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本山:不是啊,犯完再改,改完再犯,千锤百炼嘛,没事!这个,老姑父陪你沟通沟通,我也没吃饭,咱俩整两盅呗?
高秀敏:咳。
范伟:哎哟哟,太好了!快快快,上炕上炕。
赵本山:这时候是人最空虚的时候,你别跟他那样。
高秀敏:我说你这心咋这么大呢?
赵本山:一生哪有恁顺利啊?
高秀敏:那来钱道都让人堵死了,你还有心思喝酒啊?
赵本山:呆着吧。
高秀敏:你现在就是给我喝云南白药也无法弥补我们心灵上的创伤,回家。
赵本山:你咋这样呢?
高秀敏:我让你回家。
赵本山:我让你——呆着!美呀?我还管不了你了?坐下噢!……啥好事儿都一家的啊?地球非得围你转,你是太阳啊?说那些个臭氧层有啥用啊?
高秀敏:他小舅子会养鱼啊?
赵本山:我生下就会啊?学呗!没事,三胖子,你告诉你小舅子,有不会的地方,你问老姑父,老姑父干别的不行,养鱼绝对是这个。我告诉你,你不下来了吗,正好没啥事儿干,你养鱼。你当乡长一年累——累够戗的,你整的那,着急上火的,完了这疙瘩还写信——那啥又告你,你犯不上,你养鱼!我这——一年五六万呐!
高秀敏:咳——
赵本山:你咳嗽它也是五六万,你不用搁那——特别是养甲鱼,一本万利。我告诉你,我给你拿两条。这玩意看好水,掌握好——饲料,我完全自己配制食料,吃啥玩意爱长?
范伟:喝酒。
赵本山:喝酒不行,喝酒它上头。你给它喝酒?它酒糟都不吃!
范伟:我说咱爷俩喝酒!
赵本山:啊——咱俩啊?我寻思你给王八灌酒呢。哎,喝!
(电话响)
赵本山:你把那干了。
范伟:不行,我喝不了那些。电话电话。
赵本山:我接,谁来呀,你把那干了,嗯嗯嗯,你喝了,我跟他说去。你谁呀?喝酒呢。不干了,你别往这打了,养鱼了。嗨!你说别的没用,就是不干!找——范县长——报到?你找县长你往乡长家……都不干了,你跟我扯那没用的,他找范县长报……
范伟:是找我的。
(本山落地)
范伟:喂——喂——没事儿——没事儿——这边有个客人。
赵本山:我鞋呢?完了完了,产房传喜讯,人家生(升)了……该!我说不让你来不让你来,偏来,这回咋样?我觉你耗子给猫当三陪,你挣钱不要命了!
高秀敏:那你都怨我呀?
赵本山:不怨你怨谁呀?刚才我是不是上炕了?
范伟:对!
赵本山:我是不是喝酒了?
范伟:对!
高秀敏:你还吃人家菜了那!
范伟:太对了!
赵本山:这可咋整啊?
范伟:以后处理吧!
赵本山:哎呀,妈呀——
高秀敏:咋办呐?
赵本山:回走。
高秀敏:那咱那甲鱼还在屋呢,还有筐!
赵本山:你要啥甲鱼!
范伟:(拿着鞋出来)哎,给你给你——
赵本山:这你炖了吃了吧,这玩意味才好呢,妈呀。
范伟:呵呵,穿上别着凉,老姑进屋吧。
高秀敏:那啥,那鱼塘我们不包了。
范伟:进屋吧!
高秀敏:那鱼塘我们真不包了。
范伟:进屋吧!
高秀敏:我们真不包了,现在我俩回去给窝棚扒了,把王八捞出来挨个放血。不包了。
范伟:老姑,你这是逼我啊,实话告诉你吧,下一期鱼塘,还由你们继续承包!
高秀敏:不可能,那我在屋里那么问,你都没说呢?
范伟: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呢,你说我那个小舅子他想包鱼塘,他是那块料吗?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我怕一告诉你们呐,年前一传出去,他又喝点酒到我们家这个那个那个这个的,我烦他!老姑,我也忙一年了,我也想过个消停年呐,老姑!
高秀敏:那过完年他不还得闹你吗?
范伟:闹谁去呀?过了年,我到县里上班了,乡里都换新领导了,他闹腾谁啊?
赵本山:对,再闹就收拾他!
范伟:哈,没错!
高秀敏:那乡长,太谢谢你了!
赵本山:好人。
高秀敏:那真谢谢你了!那啥,你上俺们家吃点饭去呗?
范伟:不了不了,这回你俩放心了吧?把东西都拿着,我还得报到去呢。
高秀敏:哎!乡长,这是给你拿来的,你吃。
范伟: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老姑再见!
赵本山:再见,老姑父!
五、《相亲》
表演者:赵本山、黄晓娟
赵本山:对,就是这儿,你说我儿子尽出新鲜事儿,让我这当爹的替他相媳妇儿,你说现在都90年代了,我这当老人的还跟着往里掺和啥劲儿哩。我说不来吧,他就跟我来气儿,那孩子哪点都好,就是有点骡脾气儿,这也不怪他,我也这味儿。等一会儿姑娘来了,我把信一交就算完事儿……到点儿啦?(看表)完了,来早了,让我八点来,才七点六十,上那边溜达溜达去。
黄晓娟:现在的年轻人啦,尽出新花样儿,让我这当妈的替她看对象。看就看,这老丈母娘看姑爷儿那也在讲儿。对,就是这儿,你说这人哪,这岁数还不算大,可这浑身的零件儿啊,还都不好使了哩,八成啊,也该大修了……岔气儿了。
赵本山:妈呀,姑娘来了。不对啊,看错了?姐夫?姥姥,不好。准是我儿子对象,不好,赶紧走。
黄晓娟:站住!这小子准是把我当成我姑娘了,我得问问,我说小伙子……
赵本山:小伙子?
黄晓娟:你姓?
赵本山:徐。
黄晓娟:对,正是,我说小徐啊。
赵本山:哎呀,五十八了,嘿,小徐?哼。
黄晓娟:你说这不是我当大姨的一见面就说你。
赵本山:大姨?
黄晓娟:啊,我是你马大姨。你说你这年轻人搞对象,咋这么毛毛愣愣地哩?这刚一见面就拍拍搭搭的。现在咋地啦?害臊啦?快转过来让大姨看看。
赵本山:转不过去。
黄晓娟:快转过来呀。
赵本山:你不用看,看背面吧,看信。
黄晓娟:有话当面讲。
赵本山:不跟你讲。
黄晓娟:你让咱相看相看,那就得相,就得看,你要是不让我看哪,那别说我这老丈母娘到时候不认识你这姑爷儿。
赵本山:妈呀,话茬儿不对,哼哼。(转身)
黄晓娟:你是小徐?
赵本山:他爹——老徐。你是小马姑娘?
黄晓娟:她妈——老马。
合:哈哈……
黄晓娟:我应该说对不起,你说刚才让你吃亏了。
赵本山:没事儿,就当是姐夫和小姨子闹着玩儿。
黄晓娟:我看你咋这么面熟哩?
赵本山:是吗?我看你有点儿面善,哎呀……
黄晓娟:好像徐老蔫儿。
赵本山:好像马大哈,三十多年没见面儿了,能在这儿遇上她?
黄晓娟:这么凑巧?
赵本山:可怪事儿哩。
黄晓娟:喊声小名儿试试。
赵本山:对,马丫儿!
黄晓娟:狗剩儿!
赵本山:哎呀……
黄晓娟:哎呀……
合:哎呀……
赵本山:哎呀……哎呀……哎呀……
黄晓娟:老蔫儿啊,这一晃都三十多年儿没见面儿了。
赵本山:三十一年……零俩礼拜。
黄晓娟:那这些年你上哪儿去了?
赵本山:上北大荒了呗。
黄晓娟:啥时候回来的?
赵本山:回来好几年了,哎呀,你也没见老啊。
黄晓娟:都五十来岁了,还不见老?
赵本山:都五十多了,髫头闪闪亮,哎呀……
黄晓娟:我看你也没咋变样儿哩。
赵本山:我不行事儿了,就这样儿了。
黄晓娟:老蔫儿啊,那你说我咋一瞅见你呀,这心里就热乎乎的哩。
赵本山:是吗?我没事儿老梦见你。
黄晓娟:真的呀?
赵本山:真的,我不糊你,一点儿也不蒙你。
黄晓娟:那你还记得吧?小时候,这么大。
赵本山:对。
黄晓娟:有一天。
赵本山:哪一天?
黄晓娟:咱俩下河去摸鱼,你裤子让河水冲跑了,你是怎么回的家?
赵本山:哎哟,你记得多清楚啊,你忘了?小时候上瓜地偷香瓜,吃完了你在那儿玩困,搁那儿睡觉,把炕都给尿了。
黄晓娟:都怪我妈,你说她硬说咱俩属象不合,把咱俩给别开了,要不……
赵:要不咱早就到……别说了,没用,说那事儿干啥呀,上火……马丫啊。
黄晓娟:哎呀,都多大岁数了,还叫这小名儿,怪不好意思的。
赵本山:这么一叫,好像又活回去了似的。
黄晓娟:坐吧,坐。
赵本山:唠会儿嗑儿。
黄晓娟:坐吧,你坐吧。
赵本山:打听点儿事儿。
黄晓娟:啥事儿啊?
赵本山:你们家,我叫妹夫吧,搁哪儿上班儿啊?
黄晓娟:咳,爬烟囱去了。
赵本山:建筑工,钱也不少挣。
黄晓娟:啥哪。
赵本山:啊?干啥?噢,拉倒了啊。
黄晓娟:那,你家大嫂在哪儿上班儿啊?
赵本山:呀,她那单位享福了,谁也比不上她。
黄晓娟:啥单位啊?
赵本山:地下工作者。
黄晓娟:地下工作者?
赵本山:阎王爷给办的,她那地方去后悔了,调不回来了。
黄晓娟:那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赵本山:当爹又当妈,挣钱不敢花,白天下地干活累得一身臭汗,晚上回到家里还得做菜做饭,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喂鸡打狗,赶猪上圈,一顿把孩子都拉扯大了,我也就成老豆角子了。
黄晓娟:咋讲儿?
赵本山:干蔫巴了呗。你咋样儿啊?
黄晓娟:我?我挺好。
赵本山:挺好?寡妇难事儿多,不用划拉够一车,女人面子窄,面子磨不开。照直说。
黄晓娟:你说这蔫巴人儿,还怪懂得人情事儿哩。
赵本山:咱也别说啦,理解万岁嘛。这些年就自个儿过了?
黄晓娟:那不自个儿过咋的?
赵本山:没寻思那个,琢磨点儿啥事儿?
黄晓娟:咳!这秋后的庄稼掰了棒子割了穗儿就剩下杆儿了,哪有那心思。
赵本山:哎,妈哎,秋苞米更香。
黄晓娟:哎呀,老蔫儿啊,听你这话儿,你好像还有点儿想法?
赵本山:这事你说不想那全盘糊人,我寻思这两年日子得好了,回乡下去,种点地儿,养点儿小鸡儿,收点儿鸡子儿,老俩口闲得没事儿,抽袋旱烟儿,喝点茶水儿,扯个闲皮儿,嗑点儿瓜子儿,有说有笑,那有多得儿!
黄晓娟:想法是挺好哇。
赵本山:谁要不会享这福,全盘二百五。
黄晓娟:你看越说越来劲儿了。
赵本山:你别寻思,我打了十几年光棍儿,就忘了这事儿。开放搞活,就别嘴头会气儿,实打实凿,就得干点儿真事儿。
黄晓娟:听你这话,你是找着合适的了?
赵本山:找着了。
黄晓娟:谁?
赵本山:不告诉你。
黄晓娟:那哪疙瘩的?
赵本山:原来咱那土洼的。
黄晓娟:长得啥样儿啊?
赵本山:长得哇……跟你连像。
黄晓娟:跟我连像?
赵本山:真的,可连像哩。
黄晓娟:呀,对了!是不是小琴她妈?
赵本山:拉倒吧,小琴她爹比我还硬实哩。
黄晓娟:那到底是谁呀?
赵本山:这到底是谁?大伙儿都听明白了,就剩你……傻样儿。
黄晓娟:傻样儿?
赵本山:你就么说也不懂,这搞过对象的都知道,一般情况下要说出傻样儿了,那都百分之八十了。
黄晓娟:啥玩意儿百分之八十,老蔫儿啊,你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可走了,你看你这费劲劲儿,你看……
赵本山:你站着!我说,说!不说白不说。
黄晓娟:谁?
赵本山:你。
黄晓娟:哎呀,妈哟。
赵本山:这玩意儿不是当面说的……晚上的事儿……
黄晓娟:老蔫儿呀老蔫儿,你说你这事儿整得我一点儿精神准备都没有哇。
赵本山:你别整这没用的,准备啥呀?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儿。真的,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咱不整那赖皮赖脸儿的事儿,没用,扯那干啥呀?扯那没用,这些年都坚持过来了……快说。
黄晓娟:你别着急啊。
赵本山:咋不着急?都冒汗了……表态。
黄晓娟:给你……
赵本山:啥?噢,纪念品啊?
黄晓娟:给,擦擦汗。
赵本山:别整那没用的,本来就干的,擦啥呀?你就说得了,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得了呗,擦啥呀,擦完汗要说不行,那不白擦了吗?
黄晓娟:我是有点儿害怕呀。
赵本山:怕谁呀?
黄晓娟:怕儿女们反对,怕大伙儿说三道四呗。
赵本山:你咋越活越回去了呢?小时候的精神头到哪儿去了?忘没忘?小时候咱年轻的时候咱俩老上邻村看电影去,有时候回来走到柳树趟儿,你说不敢走了,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儿,你那能耐,你还搁那儿……
黄晓娟:别说了!
赵本山:到关键地方还得掐了。
黄晓娟:那你没听人说呀?
赵本山:说啥呀?
黄晓娟:小红妈要改嫁,儿女们又说又闹寻死上吊,小红妈一咬牙……
赵本山:怎么了的?
黄晓娟:差点儿趴了火车道儿。
赵本山:这些儿女全盘无义无孝,就许他年轻人打情骂俏,连搂带抱,老年人就得一个人干靠。这气人哩。
黄晓娟:你别生气呀。
赵本山:你快说,行吗?不行我就回去。
黄晓娟:老蔫儿呀,那你说这孩子们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说咱们可到哪儿倒腾那后悔药去呀?
赵本山:你呀,一小小你就归父母管,到老了你就掉个儿了,又归儿女管,你啥时候能个人承包一段儿,自个儿说了算啊?
黄晓娟:我呀,就这个命儿了。
赵本山:你呀,老信命,这不行。
黄晓娟:老蔫儿呀,你要真有这心思,你就等着我。
赵本山:我高低等,给我准信儿,行吗?定下来行吗?
黄晓娟:(哭腔)下辈子。
赵本山:嗯?
黄晓娟:咱俩来世再见吧。
赵本山:完了,一竿子支到3000年儿去了,能缓了不?
黄晓娟:难哪!(哭)
赵本山:(四下张望)干啥玩意儿,你别扯,我还以为谁唱歌儿哩。干啥哩?我也没说啥,不同意就拉倒,别整这样儿了,影响不好,来人成啥事儿哩?你这一哭我心里也不得劲儿,别哭了,你干啥呀?来警察咋整啊?你别哭了,我这连身份证儿都没带哩。(大哭)
黄晓娟:干啥哩?你咋哭了哩?
赵本山:我要不整这声音,你没个停下。
黄晓娟:你还怪有招儿哩。
赵本山:以毒攻毒呗。
黄晓娟:给。
赵本山:啥呀?
黄晓娟:擦擦眼泪。
赵本山:擦啥呀?干打雷没下雨。
黄晓娟:(继续抽泣)
赵本山:别哭了,干啥呀,有啥哭的,这真要能哭出点儿花样儿也行啊,这——一都一半天了,连二都没有……啊呀,咱们干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