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广州龙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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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五河特训

第八章五河特训

项勇听说他们要去什么河,也不知是去干什么,想来无非是跟练功有关。刚才挨了一顿狠揍,此时浑身到处都疼痛,呲牙咧嘴的爬到上铺床上,只想大睡一觉。但这床实在太硬,本身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在铁板上这么一磕,更是疼的厉害,哪里睡得着?不觉忽想起李静来,想起李静对自己温柔体贴,衣食住行照顾的无微不至,种种好处历历在眼前。

一时更加思念,摸出手机拨通了李静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李静温柔的声音:“勇哥,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项勇不想让她担心,只说:“我……嗯……我在这挺好的,教练对我很好,你在干嘛?”李静说:“你猜猜。”项勇说:“又要我猜,我猜不出来。”李静笑道:“你这笨猪,笨死了。”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勇哥,我想你了。我们才分开半天,怎么我感觉就跟半年似的。”项勇心头一热,柔声说:“静静,我也想你,真的好想你。”李静自认识项勇以来,从未听他如此直白过,乍一听这话,高兴的差点要哭出来:“你说的是真的吗?”项勇忽然腰上一痛,禁不住“哎唷”了一声,说道:“当然是真的,静静,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李静关切的说:“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饶不了他。”项勇说:“没……没什么。”李静嗔怪道:“你这人就是太老实,脾气太好,那些人都是好斗分子,不欺负你才怪!你初去乍到,千万不能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不然以后还怎么混?给我放硬气点,谁欺负你就跟他干,要是打不过他们,老子带弟兄们来砍他娘的,怕他个鸟?”

项勇哭笑不得:“我是到这里来学习的,又不是来打架的,至于吗?没什么,真没什么,你想的多了。”李静还是不放心的追问:“那你刚才叫什么疼?”项勇忍住疼,开玩笑说:“对,我是叫疼,实话告诉你吧,这里有好多女孩子呢,她们看我长得帅就缠上了我。刚才有个女孩听我跟你说话,吃了醋,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就疼的叫了出来。哈哈……这几个女孩又温柔又漂亮,可不像你这样动不动就骂人,母老虎一样。”李静笑道:“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滑头了。量你也没那个胆,本姑娘不扒了你的皮才怪。”二人哈哈乐笑,电话里情意绵绵的说了一个下午。

到傍晚时,包教练,小汪、杜军三人回来了,包教练进门就说:“你下来做饭。”他说话简短直接,但却十分有力,项勇从见他第一面就怕了他,半点也不敢违拗。于是滚下床来,将中午的剩菜热了,又炒了两个菜。包、汪、杜三人许是又累又饿,狼吞虎咽的往嘴里猛塞,项勇虽胃口奇大,却浑身疼得难受,一口也吃不下。

吃过晚饭,项勇在洗碗,包教练扔过来一堆脏衣服,以命令的口气说:“你闲着没事,把衣服洗了。”小汪和杜军也拿了各自的脏衣,赔着笑脸对项勇说:“兄弟,麻烦你一下,我们累的要命,这个……呵呵……你就再辛苦一下吧。”项勇只得说:“好的。”

洗过了碗,又去搓衣,在衣盆中翻过几人的袜子,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差点要熏晕了过去,禁不住在心里抱怨:“不明不白挨了你们一顿打,还要给你们做饭洗臭袜子,这不是欺负人吗?”牢骚归牢骚,却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摒住了呼吸,尽量不去闻那股气味。只听包教练说:“你俩马上就要挑战顶级高手了,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波动快拳,也不知道拳速、拳劲到什么境界了。现在我就给你们测一下,杜军你先来。”

杜军摆好架势,虎吼一声,一拳把沙袋打得飞起来,紧接着跨上一步,双拳快如闪电的轮番捶击,打了一通,沙袋因为拳速太快始终停留在空中,无暇落下来。包教练叫停,看了看秒表,说道:“十秒钟九十拳,沙袋只起未落,嗯,还可以。小汪你来。”小汪也依法打那沙袋,成绩是十秒八十八拳,沙袋在击打过程中也是未落下半分。包教练说:“也差不多了。”小汪和杜军极少听到过他夸奖,这“还可以”“差不多”出自他嘴里,可知其实已算得是最高褒扬了。项勇看了也不禁咋舌,心想我十秒顶多不过出六十拳,他们却能出八九十拳,不知这波动快拳是怎么练的,包教练果然有几下子。

包教练见汪、杜二人沾沾自喜,沉下脸喝道:“得意什么?给点颜色就开染房,该干嘛干嘛去。”二人收起得色,小汪去做卧推,杜军去做深蹲。这两项项勇是练得熟的,见小汪卧推一百五十公斤,杜军举的那杠铃是四百公斤的,已可算是大力士高水准了。不过估量自己,在力气方面并不输与二人,顿时有了几分自信。

清洗晾晒完了衣服,又见二人对着屋角一根铁柱扫踢,你一脚我一脚的踢得铁柱颤动不止。项勇见这实心铁柱竟然向一边倾斜了二十来度。常踢打的柱身部位明显瘦了一圈,显是经年累月众人磨练的痕迹。项勇不觉惊骇,这些人的骨头竟然练的坚逾钢铁。以前只听师父说过,成为一个顶级拳手,必不可少的一个条件就是练成一身钢筋铁骨,那时还不敢相信,现在才知此言不虚。看着包教练那严肃的气度,不由添了几分惊佩。

练功到十点整,包教练说:“停,睡觉。”汪、杜二人如临大赦,卸去一身的疲惫,一头倒在床上,不大一会便鼾鼾睡去。项勇眼见三人只穿着单衣而眠,心知想要床薄被是没指望的了。这样窄的一张铁板床,躺在上面冰冷生硬的让人难受,哪里还能睡得着觉?看那三人睡的正香,正在奇怪他们是如何睡着的,忽然手机铃响,是李静发来的短信:“睡了吗?”项勇一笑,回道:“睡了,就是睡不着。”李静又发过来:“睡不着?想我了吧。呵呵,我开车来接你去兜兜风?”

项勇笑着正要回复,忽然面前伸过一只大手,不知何时包教练已站在身边,黑暗中陡见便如幽灵一般。项勇吃了一惊,赶忙把手机揣进裤兜里,包教练将巴掌一抖,说:“拿来。”项勇装糊涂道:“什么拿来?”包教练再次说:“拿来。”声音虽轻,语气却已不容置辨。项勇只好乖乖把手机交到他手。包教练说:“这个我没收了,等训练期结束才能还你。”项勇大为懊恼,没了手机,连仅有的一点乐趣也被剥夺了,这个教练如此不近人情,真是让人难以忍受!一个人胡思乱想,久久无法入睡。

此时正是春寒料峭时节,到夜半时寒气袭人,冻得项勇瑟瑟发抖。轻手轻脚的下床想在包里拿件衣服盖在身上,只听包教练一声咳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吓得缩手缩脚回到床上,苦挨到下半夜时困意渐浓,才朦胧进入梦乡。

天刚蒙蒙亮时,包教练叫道:“起床了,起床了。”小汪和杜军条件反射似的,闻声即一骨碌爬起来。项勇正睡得香,虽隐约听见了,却还想再赖一会,包教练在他大腿上狠捶一拳,疼得项勇“啊呀!”一声大叫,一屁股坐起,滚下床来。

洗漱过后,包教练领着三人一路小跑。四人在街尾匆匆吃过早点,迈开步伐向前奔跑。项勇体质本就好,又接受过师父的长期训练,晨跑对于他说来却是小菜一碟,跟在三人后面跑了半个小时也是气不喘心不跳。看看已出了闹市区,面前田园纵横,香蕉树林立。左边是一带山川相连,右边是一条大河波涛滚滚,却是到了世外桃源般的一处村庄。

四人跑过田间大道,折向左来到一处山脚下,这山下有石阶一路通到山顶,遥望山顶上有一寺庙,包教练问项勇:“蛙跳练过吗?”项勇说:“这我练过。”包教练说:“你最多能跳多少步台阶?”项勇说:“我每天在五层楼梯里跳上跳下两个来回,大概也有三四百步吧。”包教练说:“你知道这铁桥山有多少步台阶吗?”项勇摇头说不知道,包教练说:“从这里到山顶上总共有一千零一步,蛙跳一个上下就是两千零二步,这是锻炼体能的最好的地方。中途不准休息,要一口气跳上山顶,明白吗?”项勇见这石阶远比楼梯陡峭,何况又有这么庞大的数量,难度自然要大的多,心中不由惴惴,嘴里却说:“我明白了。”包教练说:“开始。”小汪、杜军、项勇三人蹲下身子,双手抱在头上,一齐向上跳去。

初时项勇跳得又高又快,不到五分钟就已过了二百步,将小汪、杜军甩到身后。跳到半山腰时,项勇双腿发酸,再无初时的气力,只得从一跳四步改为三步,小汪、杜军却不慌不忙的追了上来从身畔掠过,二人向项勇一笑,几个起落就甩下项勇在身后。项勇心里一着急,奋力直追,堪堪与汪、杜二人保持平行。又上了二百余阶,项勇双腿发软,眼冒金星,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此时只能苦撑着一跳两步,呼呼牛喘、汗如雨下。望望那山顶虽已不太遥远,却是每登上一步便如过了一道坚关。

正想偷歇片刻,包教练跟到他身后,冷声说:“知道了吧,这就是不懂保存体能,一味逞强的下场。别停下,停下一步,我就罚你后退十步。”项勇受逼不过,强打起精神,艰难的上了一百多阶,双腿却似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使不出力气。小汪、杜军早已在顶上观望,二人叫道:“项勇,坚持住,只有不到一百步了。”项勇腿脚酸软,体力已虚脱,无奈的摇了摇头,烂泥一样瘫了下来。

忽然后背一痛,包教练踹他一脚,大骂道:“就你这熊样子也配打拳?这点苦都吃不起,真是孬种一个。滚回老家去吧,我这里不需要孬种!”项勇听他一口一个孬种的骂,不禁激发了倔劲,心想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给你小瞧了。胸中豪气一生,猛然“噌”的一下站起,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踊身向上一跃却已跳过了三步,随即全副精神集于双腿,提一口气奋力纵跃,终于登上了山顶。小汪鼓掌赞道:“好,真有你的!”项勇却仰面朝天,胸口剧烈起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包教练轻踢项勇一脚,说:“就这点出息?算了,算你过关。”心里面却暗暗吃惊:“他只是个低级拳手,头一次跳这高山竟然能上得来!而且最后那冲刺阶段,好像突然一下子又恢复了体能,竟然还能一跳三步,一口气跳上来,这真是不可思议。我带了那么多学员,第一次在这蛙跳的,一百个当中也没几个能上到山顶,有几个体力极好的,就算能上得来,也不可能到最后关头还能一跳三步一鼓作气跳上来的。再说他昨天挨了一顿狠揍,一般人两三天都不下了床,他竟然今早就像没事人似的。嘿!这小子,真是邪了怪了。”

他心里虽对项勇有些刮目相看,面上却仍是铁板一样的冷峻。项勇哪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看他盯着自己,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包教练一摆手说:“休息十分钟。”项勇赶紧调匀呼吸,小汪和杜军见他体能非同一般,又有种不服输的劲头,不由有些佩服。二人帮他捶腿敲背按摩了一阵,项勇大是感激,看见包教练径自向那庙门走去,便问小汪:“包教练要干嘛去?”小汪说:“这个包阎王,整天绷着一张脸就知道教训人骂人,天塌下来都还是那副样子。可是他特迷信,每天上来他都要去庙里烧上一柱香,也许只有在菩萨面前,他的脸色才会好看些。”项勇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杜军叹道:“唉!听说他以前有一个儿子,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拳手,厉害的很。只可惜在一场挑战终极拳王赛中,被活活的打死了。从那以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脾气古怪,对每个学员都苛刻要求,简直到了虐待的程度,所以得了个‘包阎王’的外号。”

项勇说:“打死他儿子的那个拳王是谁?”杜军说:“就是疯牛,几年前已经退出拳坛了。现在他是合兴帮的二当家,合兴帮你知道吗?那可是一个大黑帮,谁也惹不起的。包教练知道这个仇是没法报了,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们这些徒弟身上,对我们疯狂的训练,希望我们当中能有一个在拳台上打死现在的拳王野猫。野猫是疯牛的师弟,打死野猫也算是替他儿子报了仇了。”

小汪说:“其实他是个面冷心善的人,之所以对我们如此严厉,就是为了我们在拳台上能少流一点血,这一点我们还是很感激的。我们也想完成他的心愿,杀了野猫。但那野猫确实很强大,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十五位师兄们死在他的手上,虽然他是个可怕的敌人,但我还是一样把目标指向他。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杜军将拳头握得格格作响,目露凶光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拧下这家伙的头来,也好让咱教练高兴高兴。”

疯牛、野猫皆是项勇痛恨之人,他见小汪、杜军、包教练都拿这二人当做仇敌,大有同仇敌忾之感,当即也磨拳擦掌道:“如果有机会,我也要碰一碰他野猫。”小汪笑道:“恐怕你是没机会了,等你打成了顶级拳手,野猫坟头上的草早就齐腰深了。”

三人正议论着,包教练从庙里出来,对三人道:“跳下去。”三人排成一列向阶下再作蛙跳。下去要比跳上省力的多,饶是如此,毕竟这石阶太长,三人也用了个把小时才到山下,小汪和杜军还好,项勇却已累的筋疲力尽。

四人从原路返回,一路小跑,到达住处时已是上午十一点了。小汪和杜军抓起茶壶倒了一大杯水猛灌一气,坐在椅子上休息。项勇喝了茶也想休息一会,包教练瞅瞅他,又向灶台瞄了一眼,项勇便乖乖去做饭。

四人吃过午饭,只休息了半小时,包教练喊起三人道:“起来了,去练波动快拳。”项勇迷迷糊糊的下床,听说练波动快拳,正想知道怎么个练法,当下来了兴致,跟在三人身后,依旧是顺着早上跑过的路长跑。到了那片香蕉林,沿着林间小路向右边那条大河跑去。

来到河边,只见河面波涛翻滚,水声淙淙,一浪叠一浪奔腾而下。小汪和杜军快速除去衣衫,踊身跳入河中,挥动手臂向那水急浪湍的河中心游去。项勇在山林中虽然纵横,却是个旱鸭子,光看这湍急的流水就已觉头晕眼花、心惊肉跳,更别说下去了。包教练瞪眼说:“还愣着干嘛?下去。”

项勇面色如纸,颤声说:“我……我不会水。”包教练说:“又不是要你游泳,怕个什么?那里水浅,保管淹不死你,你就在那里练吧。”项勇顺着他手指望去,见上游河边那一带水势平缓一些,只是水质略显浑浊,也不知深浅。正在害怕紧张中,包教练喝声:“下去吧!”抬脚踹在他屁股上,“扑通”一声跌进水里。这河边水虽只有半人深,项勇过于慌乱,一时立不住脚,“啊呜,啊呜”在水中直扑腾,着实淹得够呛。小汪、杜军见状游过来,一左一右挟着项勇送到包教练手指的那块水域去。

项勇双脚踩在水底,刚好露出头在水面上,吓得六神无主,一动也不敢动。欲求救小汪和杜军,却不见了二人,心中更加恐慌,反倒担心二人淹死了。直盯着水面看了十来分钟,忽然远处水面钻出两个头来,不是汪、杜二人是谁?项勇也忘了害怕,喜悦的喊道:“你两个在干什么?”杜军说:“我们在水里打拳,很好玩的,要不你也试试?”项勇说:“不,不行,我怕水。”忽听耳边一个声音冷冷的说:“怕也要练,练了才不会怕。”项勇吃了一惊,不知何时包教练已来到身边,自己却一点也没发觉,想来应是潜水而来的。

他见包教练向他靠拢,禁不住怕他又作怪,面如土色的说:“包……包……包教练,你……你别淹我。”包教练说:“我淹你干嘛,我是来教你练拳法门的,你打几拳试试看。”项勇依言在水里使劲打了一拳,忽然一个立足不移,重心后仰栽倒水里,狼狈不堪的一阵手脚乱舞,大口大口的呛着河水。

包教练赶去捞起他站立稳当了,严肃的说:“你听好了,我要你在激流中练这波动快拳自然是有道理的。这样练对你有三大好处,第一,河水湍急,要立足都非常困难,再在水中连续出拳,就对身体产生后座力,所以你刚才才会跌倒。如果经过长期这样的练习,身体在运动中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抵抗力来消解水流的冲击力,从而达到下盘根基在运动中,随时都可稳如泰山的目的。第二,河水阻力非常大,迎着激流打拳,远比在陆地上打空气要费力,要缓慢的多。坚持在水中拳打脚踢,与水的阻力对抗,将会大大提高出拳速度和力量,这在拳台上可是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第三,我要求每个学员都要有憋气的本事,把头埋在水里,摒住呼吸在水底练拳脚,最少不低于三分钟才可露出水面透气。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的减缓我们的心跳频率。拳手们在剧烈的对抗中,体内热量会急速上升,引发心跳加快,血液高速循环,使得呼吸粗重,大脑反应迟缓,判断不够准确。而练闭气功可以使我们增加肺活量,心跳频率大大降低,在战斗中比对手更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更能节省体能,更能坚持到最后。你看小汪跟杜军,他俩现在能做到在水底打拳而十分钟不呼吸,心跳在每分钟三十五下左右,相当于一头健壮的公牛,这在世界上都能算得上奇人了。”项勇向河面望去,好一会也不见汪杜二人露头,心知此言不虚,但觉包教练一向话少,此番竟耐心解释了这么多,可说是苦口婆心了,不由感激的说:“包教练,你是真心教我的,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练。”

一时怯意全无,深吸一口气,身子一沉,将头浸在水中,慢慢的出拳,直拳、勾拳、摆拳一下下击出。过得一会,胸口堵闷的实在难受,才钻出水面。只听包教练说:“差不多有半分钟了,就照这样练,慢慢的增加难度。”项勇每隔十来分钟便在水底打一阵拳,到太阳落山时,已能稍觉适应。只是河水实在太凉,在河里泡了整整半天,早已冻的嘴唇发紫,浑身直哆嗦。

好不容易听到岸上的包教练喊道:“收工。”项勇恨不得飞上岸去,刚走了几步,一脚掉进深水里,水没住了嘴巴,只留两个鼻孔出气,才想起自己不识水性。见小汪、杜军在河中间激流中挥动臂膀劈波斩浪,如两条飞鱼一般击水游来,心中好生羡慕,忙喊道:“小汪,快来帮帮我。”

小汪、杜军游到他身边,将他挟到河边齐腰深的浅水区内,小汪笑道:“在这大河里不会游泳怎么行?来,我来教你,看好了。”项勇见他慢动作游了一段,也学着他的姿势手掌划拉几下,身子像块石头沉进水里,“咕噜噜”又呛了几口,好不难受。杜军大笑道:“今天水喝饱了吧?学游泳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最主要的是手脚协调好,身体平衡才能浮得起来。喏,你再看好了,就是这样。”示范了几遍给项勇看,项勇依法试了几遍,虽还是不免沉了下去,却已能在水上浮动三五秒钟,不由来了兴趣。杜军说:“改日再练吧,机会有的是。”

三人上岸拧干了裤衩,原路跑回宿舍。项勇不待吩咐便去做饭,乘饭还没煮好又把各人衣服拿来洗了。他见三人本事在自己之上,这次倒是心甘情愿的。

吃过晚饭,小汪、杜军、项勇打了一个小时沙袋,练了一个小时的深蹲、卧推,剩下的时间,包教练命项勇踢那铁柱。项勇踢木桩也不觉木桩如何生硬,但这铁柱可是生铁铸就,踢了几脚腿就疼的难受,再也下不了腿。包教练喝道:“继续,我没喊停不许停下。”项勇吃逼不过,心中寻思:“师父说过,练熟了木桩就该练铁桩,才能把骨头练的如铁似钢,现在也是时候了。头一回也许是这样疼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不疼了。”想到这里,强忍住疼痛,左一腿右一腿扫击铁柱,坚持了半个小时,双腿已是青肿一片、痛入骨髓里。扭头看看包教练,正向自己逼视,知道告饶无用,只得咬紧牙关硬挺下去。

苦苦撑到十点,包教练才下令停止,项勇揉着肿胀的双腿,一跛一颠的往床上爬。这一天训练强度实在太大,即使如他这样强壮的体质也经受不住,此时已累得油尽灯枯,却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床,还是小汪托住他屁股才把他推上去。项勇刚一躺下,两条腿触碰上了坚硬的铁板,痛得“啊呀”一声大叫,呲牙咧嘴,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平躺在床上,虽然疲累不堪,双腿却如钢针乱剌般阵阵剧痛,久久无法入睡。

听得小汪、杜军却早已沉沉睡去,正叹羡二人好福气,忽然脚头一动,似有一物落在脚头,伸手一摸,是个小瓷瓶,拧开瓶盖,一股药味扑鼻而来。黑夜中只听包教练说:“这是正花油,把它涂在腿上,止疼消肿最管用。”项勇把药水涂在腿上,果然一阵清凉,疼痛大减,对包教练说:“教练,谢谢你。”包教练说:“我对你这么狠,你不恨我吗?”项勇由衷的说:“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一点都不恨你。遇到你这样的老师,我觉得应该感激你才是。”包教练冷哼了一声,说:“哪那么多废话,睡觉。”项勇也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也不以为意,默然笑了笑,眼皮渐渐沉重,呼呼睡去。

第二日依然是重复昨天的训练内容。早上登铁桥山蛙跳,项勇汲取昨天的教训,不再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保持节奏和呼吸,运用巧劲向上跳跃,登上山顶虽也艰难非常,毕竟比昨天要省时省力得多。下午在乌牛河练波动快拳,项勇水底能呆上一分钟左右,出拳踢脚也比昨天稳、快一些,包教练看在眼里,心中也喜欢。收工时,小汪和杜军花了一个多小时教他游泳,项勇已能游个二三米远,只是狗刨式,姿势不太好看。

第三天是星期五,按包教练训练方案,周一、二、三、四为体能训练,周五、六、日三天是技战术训练,晨跑、蛙跳却是每日必行的。四人往复铁桥山跑跳了一个来回,回到宿舍里,小汪、杜军、项勇各自演练拳法套路。包教练见项勇拳法、腿法皆攻守有度,虎虎有生气,隐有名家风范,便问项勇:“你的师父是谁?”项勇说:“我师父名叫文武。”包教练点头说:“他可是个了不起的拳王啊!难怪看你拳法已有点火候了。你虽然拳法得名师指点,却不懂灵活运用,只有在实战中多磨炼,才能发挥它的威力。小汪,你过来陪他练练。”

小汪笑呵呵的走近项勇,突然迎面一拳击来,项勇本能的一偏头,这一拳擦着他耳际掠过,万没想到小汪毫无预兆的说打就打。小汪双手叉腰道:“真正的搏击是没有人和你打招呼的。”项勇点头说:“你说的对。”话未落音,突然出其不意打小汪一拳,还好小汪反应极快,上身一仰,脚步后撤躲过了这一拳。二人相视一笑,抢到场心,拳来脚往格斗起来。

小汪练的也是散打功夫,极擅长腿法,拳速奇快,项勇起初很不适应,只办得左支右绌。十几招过后渐渐看出了些门道,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反击,小汪一时竟奈何不了他。斗到间深处,小汪故意卖个破绽,一个摆拳打空,假装用力过老,转身把背对着项勇。项勇不知有诈,一拳捣向小汪后背,小汪突然一招转身回旋踢正中项勇肩膀,项勇踉跄着一跤栽倒在地。想要站起身来再打过,小汪已将手掌递过来,项勇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羞惭的说:“我打不过你。”小汪说:“不,我发现你的身手已经不错了,尤其是力量很大。只是经验还不够,多打几场就好了。”项勇说:“谢谢。”

包教练对杜军说:“你再跟他打一场。”杜军点点头,抬腿便横扫项勇腰部,项勇挥掌摊开,手腕作疼,只觉杜军这一脚力量奇大,遂还以一通拳打脚踢。杜军拳风与小汪全然不同,他似乎更注重非常直白的肢体对抗,对项勇的攻击直接采取硬碰硬的打法。项勇跟他对拼了十几招,但觉拳脚与他肢体相撞就像昨天踢那铁柱一样坚硬如铁,才知眼前这位战友有多么的强悍。他见平时一向温和的杜军目光凶狠,招招都是重手、辣手,竟然形同拼命,毫不容情,越打越是心中发毛,只想认输不打算了。怎奈杜军打发了性,势如疯虎拳似雷霆电击,脚如飓风扫树,肘击凶狠绝伦,膝撞威猛无俦。压得项勇气也喘不过来,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他从未见过这等凶狠霸道的拳术,不由心胆俱寒。小汪见他即将支持不住,叫道:“不要慌乱,要拉开距离,防他的肘膝。”项勇头脑一醒,脚步连续错动拉开几步距离,随即运用灵活的步法,东打一拳西踢一脚与杜军游斗。杜军满屋追打着,始终无法击倒他,好胜心起,下手再不留余地,一对长腿大开大合,封杀住项勇的去路。项勇在夹缝中再也难以委曲求全,被杜军一腿扫中左胸,向一旁踉跄着奔去。杜军得势不饶人,飞起在空中曲膝前撞,正撞中项勇胸间。他这一膝撞力量何其凶狠巨大?项勇闷哼一声仰面栽倒,眼前一黑,头脑一阵晕眩,“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杜军似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猩红着双眼还待攻击项勇,包教练,小汪同声大喝道:“住手!”杜军脚刚踏上项勇腹部,听这一声大喝,猛然似大梦初醒,呆呆的站着,一脸的后怕。小汪责备道:“杜军你太过份了,我们只是过过招,又不是真打。大家都是兄弟,你何必下这么狠的毒手!”杜军见项勇受伤不轻,心中大悔,抬手在头顶狠狠打了三掌,懊丧的说:“我……我只要一动手,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忘了对方是敌是友,就像中了魔一样。唉……我这该死的臭毛病!”

包教练说:“你没有错,谁说过招的时候不能真打?我要求的就是把训练场当做实战场,以后你们三个在过招的时候就照此办理。”说着去柜里找出跌打损伤药,给项勇推拿了一番,把药物内服外敷了。杜军蹲在项勇面前,一脸愧疚的说:“兄弟,真对不起,你没事吧?”项勇摇摇头,挤出一丝笑容说:“我没事,军哥你真厉害!”

杜军搔搔头说:“再厉害也不能对自己师弟下狠手,我一时糊涂,要不你打还我吧,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项勇笑道:“我真的没事,你就别再自责了。对了,你这是什么拳法?怎么这么凶猛,还有那么多的肘膝动作?”杜军说:“这是泰拳,最大的特点就是出手重,威力大,而且能抗击打,在国际武林中也是大大的有名。”项勇想起师父曾提起过泰拳是天下最凶猛的拳种之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由点头微笑,露出钦敬之色。杜军原来见他只是个低级拳手,心中多少有点瞧他不起,经过这一番较量,才知也不是泛泛之辈,又见他为人谦和,不觉已是刮目相看。

下午训练课目是抗击打。包教练见项勇捂着胸口、眉头紧皱,知是受伤不轻,问他道:“项勇,你还能不能继续训练?”项勇不愿让三人为他担心,极力掩饰伤痛,轻松一笑道:“没问题。”学着杜军的样,弯下腰来,背心向上,运气于身。包教练拿起一段手臂粗的木棍,一棍击在项勇背上,木棍断为两截,项勇安好无损,这也是得益于师父文武平时的督训。小汪、杜军见他伤痛之下仍能如此顽强,不由大为惊异。接下来包教练拿木棍击打项勇全身部位,项勇均能咬牙承受,就连包教练也不得不暗暗称奇。

第二天上午练技战术时,包教练换了新花样,对三位学员说:“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不用再一对一的比试了,而是三人同时打。”小汪奇道:“三个人怎么打,那不乱套了?”包教练道:“就像三国时候一样,你打我,我打你。有时我俩打你一个,有时你俩打我一个,有时保存实力,挑拨另外两方打起来,或者是各打各的,乱成一锅粥也行。总之,不仅要斗勇,还要斗智,这是考验你们的智力和注意力,现在开始。”

小汪等三人大觉有趣,本来三人挨在一起,听到包教练说到开始,忽都不约而同的向后跃开,呈三足鼎立之势。三双眼珠骨碌碌直转,谁也不敢出手,都指望对方能先干起来,自己好坐收渔利。

三方僵持了一会,小汪忍不住对项勇说:“你先上,我来帮你。”项勇微笑说:“等我俩打得差不多了你再出手,不费力气就赢了,我才没那么傻呢。”杜军说:“项勇,这小子的话不能信。我俩先把他放倒,然后再决个胜负怎么样?”项勇不禁心动,但还是不放心的说:“那你先上,我随后就来。”杜军说:“好,说话算话。”小汪叫道:“不带这样耍赖的。”杜军却已挥拳攻了上来,小汪只有接招,二人打了几分钟,杜军不见项勇助拳,叫道:“项勇,咱们说好的,你快过来呀。”

项勇本想坐山观虎斗,听杜军叫喊,心想我刚才跟他约好了先打倒小汪,讲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于是抢上前去加入战团。小汪奋力抵挡了一阵,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刚架开项勇一记摆拳,却被杜军在腹上踹了一脚。“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还未站稳,杜军猱身而上双拳雨点一般砸来。小汪每天跟他对练,对他的套路风格了然于胸,若是一对一,倒不怕杜军,这时却有项勇在旁夹击,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了。转眼间又中了杜军一拳,刚“啊”的一声痛叫,项勇见有机可乘,又在他腹上侧踹一脚,小汪“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项勇赶上前欲再补上一脚将他踢倒,忽然一股大力往后背撞来,身不由已的前仆在地,扭头看去,只见杜军将右腿高高跷起。杜军炫耀似的大笑道:“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你们俩个笨瓜都上当了。”项勇暗骂自己糊涂,怎么会不提防杜军这一手?小汪察言观色,见项勇面有悔色,有心要拉拢他,便指着杜军说:“哼!说我不可信,你就可信吗?背后出卖朋友,真是个小人。你别狂,我们还没输呢。”又对项勇说:“这小子真可恶。”项勇说:“可不是吗?”小汪说:“你说怎么办?”项勇说:“打他。”小汪叫道:“早就该这样。”

二人精神一振,一骨碌站起来,双双攻向杜军。杜军叫道:“不带这样玩的。”支撑了一阵渐渐力怯,肋下空出一块破绽,小汪一拳捣击,杜军吃痛不过,拳脚稍慢了一些,又被小汪钻了空子一拳打在胸口上。几乎在这同时,项勇使一招“横扫千军”将杜军扫翻在地。他前次吃了个亏,这时多留了一个心眼,偷眼见身后左侧的小汪不去追击杜军,却斜着眼向自己瞅来,后手拳对准了自己,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知道他不怀好意,心想:“你小子也不是好鸟。”遂假装不知道,拳头作势向杜军虚晃,眼角余光却密切注视着小汪。

小汪果然一拳向他背上击去,项勇突然蹲身低头,右手一个肘捶撞中小汪腹间,小汪倒退几步,捂着小腹哭笑不得的说:“你这家伙也不是个好东西。”项勇莞尔笑道:“彼此彼此。”杜军乘机站起身来,大笑道:“有意思,再来,再来。”小汪、项勇齐声说:“好。”

三人又打在一起,各人心怀鬼胎、勾心斗角,一会你俩打我,一会我俩打他,一个合作不愉快,马上又翻脸互殴。歪七杂八的缠打了小半天,均已筋疲力尽。好在三人顾念兄弟义气,谁也不肯下重手,虽都伤痕累累,但也只是皮外伤。包教练看了半响,心知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也没有个头,只好叫停。项勇、小汪、杜军背靠背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不约而同开怀大笑起来,都觉这样既刺激又有趣。

自此,项勇每日在包教练的督训下与小汪、杜军三人朝夕苦练,虽然极是疲累,但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又有小汪、杜军整日为伴,颇不寂寞。不过十来天,三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就打得火热,就连吃饭时也不安份,你冷不防捅我一指,我出其不意踢你一脚,初时的动机只是苦中作乐,年轻人的习性。然而包教练的训练宗旨正是要让他们随时随地都要内斗,以加强他们的高度警惕性和肢体快速反应能力,对他们吃饭时互相偷袭、常常弄得杯盘狼藉非但不计较,反而极力鼓励。这样一来,三人都弄的苦不堪言,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吃着饭,一边提心吊胆的防备着黑手,那饭菜再如何可口,吃进嘴里都味同嚼蜡。常常是囫囵个半饱便即匆匆离桌,若能没挨到黑手,全身而退也就捂着嘴偷乐了。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这一天,三人正在宿舍里练“三国战。”老板朱大四开门而入,小汪、杜军、项勇三个纷纷点头问好。朱大四逐个打量三人,看到项勇时,笑着说:“才半个月不见,老兄你变得更壮实了。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吗?”项勇说:“这里很好,谢谢四哥关心。”

小汪、杜军听他称呼项勇为老兄,心中均纳闷,四哥对自己的拳手一向都是直呼其名,不知为何独对项勇颇为客气。他们当然不知道项勇是海峰帮的香主,朱大四本就是势利之人,才会另眼相看。朱大四对包教练说:“老包,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是出了名的魔鬼教练,你练出来的拳手我放心,是骡子是马总该拉出来溜溜。明天我安排了一场拳赛,让杜军去打,杜军能否打进顶级拳手,就看这一战了。”

包教练问道:“对手是谁?”朱大四一脸郑重的说:“对手叫拦路虎,你应该不陌生吧?”包教练面色严峻起来,沉吟道:“拦路虎,他的战绩是七十六场全胜,五十五场击毙对手。此人练的也是泰拳,在五位顶级拳手中,他是杀人最多、最心狠手辣的。杜军头一场就跟这样的硬荐子干,这可不容易啊!”杜军扬起拳头,不服气的说:“我也有四十五场全胜的战绩,也打死了三十一人,他练的是泰拳,我相信我的泰拳一点不比他差。哼!他拦路虎到今天还能站在项级拳台上,那是因为他还没遇到我轰炸机。包教练,四哥,你们不用担心,明天我把他炸个稀巴烂。”朱大四一竖大拇指赞道:“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血性汉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包教练意在请将不如激将,见杜军被激的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宽慰,带头鼓起了掌,众人都跟着鼓掌激励。

见杜军凛然生威的气势,项勇心中吃惊不小,寻思道:“看杜军平时挺温和的,没想到手底下竟有几十条人命。难道我上了拳台真的也要杀人吗?或者是被别人杀了?唉!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大四拍着杜军肩膀说:“小杜,这一赌我可是下了血本的,整整一千万都押在你的头上,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哪!嗯,那个老包,下午让小杜吃好喝好休息好,训练能免就免了吧。”包教练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朱大四沉着脸说:“不劳我费心最好。不过我还是要重申一句,我把我全部家产都押在这一注上,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了。换句话说,这一场只能赢不能输,如果我破了产,对谁都没有好处!”他虽然说的比较客气,但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的份量有多重,隐隐已有威胁之意。杜军心头一沉,陡然觉得身上有千万重担压着。包教练却轻松的说:“如果杜军不赢,我一条老命抵给你够了不?”朱大四拍拍包教练肩膀,没有再说什么,扭头而去。

包教练把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对三人说:“你们都不要有心理负担,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输赢我不怪你们,只要用心了、尽力了就行。下午放你们半天假,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晚上按时睡觉就行。”项、汪、杜三人见包教练极力维护自己的弟子,心中都很感激。杜军更觉无以为报,对项勇、小汪说:“大战在即,现在我没心思玩,你俩陪我练练好吗?”小汪、项勇不假思索的说:“好。”二人施展平生所学,但有精妙招数都一古脑的喂给杜军解拆,只不过怕伤了杜军,手脚上都没有使劲。三人挥汗如雨拆解了一下午,杜军虽中了不不拳脚,却也从二人的妙招中得益不少。

当晚项勇系上围裙正准备做菜,包教练把他往一边拨拉,说:“今天我来。”抄起菜刀,拿起一个地瓜,片时切成一丝丝一条条,看其刀法,地瓜丝切得匀匀净净,绝无一个厚,也无一个薄。项、汪、杜三人从未见过他竟身怀厨艺绝技,不由惊叹。问起包教练,包教练凄然叹道:“以前,我儿子最爱吃我做的饭菜。”三人于是不敢再说。

这顿饭菜做得相当精致可口,众人饱餐一顿,早早的上床睡觉,各人都想着心事,哪里睡得着?夜深时,包教练只道三人都已入睡,轻手轻脚的拿了自己的外衣给杜军盖上,项勇、小汪都已看见,只假装睡着,杜军却在默默的流着眼泪。

次日下午,朱大四来接四人,四人上了朱大四的轿车,往高级拳场进发。

黑市拳有低级、中级、高级、顶级四个不同的等级,举行拳赛的场地也按照等级选定。低级拳场类似于海选,像“狂热俱乐部”这样的低级拳场全广州计有九家。低级拳手须连胜十场即可晋级中级拳手,中级拳场比赛场地缩为三处,均在人烟相对稀少、信息较为闭塞的市郊农村。低级拳赛门票五十元,中级门票二百元,且投注金额不甚大,这样的价钱乐为大众所接受,所以此两个级别的黑市拳场看客赌客如云,三教九流尽在其内,赛事又频繁,场场火爆。

中级拳手至少十五场全胜方能挤进高级拳手的行列,这其中的过程自然已是艰辛异常。而从高级一路杀进顶级赛场,这一条道路充满着血雨腥风,不知要踏着多少好汉的尸骨才能登上去。能站在高级赛场的都是真正实力雄厚、强悍非常的拳手,要赢任何一场高级拳赛都已非易事,何况要完胜二十场才有资格挑战顶级拳手。多少高级拳手怀着晋身顶级拳手的梦想而奋斗搏击,结果不是伤残就是命丧黄泉,能杀开一条血路闯进顶级赛场的实属凤毛麟角。杜军以他那轰炸机式的锐气力扫群雄,在高级赛场上所向披靡,连过二十关,可见其实力非同小可。顶级拳手只允许有五名,从高级赛场一路拼杀过来的拳手还要经历最可怕的一关:挑翻其中一名顶级拳手,便可取而代之。但顶级拳手俱都有着高超的徒手杀人技巧、令人恐怖的超强战斗力,要想逾越这道关卡谈何容易?所以拳手们形象地称此关为“鬼门关。”鬼门关前自然也是尸骨累累了。

过了鬼门关,基本已算是大功告成,你可以待在这个顶级拳台上,应付一下前来挑战的高级拳手,仅出场费就有二十万,打胜了奖金更是丰厚。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去迎战,安安稳稳的坐在台下,每月享受一笔不菲的报酬,但前提是:别跟拳王叫板。

拳王只有一个,是没有选择权的。只要是顶级拳手,谁想去挑战拳王,拳王都必须无条件接受。拳王在黑市拳即是“死神”、“魔鬼”的代名词,他有着极强大的攻击力,毁灭性的破坏力。天下所有的花哨招数在拳王面前都会毫无用处,拳王只有一个目的:杀人。以最短的时间、最强的力量、最简单有效的一击,一招毙命,甚至是秒杀,绝不拖泥带水。多少凶悍残忍的高手在登上顶级拳手宝座时,大都经过慎重思量,在拳王面前望而却步,甘愿为一人之下。

高级、顶级拳赛门票分别为两千、五千元,投注不能低于万元。来此的赌客多为港、澳及沿海一带的富商大贾。这两个级别的赛事因死亡率极高,故场地选址龙为隐秘,非业内人士或朋友介绍,外人却不可得知。此地位于广州与中山接壤地带的一个叫昭潭的偏远山村,昭潭村内原有一处小规模的村办厂房,多年已废弃不用,被黑市拳老板们盯上,经过改造,摇身一变成了今天的“兴南武馆。”实则是为正统武林所不齿,却为黑市武林顶礼膜拜的黑市拳高、顶级拳场。

该村三面环山,一面向水,与外界联络通道仅靠一架石桥,地形易守难攻。只需有几个人把住桥头望风,遇紧急情况时,拳场便可一哄而散,翻过山头逃之夭夭。当地民风彪悍好斗,鱼龙混杂,治安远较别处混乱,正是一些不法分子的天堂。

车行至黄昏时分,朱大四、包教练师徒抵达昭潭。五人走进兴南武馆,拳场里早已坐满了天南地北的赌拳客。众赌客对小汪、杜军均已不陌生,投了杜军注的纷纷站起向杜军问候,杜军扬起铁拳,自信满满的说:“各位老板们,你们就等着发财吧!”

五人走进公证处,只见一行人拥着一个精壮大汉也往公证处走来,朱、包、汪、杜四人认得这大汉正是己方的对手拦路虎。他身边的是庄家佛山地产巨子张其及教练、助手等人。张其大腹便便,脖上戴一条小指粗的金链,胳肢窝夹着名牌皮包,一副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得意相。他对着朱大四喷一口烟雾,揶揄的笑道;“听说四哥把全部家当都砸在这一注上了。赢了,你就是大富翁。不过,要是输了嘛,我看就要露宿街头了。到那时千万要给我打个招呼哟!我这人就见不得人受罪,说不定会给个千儿八百的,也聊表我的一点心意嘛。”

朱大四哈哈一笑,回敬道:“我朱大四赌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栽过大跟头。因为我有眼光,我看中的人绝不会看走眼,否则我也不会跟你这么赌。眼光决定财富,谁有眼光,谁是睁眼瞎,一会就知道了。对了,听说张老板你有心脏病,别忘了把药带在身边,啊!”张老板一翻眼说:“哼,走着瞧,先签了生死契再说。”

他俩在针锋相对斗嘴时,杜军和拦路虎也不言语,只是四目互相狠狠瞪视,看架势恨不能一口吞了对方。二人都想先在气势上慑住对方,却是互不相让。这时公证处送过一份早拟好的生死契来,杜军、拦路虎各在上面签字,按下手印,两伙人各回已方休息间。项勇、小汪不停给杜军活动筋骨,只听那主持人报上杜军名号,杜军大步走上拳台,与拦路虎对面站定。

铃声响起,拦路虎如出笼猛兽一般欺近杜军,左右腿连连横扫侧击,杜军避其锋芒,或闪躲或格挡,沉着应对。打到二三分钟左右,拦路虎攻势稍松,杜军由守势转为反攻,拳、脚、肘、膝齐施,急风骤雨般笼罩住拦路虎,招招凶狠、式式凌厉。拦路虎也不甘示弱,疯狂的迎击。双方都是凶狠刚硬型的拳手,拳脚每一次对撞都“砰啪”作响,台下观者为之色变,俱都摒住了呼吸。

酣战良久,双方陷于僵持苦战之中,杜军见拦路虎擅长远距离攻击,腿法极为了得,自思如不近身缠斗无法赢他,便趁他一个高鞭腿扫向自己头部之机,将身一低疾窜到拦路虎面前,迎面一记勾拳。拦路虎吃了一惊,慌伸拳格开,杜军已如影随形的近身缠住不容他拉开距离,平时所练“波动快拳”发挥了威力,双拳快如电闪不离拦路虎头部要害。拦路虎别无选择,只得跟他对拼,终是杜军眼疾拳快了半分,电光石火间瞅准一个空隙,一记重肘痛撞向拦路虎面门,拦路虎铁塔一般的躯体仰面砸倒在地。杜军大吼一声,腾空而起,双手抓住足踝,一对膝盖从空而降,对准拦路虎心窝跪击下去,拦路虎顿时肋骨尽断,胸口凹陷,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当场毙命。

杜军伸手一抹满脸拦路虎的热血,放在唇边舔了舔,眼中放出野兽般的光芒,高举起双拳,绕场呐喊示威。朱大四、小汪按捺不住兴奋,冲上台去抱起杜军,就连包教练也是满面喜色,不停的振臂叫好。项勇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眼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个小伙子,瞬间就冷冰冰的躺在地上,永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看四周人群如疯似狂的大喊大叫,又有谁对拦路虎表露过半点同情?同为拳手,看到败者下场如此悲惨,项勇不由仰面一声长叹,心情沉重。

此赛朱大四赚了个盆满钵满,当即爽快的付给包教练、杜军二人丰厚的奖金,再送四人回到住所。杜军极是兴奋,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不停的自语:“我可以挑战拳王了,我终天可以挑战拳王了。”包教练说:“是啊!这一天终于来了。不过,拳王的实力非同小可,不是拦路虎能比得了的,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呀!”杜军说:“野猫是个很可怕的对手,这我知道。可是拳王的宝座谁不眼红?我既然只有这一步之遥,好歹也要跟他拼一拼,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无论结果怎样,我也没有遗憾了。”包教练微一点头:“只能这样了,放手一搏吧。大概再有五六天你就要跟野猫打了,这几天你就不用训练了,该放松的还是要放松,要多注意休息。”杜军诧异道:“为什么不用训练了?我觉得大战在即,更应该抓紧训练才是。”

包教练摇头道;“跟拳王打,要有过人的天赋,如果不能临场发挥到极致,必败无疑,就算再多练个一年两年又有什么用?”杜军说:“包教练,你看我没有没有这个天赋?”包教练淡淡的说:“天赋是有的,但也谈不上过人。”杜军不由灰心丧气:“这么说,我是打不过野猫了?”包教练说:“那也不一定。你的技术、速度、力量都可以跟野猫对抗了。只是野猫的徒手杀人技巧太过老辣,只要你露出一点破绽,他必能一招致命。同样,他如果露出破绽,你也能一招击毙他,就看你能不能抓住那一瞬间的机遇了。”杜军听了,心下稍慰。小汪问道:“教练,你看我有没有天赋?”包教练不假思索的说:“跟杜军不相上下。”杜军说:“那项勇呢?”包教练却不回答,向项勇一瞅,见他正低头出神,全没听见三人说话,便喊道:“项勇,你在想什么呢?”

项勇叹息说:“我在想,拳手们都是为了挣钱糊口饭吃才去打拳的,可是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杀人。”包教练勃然大怒,厉声说:“妇人之仁!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黑市拳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杀人,人家就杀了你。今天看见死了一个拦路虎你就心软了,那我以前培训了好几十个弟子,他们的命不全都填进去了吗?我的儿子被那****的疯牛活活的打死了,死的时候头骨都被打成了碎片,疯牛杀他的时候有没有半点心软过?我……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呀!”项勇见他提起儿子,神色凄惨,颤抖不已。不由心中大悔,歉疚的说:“包教练,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长这么大就没有杀过人,我怕我下不了杀手。”

包教练说::“谁天生就会杀人?这不都是逼出来的吗,杀人总比被人杀要好吧?”杜军说:“我第一次打死对手的时候也很害怕,半夜都会做恶梦。可打死第二个人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怕了。现在嘛,嘿嘿,只要一闻到血腥味,我就疯狂就兴奋,杀人变成了我最开心的事。不信的话,下次上台你杀个人试试看,绝对超爽,超刺激。”项勇对杜军的话深不以为然,小心翼翼的对包教练说:“教练,那我……我……以后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好吗?”包教练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