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冷爷的宠妾
1113500000013

第13章 (3)

男人玉带金袍,头戴金冠,白皙的面孔正勃发着盛怒。他猛一挥剑,削落一旁大殿上的灯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进步跟身站在一身褴褛的女人面前,扯住她的胳膊,狠狠道:“你还有何面目对孤说这些!带上你那卑贱可恶的野种滚!若不念在你对社稷有功,孤早就将你同那妖人一并碎尸万段!”

冷哼一声,她不语。眼神却越过他,飘到站在他身后的那名美妇身上。寒眸一闪她冲口而出:“那大王呢?恩宠这坏人,又有何面目再来见我!”

“住口!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帝王铁青着脸怒吼道:“倘若你还有廉耻之心,还顾全你族人的脸面,早该滚出孤的王宫。孤王不杀你,是念在当年在你先人堂前曾立下重誓,你却还在这里寡廉鲜耻的唠叨什么!”

“你竟然也还记得……哈哈!”苦笑两声,她忽然越过帝王冲向那名美妇,举掌落在那厢芙蓉面上。看着那女人怨恨的捂着脸,她笑着退后,却被身后一道轰然巨响惊住,一股闷气存在心头。不畏惧那指向她的剑尖,她努力压制住那一口喷涌而上的气血,转身道:“我就算死,也会带上她。大王记住,有萝族一日便不会有巫人乱朝。”

“你!”帝王惊愕她的绝然,冲上去扶住自己的嫔妃,检查她脸上的伤势。

“不用看了,这一掌的威力已是赌上我这条命,就算是大罗仙人到此也救不了她。不光是今生今世,就是来生来世,她也要带着这一掌,只要她还敢接近芸藏姓男子,就一定不得好死!”

帝王搂住身侧的女人,目光深沉,凝视她眼中的悲伤,半晌才像下定决心一般,低沉压抑的开口:“那你也记住,不光是今生今世,便到来生,孤也不愿再见你……左右来人,把她绑下!”

破碎的言语响彻大殿,她眼前灰暗,看不清他狠心的表情,只有耳畔不断回响他森冷的声音。踉踉跄跄被人推上神坛,一切的一切都将在刀斧手手起刀落时结束。她心灰意冷闭上眼,喃喃地念道:“若有来生,此恨必偿!”

而就在她认为森冷刀锋即将砍断她所有痴心之时,却感到被一柄长剑贯穿了身心。那惊恐的感觉令她猛然抬头,撕裂心头的感觉席卷而来,她瞪着模糊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那手持利刃毫不怜惜的人。

那人有一副宛若天人的相貌,面色依旧白皙,却早已不复帝王时的景象,而是一脸薄冷,满眼激狂。他冷冷望着自己,唇畔连冷笑都没有,只是一脸僵硬,仿佛她只是一名该杀之人。她痴傻的凝望,心中迷惑,却听他冷冷道:“你不是要为我生为我死吗?现在正是时候。”

剑又入寸许,她觉不出疼痛,只是不想合眼,她想要问,双手紧紧扯住他的剑穗,张着嘴要开口,他却猛然拔剑,由着她摔落在脚下。身体沉重的落下,她嘶哑的声音也随之慢慢摔落:“为什么你下的了手……可曾……犹豫过……对你,我到底是谁……”

“你是我辛苦找到的血祭。”他留下一句,迈过横卧的躯体,早无昔日怜惜。

她笑,也再不想活。原来,血祭三日见她仍未死,他已嫌太慢,索性动手结束了等待。可她腹中的骨肉呢?他难道毫无一丝留恋?她甚至都来不及开口求他。趴卧在高台之上,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感受着身体下淌出的血,腹中的悲痛远比心口处的更深。三日,她提存着所有的功元,一心想要保住的孩子……他要她的血救他的人,可她也想救他的孩子。原来她错了,对他而言,她的血可抛,骨肉亦可离。

她不是说过若有来生,此恨必偿吗?为何又给了他伤她的机会!她放声大笑,突然又狂放,灰白面孔上一双沁血的眼中写满不甘。就因为她痴傻的不甘啊,所以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机会,然后换来一次又一次的不甘。

血虽易抛,泪却难淌。阿睇缓缓睁开眼,怔怔望着头顶的床廊,心中涩的无法去碰触。她已经很久不曾回想,一味只知自欺欺人一再压抑。她怎会不明白,这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她心中那份傻气的坚持。这是贪嗔痴啊,所以犯天,才遭了报应。

“你居然就这样想要轻易忘记!可曾对得起自己?”阿睇猛然转向那抹缥缈似幻的声音。当她看到站在眼前的乌袍女子时,心中虽然早有自觉,却仍然控制不住慌张。

“你……”

“萝睇,你知罪吗?”

“我……”她无法回答,她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为了一个负心绝义的男人,你竟然自毁了萝族的命脉,你可知道你罪犯滔天!”

“绮墨,你我都知道,萝族的神话早已终结,你又何必执著呢。”

“住口!不要以为你把自己献给了命玉就能救那个坏女人。告诉你,本宫既为萝后就不会让她逍遥得逞!”

“萝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早已不在,你忘了吗?”

“我是已不在,但我恨怨可咒天地,生而失意死后必能不朽!”

“何苦来哉……”

“你就甘愿永生永世被他遗弃耍骗?甘愿这样自暴自弃!”

“他并没有遗弃或耍骗我,一切皆是他情我愿。何况此生芸桐对君茉年已是真爱,我已不想再争什么……”

“你没骨头!竟妄想用今生肉体揭我咒法!”

阿睇看着她,无言以对。面对眼前硬生生从自己体内裂变出来的分身,她无法全盘否认,也无力再去压制阻止,她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啊!

“绮墨,御妃落英在找你。你又何必弃他不顾,执著于一个永世不会眷恋于你的人?”

闻言,女子面容微动。寒声道:“御妃落英……是他害我,他害我被诬惑乱宫闱,是他害我皇儿不被承认,是他害我永生永世遭受轮回苦果!我连他一并也不会放过!”

“绮墨……并非是他害你,你不懂吗?是你亲手断送了你与天武君命中注定的姻缘。也是你自己亲手毁了和他重逢的机会……”

“你胡说!都是天武!是他违心食言,是他负我!”

阿睇叹口气,有些累,素净的面庞上微微露出苦涩:“绮墨,十世相缠,我累了,该了断了。”

“你在和谁说话?”芸桐站在房门口,惊愕的看着脸色恢复红润的阿睇。

心突的一惊,女人慌乱的向门口望去,在床前飘忽如影的身趁机退散。浅叹一声,阿睇支着手肘坐起。芸桐近前扶住她,手掌贴上单薄罩衣时,刺麻了一下。他胸间一震,忍不住想碰她却滞结于胸的心,被女人唇畔冰冷鲜艳的颜色炙烫着。他倾身坐在床边,扶她靠坐,双眼只被女人鲜活生动的两片唇填满。它们有着极健康的血色,竟然比与她年少初逢时更加引人入胜。一种没由来的欣喜直蹿入心田,快的令他无暇去思量那心情中含杂的意义。

“你的伤……”他伸手去捉她的前襟,想要翻开看看她胸前的致命伤。

动作轻柔自然的像是习惯,毫无犹豫又理所当然,阿睇惊慌的抬手拂开他,垂下的眼中浸透疑惑思虑。他一向强势,纵使在欢爱时也极少体现出柔情关切,何以突然之间便有了让她心神动摇的怜爱?她已经错会了很多次他的眼神,这次她要清清醒醒。芸桐被她下意识的推拒弄得进退维谷,他介意她的生疏,却没时间去怪她,一心只想知道她的伤势是否已经有些起色。

“让我看看。”他说法虽硬,手却不自觉的放下。凝视阿睇脸上泛着的淡淡薄光,那是外面快要沉沦的斜阳残照的结果,薄而细的裹着她平淡素净的脸,让人觉得有种超脱一切的平静。

“无碍了。”阿睇随口一诌,抬起微颤的睫毛看向他。芸桐闻言,一颗悬置的心终于稍稍松懈,长吐一口气道:“那就好!幸而这一剑未伤你性命,否则……”他侧首,未言明的话语令某处说不清楚的地方隐隐作痛。

“府中……一切安泰?”阿睇望着他的侧脸,想问的其实并非这个,而他也理解成别样,于是点头,定定回答道:“都好,茉年有御妃落英出马,已无大碍。”

阿睇看着他神色怡然淡定,心中早已有谱,只是想问问自己心中的牵挂。她不自在的舔了舔唇,扯着嘴角想给他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自己扯出的是如何艰难苦涩的表情。芸桐凝视着她,就如在斟酌一段复杂缠绵的往事。他不能忽视她眼中压抑的阵阵寒苦,尤其是现在,他深感愧疚亏欠的时候。

“天行也好吗?”她艰涩的吐出几个字,另芸桐先是微微愣怔,随后心中百味杂陈。他竟然完全忘记她还有个儿子!阿睇看着他突然停顿的沉默,难免为儿子感到心酸委屈,悄悄缩了缩腿移开一些,想要借此远离。

芸桐看见她的动作心中一动,手不由自主隔着被子捉住她的脚,轻轻拉回一些,口中跟着道:“你就只关心旁的,不问问我如何?”

阿睇似乎充耳未闻,只是呆呆盯着他握扣在自己脚踝上的手,心中想着,你的心都只在一人身,一人得好,你也就好了。

一语成窒,横在心头,倒也透彻。

静默——尴尬——久久未语。悬浮的气息快要凝滞在两人默然的眼前,芸桐只好牢牢抱住她,方能感到自己还有一些可以掌控。连续两日两夜的奔波未眠令他显出疲态,阿睇伏趴在他胸前抬头,望入他清澈的黑眸中,见他低首望着自己蹙眉,黑发披散着,不再一丝不苟的修剪有度,深眸亦藏在发隙间,隐隐闪着晶亮的光芒,有着不尽的狂野。

记忆中,他一向样貌斯文,长衫俊秀,仪表潇洒,只有眼神和身上的气势时常冷厉不凡,但从未令人有过狂野羁荡的感觉。然而此时的他,很容易貌似起另一人,那眼、那气、那身、那形,早早便躲藏在不知不觉之中,却在此时让她更加心惊。又瞥见他身侧斜挂的宝剑,别开眼,虽由他抱着也开始不住发抖。

今日归来,他拥她入怀,纵使极尽温柔却好像一个顾卿旸!

阿睇惊喘,一丝冰凉寒意自脚下传来,她扭动了一下想要挣脱,却被芸桐的臂膀紧了又紧。无力可为,她只好把脸埋在他胸臆间,双手死死扯住他胸前的布料,像垂死前挣扎般拉扯着,一刻也不能停歇心中的哀痛。

她不想,不想见他,不想见他虚妄短暂的温柔对待。

芸桐俯首看她,觉得自己胸膛已被填满,连多余的空气都塞不进去。他任凭她拉着、拽着,自己用最适中的力道对待她,想要慰籍,却始终无法停止她瑟瑟的发抖。

“可是冷吗?”他低低的问,像怕吓着她,小心翼翼的细语绵绵。阿睇不语,被他拂在耳边悬而不去的轻哄慢缠搅的心乱如麻。她动摇了!只是一句可望不可即的关心话儿,心房重垒便被击得零散溃败,连哽嗓咽喉都一并发胀干涩,像要挤出血来。

见她未答却抖得更厉害,芸桐猛然将她推到按在床上,手快拉开被子,待自己上前倾身压住她后,便将二人一并裹住。阿睇再无所遁形,他就悬于面前咫尺,体温重重紧裹、丝丝渗透,亲昵的距离熨烫她支离破碎的心。

芸桐有些讶然看见她眼中的矛盾犹豫,心头忽而被重重闷了几拳,有些明白。

“不许你还想着跟他走!”他只能读出这一层意思,仅是这一层便够让他心焦难耐,恨不得将身下的女人揉碎吞咽,再也无法弃他而去。

阿睇望着他忧愁的脸,心中的死灰悄悄复燃。被他抓住的一只手偷偷溜走,拂上他零落着散发也依然不凡的发鬓,轻轻合上眼,逢遭梦魇一般点着头。

芸桐凌厉的眼倒映出她乖巧的逢迎,一向单薄却决绝的清冷嘴唇微微泯紧,引人征服为他开启。他吻着,不愿压抑内心的声音。第一次辗转轻噬,如同小心碰着千多年间都不该去碰的一种剧毒。瘾于血骨,不能自拔。

阿睇感到他似有若无的情绪,微微睁眼,看到他专注的啃食着自己最后一点点清醒,咽下了无用的自知。

到底是谁执意令他们徘徊于前世种种,又是谁硬要让这段孽缘在缠绕中滋长不断?窗外一抹幽青晃动一下,闪得过阿睇眼底的了然,却抹不去心中的寂寥。

御妃落英,你这是何苦来?

银眸冷却,背靠窗棂,视线似有若无的飘向远方,心中不住问着自己。他背后仅仅一层窗纱,却像万道坚铁铸成的墙,他手指只能停留其上,轻摸触碰都显无力。纵有一件件、一桩桩,也只能置身其外,面对万丈高崖,亦不惜纵身一跃。

既然明知,又何必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