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之间,关羽却是无心接受众人的祝贺,更是回避众人的敬酒,他此时的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离开许都,往荆州襄阳与尹铭、吕布、张飞等兄弟团圆,是以席间只是草草应付。
席散之后回到住处,关羽环视冰冷的屋舍,心底更感觉的孤独,不由想起昔日一众兄弟相交相识,追杀乌丸贼人时的快乐光景。
正在此时,忽闻一人行至其后,说道:“二将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关羽回首视之,只见来人,乃刘甲是也。
关羽即刻叱退左右,望着刘甲说道:“自溃散之后,四弟对我踪迹不闻,今关某身处曹营,为其建功,不知四弟如何做想?”
想来关羽竟然有此顾虑,正当其抑郁之间,刘甲“呵呵!”一笑,双手朝外连击掌三声,关羽不解其意时,门外忽转出一人。
关羽打量其人,只见其一袭黑色短装紧身衣裤,头戴毡笠,站在那里犹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
不待关羽开口,来人摘下头顶毡笠,露出一张苍白无情的面孔,拱手冲其施礼道:“给二将军请安了。”
关羽却是一脸茫然的望着来人,问道:“汝为何人也?”
来人一脸冷漠,说道:“某乃唐周大人麾下,特勤组甲字009也。”
关羽脸色大惊,他当然知道四弟尹铭手下的特勤组,也清楚哪些人在黑暗中的恐怖力量,此时一听是特勤组的,就明白四弟早就知道自己身处曹营。当即急忙问009道:“四弟派你此来,必有所为?”
009漠然的由怀里掏出书信一封,拱手递与关羽。
关羽急忙接过手中,拆开视之,正是尹铭所书信件。
信中说道:“铭与二哥,自桃园缔盟,誓以同死。今何中道相违,割恩断义?敢是君欲取功名、图富贵?铭愿献其州郡、首级以成全功。书不尽言,死待来命。”
关羽看罢书信,胸中情愫难禁,顿时失声痛哭道:“某非不欲寻众兄弟,奈一直未报魏王之恩。安肯图富贵而背旧盟乎?”
刘甲即刻上前一步,说道:“主公望二将军甚切,二将军既不背旧盟,如今又报魏王之恩,如今宜速往见。”
关羽猛然挺身,断然说道:“人生天地间,无终始者,非君子也。吾来时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吾今作书一封,烦足下先告知众家兄弟,容某辞却曹,便千里往荆州相见。”
009神情微微一变,旋即恢复一贯的淡漠,说道:“倘若曹不允,二将军为之奈何?”
关羽凤眼微睁,沉声说道:“吾宁死,岂肯久留于此!”
刘甲接口说道:“二将军可速作回书,免致主公悬望。”
随即关羽行至内室之中,挥笔奋然回书道:“窃闻义不负心,忠不顾死。羽自幼读书,粗知礼义,观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前为诱敌,险丧性命,若非魏王大恩,今生再难见众家兄弟;今滞留曹营,实难报魏王大恩,故尔暂且羁身,冀图后会。近为魏王解白马之危,方才报其恩;即当面辞魏王,即日就归。羽但怀异心,神人共戮。披肝沥胆,笔楮难穷。瞻拜有期,伏惟照鉴。”
关羽写好回书之后,出来慎重的交道009的手中,009收过回信贴身藏好,再冲关羽、刘甲二人拱手一礼,转身而出,眨眼便不见踪影。
且说曹见到关羽庆功宴上的神情,便知道关羽有离去之意了,可是又找不好的办法来将其留住。
这时,荀彧看出曹的心思,私语道:“云长常有归尹之心,如今为大王解白马之危,恐怕欲离大王而走荆州了。”
曹叹息一声,说道:“今次让其建功,实非得以,若是他来相辞,吾不见其便是。”
荀彧摇头道:“如此只是一时之计,而非长久!”
曹只是摇头,摆手道:“罢了!”
翌日,关羽整装完毕,随即至魏王府,前往拜辞曹。
曹自然知道关羽之来意,便令人悬回避牌于门外。关羽欲见曹而未至,只好怏怏而回,命刘甲等旧日跟随人役,收拾好车马行李,早晚伺候;再分付下人将宅中,所有曹原赐之物,尽皆留下,分毫不可带去。
次日再往魏王府辞谢曹,可是走到魏王府前,依然见门首之上高高挂着回避牌。关羽如此一连去了数次,皆不得见,便知道曹是有心躲避之计。当即便往夏侯惇家相探,欲言其事。却不料夏侯惇早得曹吩咐,竟然也是称病不出。
关羽寻思道:“如此看来,魏王是不容我去之意。然我去志已决,岂可复留!”
当即写书信一封,以此辞谢曹。信中说道:“羽少事无极侯,誓同生死;皇天后土,实闻斯言。前者河内失守,魏王救命之恩,今已以白马之危而报之。今关羽回思昔日之盟,岂容违背?新恩虽厚,旧义难忘。兹特奉书告辞,伏惟照察。其有余恩未报,愿以俟之异日。”
写完之后,叫来下人,令其去递交魏王府中;一面将累次所受金银,一一封置库中,悬汉寿亭侯印于堂上。
随后,关羽翻身跃上赤电宝马,手提青龙偃月刀,率领刘甲等旧日跟随人役,径直出南门。
行至南门,其门吏不知其意,便使人挡之去路。关羽此时去意如焚,见有人拦路,顿时怒目横刀,却是思及曹恩德,不好做太出格之事;当下便冲着门吏大喝一声,一众门吏闻之惊骇,皆慌忙退避。
关羽既出得南城门,对刘甲等人说道:“汝等只须跟着我身后,但有追赶者,我自当之。”
刘甲等人感激不已,一众人等一路上了官道,望着荆州方向而进发。
却说曹正论关羽之事未定,忽然左右来报,说有关羽书信一封。曹大开书信,粗略看毕,大惊道:“云长去矣!”
忽又有南门守将飞报:“关羽夺门而去,二十余人,皆望南行。”
紧接着又有关羽宅中之人来报,说:“关将军尽封所赐金银等物。美女十人,另居内室。其汉寿亭侯印悬于高堂之上。大王所拨人役,皆不带去,只带原跟从人,及随身行李,出南门去了。”
曹为之感叹,而麾下一众文武关羽却是愕然。
这时,一将挺身出列道:“某愿将铁骑三千,去生擒关某,献与大王!”
一众文武关官员循声望去,乃无畏将军,素有刀王之称的蔡阳是也。
蔡阳乃是曹军中宿将、天下用刀的名家,不过其刀法是短刀之法,而非马上大刀之法;后关羽的到来,使其一窥大刀刀法之密,便闭门自修,其人本就惊悉百家兵器,短刀之法又极为精深,是以终使其悟通马战大刀之法。如今虽年近六旬,但神勇不减壮年,即便是曹军中第一猛将许褚也不敢说能稳胜蔡阳。
却说曹部下诸将之中,自夏侯惇以外,只有许褚与关羽以武相交,其余众将亦皆敬服之;然独蔡阳不服关羽,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同是使刀之人,可是关羽却处处压他一头,今日闻其去,欲往追之,非其他含义,实则是想与其一较高低而已。
曹环视众人说道:“不忘故主,来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皆当效之。”
当众厉声喝退蔡阳,严令其不得去赶。
程昱说道:“大王相待关某甚厚,今彼不辞而去,乱言片楮,冒渎钧威,其罪大矣。若纵之使归尹铭,是与虎添翼也。不若追而杀了,以绝后患。”
曹摇头叹息道:“孤昔日便有言,绝不勉强云长,今日岂可失信!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之后又对夏侯惇说道:“云长封金挂印,财贿不以动其心,爵禄不以移其志,此等人孤深敬之。想他去此不远,孤一发结识他做个人情。汝可先去请住他,待孤与他送行,更以路费征袍赠之,使为后日记念。”
“喏!”夏侯惇叩首领命,单骑先往,曹引数十骑随后而来。
却说关羽、刘甲等人一路小心翼翼,不敢纵马,按辔徐行。正行走之间,忽听背后有人大叫:“云长且慢行!”
关羽回头视之,见夏侯惇拍马飞驰而来。关羽教刘甲等众人先走,自己勒住赤电马,按定青龙偃月刀,问其道:“元让莫非欲追我回去乎?”
夏侯惇奔至关羽跟前,勒住缰绳,说道:“非也。大王知云长兄远行,欲来相送,特先使我请住台驾,别无他意。”
关羽不信其言,蹙眉说道:“便是魏王铁骑到来,关某愿决一死战!”
说完遂立马于桥上昂首观望之,果见曹引数十骑,飞奔前来,背后乃是许褚、乐进、李典、吕虔之辈。
曹见关羽一脸警惕,横刀立马于桥上,便令诸将勒住马匹,左右排开,以示其真心相送之情。
关羽此刻见众人手中皆无军器,不由松了一口气,也为之放心。
曹扬声说道:“云长行何太速?”
关羽于马上欠身答礼到:“关某昔日欠魏王之恩已报,今欲往投故主,不由某不急去。关某也累次造府,确实不得参见,故拜书告辞,封金挂印,纳还魏王。望魏王勿忘昔日之言。”
曹感慨道:“孤欲取信于天下,安肯有负前言。恐将军途中乏用,特具路资相送。”
说着便唤一将从马上托过黄金一盘,下马来到关羽马前,双手奉上。
关羽却是不想再受其恩,委婉说道:“累蒙恩赐,尚有余资。魏王且留此黄金以赏众将士。”
曹说道:“特以少酬大功于万一,何必推辞?”
关羽摇头说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
曹仰天大笑,随后说道:“云长天下之义士,恨孤福薄,不得相留。黄金可免,但锦袍一领,略表孤之寸心,还请云长务必收下。”
当即又令一将下马,双手捧锦袍过来。
关羽恐有他变,不敢下马,只是用青龙偃月刀之尖,轻挑锦袍披于身上,勒马回头称谢刀:“蒙魏王赐袍,异日更得相会。”说完便下桥望南而去。
许褚看的气不过,粗声大喝道:“关某人也无礼太甚了,大王何不将其擒下?”
曹轻轻的摆了摆手,说道:“云长一人一骑,吾等数十余人,换做是汝,安得不疑?孤一言既出,且不可追也。”
望着关羽的背影渐渐远去之后,曹才引众将回城,可是一路之上却是叹想关羽不已。
告别曹之后,关羽一众人等一路南行,约行三十余里,忽见山头窜出一人,高声叫道:“关将军且住!”
关羽闻声止马,举目视之,只见一少年,黄巾锦衣,持枪跨马,引百余步卒,飞奔前来。
关羽蹙眉问其道:“汝何许人也?”
少年弃枪下马,拜伏于地。关羽见一众人等皆乃黄巾军之打扮,料其皆是黄巾余党,恐其是诈,当即勒马持刀问道:“壮士,愿通姓名。”
少年拱手答道:“我本是襄阳人,姓廖,名化,字元俭。因世乱流落江湖,聚众五百余人,劫掠为生。恰才同伴杜远下山巡哨,闻知关将军辞曹而回荆州路过此地,吾久闻无极侯即关将军威名,早欲投之,今有幸得遇关将军,望将军引荐之!”
关羽听言,不由蹙眉,当下寻思眼前之人终是黄巾余党,未得尹铭的许可终是不好应承,可是见廖化一脸真诚,又不忍拒绝,想想昔日尹铭也曾收的黄巾降将,如于毒、眭固二人便是。
思量片刻后便点头答应:“好吧,这不过是吾一面之承,若到时无极侯不允,吾亦是无法相留!”
“谢关将军!”廖化闻之大喜,也不管他日如何,慌忙磕头拜倒。
随即,廖化便使人回山,将山中的一应金帛物肆收拾妥当,集装一车至午后时分才行完毕,之后一众人等便催促车仗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