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冷爷的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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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1)

阿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无法自已的开始颤抖。

寒山之上,还是那一抔薄土,还是那一处孤坟,此时却已被深沉的一掌打去了坟头土,露出下面沉寂了千年的景象。

御妃落英站在她身边,掌风余劲未消,宽大袍袖裹进风中,带起一道破裂的嘶吼。

深坑之中,显现出一口水晶棺。在那冰晶之中躺着的赫然就是千年之前的那一抹妖娆身姿。然而,更令她悲痛的是,棺盖之上竟还躺着一具穿红袍的男尸。妖冶的面容,双眼紧闭,身形竟如同身边站立的人一样,如四月飞花飘逸。

阿睇勉强撑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震惊、哀痛、战栗在一瞬间掠起,让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水晶棺中的女子穿着黑色袍裙,如同睡着一般,容貌依旧娇媚如昔。而那曝露在沉泥中的男尸虽然历经千年,也依旧完好,如同活生生的人一般。只是他那身袍子,一看便知,是被血色染尽,左胸之上有处深深的空洞,赫然映在阿睇眼里。

“你……”她强捧起自己心口,僵硬的等那钻心痛楚远去。

御妃落英眼神淡漠的看着坟冢里的尸身,如同毫无感觉,只是紧紧盯着下面那口水晶棺木。

“我若早知你此生为他连肉身都能舍弃,一早我便不该由着你……”他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温柔,竟似好像不是对着阿睇说话。

“但,幸好……幸好你还在……不曾被他毁了去……”

他痴痴望着,银色眸中将绝冷的厉色化为一汪水气:“如今,我带着你十世轮回前来,墨儿,今生我定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离我而去……”

“先生……”阿睇大大的抽了一口气,为他言语背后的深沉意思。撑大眼睛,惊慌的凝视着御妃落英逐渐迷蒙沉陷的目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男人为了一段情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御妃落英微微抬起视线,看了一眼静静仰躺在水晶棺上的男尸,唇角微微弯起,轻而又轻的道:“我亦在此陪你一千载,不敢奢求你的谅解,只求你给我机会,不要再折磨自己!”

“先生!”阿睇忍不住跪在地上,扯住御妃落英被强风鼓动的衣袖,见着他眼中渐渐狂炙决绝的神情,心头不可抑制的荒乱成一团。

望着他越发迷离凄绝的目光,拽着他的手指惊得抖成一团。那一瞬间,阿睇看懂了,终于知道他将要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先生!绮墨已经死了一千年,你何苦执着不放!尸身死而复活,这是违背天理的事呀!”

奉宴说他学她,也作了痴傻之人,如今看来,这岂止是痴傻,简直就是疯狂!

谁能想得到,在这被人遗忘了千载的孤冷坟茔之中,守在那具冰晶玉棺上的,竟会是他一千年前舍去的不坏法身?

阿睇猛地闭上眼,不能相信竟会有这样的事!

萝族中的咒法当真可以残忍至此吗?法身不灭,便可生生世世沉沦?是他将绮墨葬在这里,绑住他自己……可若要得到这般神力,他到底用什么东西祭了命玉?

倏然想起千年之前,有道被火光映红的影子。破败之中,长袍飞舞,被血色掩住了面容。

……小生这一走,便注定了输局。你若肯,便是折了这身修为也无怨言。只是,你还肯跟他回去……

到如今方能体会,他的这些话竟重似千钧!

阿睇抓着御妃落英的手猛然就脱了力。她如何能受得起,他这一身忘我的痴狂!

……三香过后便是你和他的大限,若你还没有悟出池镜要你悟道的事,恐怕便再无重生之人……

终于懂了!奉宴那时眼中为何总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先生……萝睇何德何能……萝睇受不起啊……”

泪水狂肆的奔腾而出,阿睇颤抖的摇首,哀声低泣。

御妃落英闭了闭眼,将袍袖缓缓自她的紧握中抽出,语气深冷而又决绝:“没什么受得起受不起,这是一千年前就注定了的。如今,我只是在兑现我的诺言。”

说着,便抬手要发力。

“不!”阿睇猛地弹起,扑上去抱住御妃落英捻动的指头,眼中撕裂开一片血丝,“你不能这么做!若要尸身破土,势必坏了你的法身。你已经为我舍弃一次,如今再若舍去这唯一的根源,你便魂飞魄散了呀……”

望着她惊痛的眼神,御妃落英的笑扬起从为有过的动容:“有你这番话,足矣!”

“先生……萝睇求求你了……”

她跪倒在他脚下,双手死死攥握住他催动咒法的手指。深知若指尖相碰,这痴苦,便是她再还一千年也还不清……

“萝睇不要重生,绮墨也不要……”

脚下的她洁白如昨昔。犹记当初,天萝山下,她着白裙,如山头皓雪,令他痴痴仰望,再也别不开眼去。

御妃落英低垂着银眸,望着早已变了数次的容颜,当初那匆匆一眼的刻骨铭心竟还似那般清晰。

“为何……”他的手轻抚过她的发丝,眷恋那隔了千年的触碰,“为何当年你要随他而去……身穿乌袍,成了王后……”

如果当初他不曾因为自惭形秽,非要等到坐上奉神祭司的宝座,如果当初他早些对她表明心意,是不是他们就不会错过……

神女与祭司……他原本以为那会是最般配的身份……

风在松林中徐徐而过,绕起淡淡松香。化去坟茔中几丝黯淡的血腥,隐去一段追不回的隔世愁肠。

“你可知,无论你要或不要,我早已没了退路……”御妃落英忽而婉转轻笑,抬起阿睇埋在泪中的脸,像是安慰,又像诉说一种信仰,“我把心祭了命玉,要它生生世世保你原灵精神不灭。我将法身献给你,替你挡下每一世情归血泊的凄苦,为的就是要你每每重生得安稳。否则,就凭你当初擅自动用天萝罩那一则,南疆萝族的气蕴早已护不了你,你又有多少精血能跟他耗?墨儿……我能做的,只有如此!”

阿睇点头,又摇头,从未曾这般痛恨过自己!

“请你不要这样做。”阿睇仰望着他,只能单单重复着这一句,“我只是个该用毕生心力去赎罪的人,我的执念、我的鲁莽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断不该再连累了你……”

御妃落英的笑容在不断扩大,面对阿睇真诚的忏悔,竟显得越发凄凉。

风在他们之间穿梭几许,已经感觉不到。

“你已忘了吗……在这千多年间?”御妃落英悲凉的笑道,“你竟然忘了,就是我,害得你成为他的刀下魂?”

阿睇微微怔住,眼中闪过瞬间的迟疑。

“呵呵……”御妃落英清楚的捉住她眼中划过的游移,笑得更加狂烈,空荡的心腔中涌动着沉沉的哀痛,“我早该明白的……你我之间从未有过一丝半毫的牵绊……你我之间,只有我的一厢情愿!你追随他纠结了千多年,却独独忘了当初因我而起的祸端!原来,在你的心中,便是为了硬要与你羁绊在一起而造下的孽,你也不屑一顾啊……我早该明白!”

他仰天长笑,惊恸哀凉贯穿天地间,风舞长衫,落花飘尽,泪光寒!

许久,他渐渐转为薄凉的目光又转向那处坟茔,银珠坠玉的清冷声音低哑而伤痛:“可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活着!”

阿睇呆呆凝望着他,明知拦是拦不住的,却还是为他言语之中的绝望而心痛:“不是忘……是要放!先生如何看不明白,你我经历这许多次的悲欢离合,要悟的,就是要放的啊……”

御妃落英似是拒绝听她哀声的劝告,执意望着她的一双银眸渐渐浮起暗红,被阿睇紧紧握住的指尖也在慢慢聚拢,将要相碰。

“你何必一定要弄得玉石俱焚。”

一道淡淡凉凉的声音忽然响起,极是慵懒,似乎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而语气中又带着一股狂傲的霸气。

晨光照在翠柏的间隙里,像为山间蒙上一层雾皑皑的纱。那声音鬼魅幽冷的穿梭其中,更加似幻似真。

阿睇认得那薄凉的声音,慌忙看向四周,却未曾发现意料中的蓝色身影。

御妃落英被那声音顿住,将溢满瞳眸的血色压了下去。微微吐息,定了定神,又拉起身边的女人揽在身后,才向声音的来源寻去。

最先自雾霾之中走出来的,是一抹艳红的身影。随后,才是那气定神闲的蔚蓝衣衫。

御妃落英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紧。将萝睇牢牢锁在身后,冷着脸面对来人。

夜无辰的视线直直穿透御妃落英僵冷的脸,定定落在他背后的人身上,嘴角微微一扯,对着站在身旁的火舞道:“你做的事,你去解决。”

火舞看了一眼御妃落英,眼中似乎带着火气,脸上的气色也不是很好。但最终也未开口说些什么,而是径直向阿睇走去。

御妃落英身形一晃,挡在火舞跟前,倨傲的凝视着她,面色不善。

“让开。除非你想害死她?”火舞挑着一边眉毛,衣袖中的灵杖已抖了出来,抵在男人胸前。

“我让开,好叫你再拘了她回去?”银眸冷冽,语气中没有退让。

“我来替她解开言契,不然凭你一道附灵符就想助她凝神重生,还不是白白浪费一具千年法身!”

火舞皱起眉,不悦的瞪住御妃落英,直到见他闪过诧异之色,眼底又有犹豫,才又喝一声道,“让开!”

御妃落英望着她不耐烦的脸上时隐时现一股郁结之气,仿佛是气血不舒,精元散乱的迹象。额头上那抹常年隐藏在体温之下,从不轻易显露出来的印记,此时正忽隐忽现的闪烁。

“要不是我一早用这法子拘着她,就凭她这死脑筋的烂脾气,早被自己害得魂飞魄散了。你还怪我拘了她?”

火舞一边说着,单手一点灵杖,挥开了御妃落英。

阿睇望着女孩额头上不断闪烁着碧绿鲜活的印记,妖娆枝蔓,象征神圣身份,便依循礼法,双膝跪了下去。

双手合十,淡淡道:“南疆萝族女睇,参拜宗神圣女。”

火舞举着灵杖,冷眼看她,淡淡地说:“你也不必拜我。既然今生那盏长情灯不曾熄灭,便说明你与天武此生的情缘未尽。救你,也是不希望我萝族一支就此灭迹。如今言契若解,我势必要分些元气助你凝神还魂。你若原神复位,恢复了圣女真身,望你能够善用这机缘,断不可贪恋一己之私,毁我神族根基!”

说着,看了御妃落英一眼,又对阿睇道:“幸而你及时悟道,否则便是白搭了他一身的修为。既然要放,待此生完结,你与天武便各自轮回,永不再见,你可答应?”

阿睇听着火舞口中字句如箴言,并未有一丝犹豫,好似真的不再眷恋生生世世。缓缓舒展开坦然的笑:“信女仅尊圣言,定不再痴缠不休。”

御妃落英将她眼神看在眼里,将她话语听进心里,那大彻大悟一般的回答令他空洞的心头流过一股淡淡的酸楚。听见她终将不再执著,他竟也毫无快意,反而忽然之间像被夺去支撑一般,怅然若失。

火舞见她答应,又对御妃落英道:“御妃哥哥,千年易逝,情梦难圆。望你速回祭司神殿,若再缠绕不休,就是害了她。”

御妃落英闻言,垂下眼,紧泯住唇。纵有千言万语盈结于心,却深知已走到尽头。于是,只得攥紧着拳头,良久,终于别开了头。

风声一过,火舞灵杖举起,轻抵着阿睇胸前,合住双眼,捻指为花,轻声催动法咒。

片刻之后,阿睇渐渐能够感到一股血热气息自胸前弥漫开来,额头眉心变得滚烫,渐渐生出一朵艳丽的天萝花印记。一股劲力随着那花团绽放,倏然蹿进体内,游走各处,令她眼前一阵昏暗。

待火舞调息收势,掌中已经微微冒汗,脸色也越发难看。

御妃落英站在火舞身后,一掌贴在她的背心之上,一路助她调息,直到看着阿睇的原神自那染了他气血的白色绢帛中脱离,眼神虽然充满不舍,终是只得放下。

火舞吐息均匀之后,微微侧身,愣怔的看向御妃落英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竟催动内力助自己调息顺畅。张了张嘴,卡住半晌才勉强开口道:“你怎么会……”

对方只是轻笑一声,道:“有什么难?见你脸色便知。一日运气两次将元气输出,你就不怕坏了精神?”

火舞愣了愣,目光询问地看向一直靠在一株参天古柏上的夜无辰,那厢径自望着这边,不置可否,只是忽然卷起袍袖对着御妃落英飞来一物。

扬手接住,是一只彩画瓷瓶。

夜无辰微微昂首,高高在上的目光悠悠射向一旁凝住元神的阿睇,面无表情的开口:“算是孤与你罢手的信物吧,瓶子里是以纵横之术凝炼出的精元,可助你驱除肉身内的巫毒。”

御妃落英拿着瓶子,抬眼看了看那厢带着鬼面的男人。对方睨了他一眼,有些嗤之以鼻:“那女人的皮囊过了一千年,就算被你护的再好,她岂能再用?真是个丧失理智的疯子!”

然后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坟坑,冷笑道:“要她死而复生也不是不可能,就看那负心薄幸的男人肯为她做到什么地步了。”

“此话怎讲?”御妃落英虽然心中怀疑,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夜无辰微微起身,目光懒懒的瞟了一眼地上落下的白色绢帛,道:“你知道要用自身血肉为她附灵,怎么不晓得用那男人的血肉重塑一副肉身给她?”

此话一出,阿睇浑身一震,不由自主便脱口喊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