔化的铁水倾倒出来也是出于另外的考虑。

小嘴儿正在努力地搬铁锤的第二把大锤,显然不算容易,他已经累得满脸通红不停喘气。在他看来拿这个才符合只能挑走一样的条件。

嵇谦可不打算从铁锤这里拿什么东西,他只要白天能来这里取暖就谢天谢地了。

于是他把小家伙召来,让他转答自己的意思。小嘴儿对嵇的选择十分无奈,不过还是照做。

嵇谦在考虑抓鱼的事情。小嘴儿从没提至过大巫的特殊食物里有鱼。那就吃鱼好了。如果天天都吃大巫的食物,迟早要露馅。先暂时忍耐,只要熬到春天,他就跟炎出去找自己能吃的植物,挖回来种下,吃苦只是眼前,那就先忍忍吧。

铁锤听说嵇不要东西,认真地想了一下,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听说自己可以改造或者借用这里的工具,嵇谦相当期待。他确实不需要从铁锤这里拿什么,而他需要借用的,则有很多。炎只管猎捕,他的屋子里没有多少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