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马车回到了荣亲王府。
下车的时候,荣太妃忽然说了一句。
“以后不要随便进宫,最好离皇后远一点。”
秋明月诧异回头,荣太妃却已经不再理会她,扶着丫鬟的手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秋明月皱着眉头,总觉得好像很多人又变了。可至于是哪儿变了,她去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被血洗过的皇城,似乎更加压抑了。
回到桐君阁,她上了二楼,随手拿着一本书翻了两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突然瞥到地上一本泛黄的古书,看似随便被人丢弃在这里。这个地方整个王府也就只有她和凤倾璃可以进入,这书自然就是凤倾璃丢在这儿的。
她突然想起中醉情那一日模模糊糊听到的那些对话,想了想,俯身将那本书捡了起来。动手想要翻,然而手指一触碰那泛黄的书页,却又突然觉得烦躁,索性丢弃在旁边。下了楼,走进内室,坐在软榻上闭眼浅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是凤倾璃。
她睁开眼睛,见他面色似乎有些沉郁,一见她醒来,立即收了脸上神色,换上了几分笑意走过去。
“累了?”
“没。”
秋明月摇摇头,习惯性的靠近他怀里。
“刚才祖母对我说了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
凤倾璃抱着她,柔声问。
秋明月抬起头来,“让我不要随便进宫,离皇后远一点。”
他抚在她背上的手似乎僵硬了一瞬,而后嗯了一声。
“皇宫本就是个是非之地,你不是也不喜欢?不去就不去,没什么大不了。”
秋明月抬眸看他半晌,看得他有些心虚起来。她却又摸不在意的一笑,问:“你不开心?和皇上起冲突了?”
凤倾璃眉眼有些暗沉,隐隐的愤怒隐藏在双眸中。
“我说了要将我娘的衣冠冢从皇陵里取出来,他不答应。”
秋明月没说话。
凤倾璃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又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跟她说,而后终是在她耳边低低道:“萱萱,明天我就去边境。”
说完这句话后,秋明月沉默。凤倾璃却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仍在了床上,而后高的身躯覆了上去。窗幔落下,掩盖了帐内玉臂交缠,红暖锦被,喘息娇吟。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语。
“萱萱,我爱你。”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终究耐不住那般疲倦,睡了过去。
凤倾璃抱着她,看着她疲惫的小脸,有些心疼,想着今晚他确实太过放纵了些。他抬头,透过薄薄的床帐看向窗扉外清冷的月色,心里有着浓浓的不舍和眷念,搂着她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
翌日,秋明月起来的时候,凤倾璃已经走了。她心头升起几分失落,想起昨夜他的疯狂,固然是对她眷念不舍,更多的,却也是不想她醒来后面对和他的离别吧。
她起身站在窗边,看着天空的大雁。想起两个人自成亲以后,就没有分开过。如今他去边境,只怕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但愿,他能在过年的时候赶回来。
想起昨晚她昏睡之前,他在她耳边嘀喃的那句话。她不由得面颊微熏,眼神流光荡漾而妩媚潋滟。随后又觉得好笑,那人脸皮越来越厚了。不过仔细想想,从他们相识至今,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般最直白的三个字表达对她的爱恋。从前她虽然知道他的心意,但是他这般直接说出来,到底还是在她平静的西湖激起了涟漪泛滥。
凤倾璃走了,秋明月忽然觉得日子难熬,每天觉得精神不济,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在她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如今她可算知道什么叫做相思的味道了。苦涩,又甜蜜。
不过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几天,沈千樱就来到了王府。说是妹夫走了,怕她无聊来陪伴她。
秋明月见到沈千樱的时候,着着实实惊讶了一下。嗯,或者应该说是惊艳。十五岁的少女,姿容上乘,上着蜜桃粉素锦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白嫩如玉的瓜子脸上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两腮便润色得似一朵怒放的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珍珠白的宽丝带淡淡绾起乌黑飘逸的及腰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装饰,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更添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那个白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却隐隐约约泛着浅淡的紫色光泽,定睛一看不过是紫色晶石,但就像这人一样,淡淡中散发着强大的魅惑力量。
看着这样的沈千樱,秋明月只有一个表情,笑。
觉得这个表姐当真可爱得紧。明显肖想她的丈夫,待他走后却又这般盛装而来,这是要跟她攀比美貌?
沈千樱确实有心与秋明月攀比,自从上一次和父母闹得不欢而散以后,她就被关了起来。母亲这几天还在和那御史夫人相谈她和那什么陈公子的婚事。什么御史大人的儿子?她才不稀罕。
世家夫人又如何?哪里及得上皇家富贵?又何况,还是那般精雕玉镯的人儿,简直神人之姿啊。这世间女子,有几个不喜欢?
虽然凤倾璃走了,但那又如何?正是因为他离开了,她上门来陪伴自个儿春闺寂寞的表妹才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反而觉得她良友温婉,知书达理,贤德恭厚。
她原本就是盛装打扮,刻意要给秋明月一个下马威。也让荣亲王府的人看看,比起秋明月,她也不差。然而在看到秋明月的那一刹,她的自信心就被摧毁得干干净净。
眼前的女子只是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面若芙蕖肤光如玉,眉如烟黛眸若星辰,脸上位施任何脂粉,偏偏美得丽质天然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