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醒常说,老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但是,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妈妈,抱怨也是出于爱啊!
妈妈,你知道吗?每次听到苏醒在抱怨的时候,总会想着,要是自己也有妈妈的话,那该多好。
可以听妈妈的碎碎念,可以吃妈妈做的美味饭菜,可以牵着妈妈的手一起上街买东西,可以骄傲臭屁地告诉全天下,这个漂亮的女人是自己的妈妈……
脸颊贴上冰棺的顶盖,俯视着下方安睡的女人,此刻的惊羽脸上没有了与帝释天对峙时的冷厉。
泪水袭来,温热的液滴流过冰盖滴落在地上,却始终融不掉这层阻隔了千山万水,阻断了岁月流光的隔阂。
用手背抹抹眼泪,惊羽从冰棺上伏起身,往后退开几步,两手摊开,手心正对着冰棺。冰紫色的火焰在掌心缓缓跳跃,在惊羽的调动下,如灵蛇一般盘绕在冰棺四周,一寸寸融解着这道冰冷的封印。
二十三年前,墨宸含恨筑起了这道封印,将奄奄一息的爱妻封印其中;二十三年后,墨惊羽用爱和思念的泪水融化冰封,将阔别多年的亲娘抢救回来。
冰封化为凉水,在紫极火的烘烤下,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水晴岚身上的衣服也没有被浸湿半分。
轻轻将水晴岚的身体扶起,使之靠在自己腿上,惊羽没有急着让她服下精心准备的渡劫丹,而是先用元气丹涵养了她的身体,疏导了她体内干涸的灵力之后,才轻轻按下她的唇瓣,将渡劫丹放到她的嘴里。
渡劫丹,七集丹之四,七品高级丹药。这是一颗金银两色的丹丸,有鸽卵大小,金银两色交错成一团,犹如活物般相互缠绕旋转。金与银之间有丝丝雷光闪现,看上去怪异绝伦,却能够让死人复生,因而取度过生死大劫之意。
将自己的灵力灌输到食指上,并将食指抵在水晴岚的咽喉处,控制着渡劫丹的流动运转,催化着丹药的快速起效,不让暴涨的能量伤到她最爱的人。
一遍一遍地为她疏导灵力,直到灵力耗竭,确保妈妈的身体得到很好的控制之后,惊羽才停下输送灵力的手。惨白着一张脸,汗水不断倾泻而下,疲乏的脸上,却挂着不合时宜的浅笑。
终究还是抵不住疲惫的召唤,惊羽就这样蜷着腿抱着妈妈,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脑袋,僵直着腰睡着了。
因累极了而睡着了的她没有看到,怀里抱着的人,眼睫毛抖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了闭合了二十多年的眼睛……
眉间泛起一丝轻微的褶皱,酸涩的眼睛掀开了小小的弧度之后,又阖上大半。一次一次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眼睛能够适应外界的光亮,才真正撑开原有的弧度,现出了本就大而圆的眼睛。
脑袋还不是很清醒,墨色的双瞳也惺忪混浊,迷茫地看着正上方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脸茫然地看着视线所能到达的最大视野范围,除了偶尔眨下眼睛以缓解一下干涩之外,其他时候的她,就像是一个没有什么生气的漂亮人偶。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思绪逐渐清晰,昏死之前的记忆再度袭上脑海时,她的嘴巴动了动。
苍白的唇瓣似是想要传达出些什么来,眼底也有了一缕本不该在这个时刻存在的水雾,喉咙艰难地咽了几下,可是,嘶哑的喉间喊不出一声低吟来。
若是此刻有懂得唇语的人在场,或许可以从她微动的嘴唇中,看懂那微弱的呼喊,她在喊着:我的孩子,小羽。
感觉到后脑压着的柔软,还有身侧传来的淡淡暖意,水晴岚转动脖颈,将头侧向右边,想要看一眼,到底自己身边散发着暖气的生物到底是什么。只是,这一眼,竟生生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一眼竟成万年。
一如记忆中那熟悉的脸,却比那个人年轻稚嫩了许多,很显然,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紧闭的双眼看不清楚真切的瞳色,可是水晴岚却能够确定,一定是那抹堪比苍穹瀚海的冰蓝。
鼻翼随着胸腔的起伏而略有扩缩,倦意满满地挂在脸上,一滴晶莹的汗水沿着脸颊滴落下来,滴在水晴岚的脸上,落在她的心里,在她的心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泪水无声滑落,悲恸的脸上薄唇紧抿,生怕自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惊扰到熟睡的孩子。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道温柔的金色流光淌入眼睛,满目金黄,一如充满希望的太阳。
费力地伸出手,缓慢地朝着上方移动,一寸寸地缩短脸与手之间的距离。水晴岚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但她知道,现在眼前的这一段距离,是阻隔在她和一出生就分开的女儿之间的最大距离了。
一点点地往上够着自己的手,女儿的脸就在眼前,却似乎总是无法触碰到。就差那么一点点,可是,身体没有任何力气,连这最后不到两三公分的距离,都无法再靠前了。
虚弱的五指在空中漂泊着,像是寻找着浮木的溺水者,但是只能眼看着救命稻草近在眼前而不可得。
死命地将身体所有的残余力量凝结起来,试图撑起一点点高度,只要一点点就好,只要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碰到她的女儿了。
难得身体仰起一点弧度,终于可以够得着了,却在最后一刻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了下去,连手也无法支撑,只能眼看着女儿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模糊的视线里,铺天盖地的绝望流进眼底,那是比溺水时的绝望还要深刻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