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2年7月,丹蒂谢克奉召回国。这时波兰国王已经替自己喜爱的这个人做好了安排,准备让他给有病的瓦尔米亚主教莫里齐·费贝尔当副主教,以便以后出任瓦尔米亚主教。瓦尔米亚主教和神甫会则希望推选自己人——让一直生活在瓦尔米亚的蒂德曼·吉斯担任副主教。哥白尼也热情地支持自己的朋友当选,正是哥白尼以主教和神甫会的名义起草了一封致各位总督、各城堡司令和神甫的公开信,信中阐述了需要为费贝尔主教选一名助手和继承人的原因。信中列举丁蒂德曼·吉斯的优点:“有学问、正直、热情、信仰坚定”。然而,国王的意志打乱了瓦尔米亚主教和神甫会的计划。1533年,格但斯克啤酒酿造工的儿子丹蒂谢克从他朋友和庇护人彼得·托米茨基主教手里接受了授予他的神职,当上主教。丹蒂谢克知道,哥白尼当初并不支持他当选,于是便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在担任海鸟姆诺主教时,丹蒂谢克曾于1533年邀请哥白尼和费利克斯·赖希到卢巴瓦官邸去欢度复活节后的第一个礼拜日。他在邀请信中称赞哥白尼知识渊博,有很多优点,同时说他帮哥白尼在世界上扬了名。
哥白尼对这封邀请信持很大保留态度,他有礼貌地婉言谢绝了邀请,表示不能去拜访这位新上任的主教。哥白尼在回信中写道:“有您这样的庇护人,我实在有说不出来的高兴。至于阁下要求,让我在本月20日到阁下那里去,有拜访阁下这样朋友和庇护人的重要机会,我真是再高兴不过了。可惜不幸的是,这段时间恰好有一些必须做的事情使我不能离开这里。请阁下不要因我们的缺席而见怪。”
哥白尼给丹蒂谢克写过不止一次信,信中常常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出席有主教参加的隆重仪式。
哥白尼总是有礼貌地答复丹蒂谢克的每次来信,他不允许自己和主教发生冲突,甚至也不能有一点儿轻视主教的迹象,因为主教背后站着波兰国王。哥白尼在回信时,还把自己得到的外部世界的消息告诉给主教。哥白尼对政治感兴趣,所以就向主教叙述他听到的各种事件,而主教曾经当过十几年外交官,对此也很有兴趣。
哥白尼与丹帝谢克的关系逐渐正常起来。丹蒂谢克在就任瓦尔米亚主教以后,曾经向哥白尼建议让齐格蒙特·斯塔雷国王的私人秘书斯坦尼斯瓦夫·霍兹尤什来接替自己。霍兹尤什后来成为红衣主教。丹蒂谢克多次请哥白尼治病,哥白尼是唯一能向他提供有效医疗的医生。
丹蒂谢克刚刚当上瓦尔米亚主教,就与弗龙堡神甫会的一些神甫发生了矛盾。他开始清算那些以前障碍,特别是反对他担任瓦尔米亚主教的人。这其中可能包括哥白尼的女管家安娜·希林。
哥白尼由于安娜·希林,遭受许多磨难。哥白尼已经是一位老人,而安娜·希林虽然也度过了青春年华,她的美貌却仍然十分引人注目。当时在弗龙堡神甫们的女管家、佣人和女厨子中,安娜·希林显得与众不同,其原因不完全因为她的年龄和容貌,否则为什么这位非常注重道德和关心拯救神甫会成员灵魂的主教丹蒂谢克,在哥白尼去世几年之后仍然禁止神甫会成员与她保持任何联系呢?
安娜·希林出身于格但斯克一个富有家庭,她来为哥白尼当管家并不是出于物质利益的考虑。哥白尼在自己的书和草稿的空边上经常画一些常春藤叶——希林家族的徽章图案,由此可见是感情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哥白尼没有被授予更高的教职,所以他不受严格禁欲要求的束缚。哥白尼很早就认识安娜,早在筹备普鲁士货币改革时期就与她的家庭有着密切往来。安娜的父亲马切伊·希林是文艺复兴时代最杰出的设计和刻制币章图案的工匠之一。这一家人原籍是阿尔萨斯的维桑堡,同德茨尤什一家一起在15世纪来到克拉科夫。1507年,马克西米连皇帝封他们为贵族,后来齐格蒙特·斯塔雷国王承认了他们的贵族地位。这个家族使用的徽章图案是一枝三叶常春藤,周围是圆环。哥白尼在自己笔记本的空边上画的正是这种图案。尤斯图斯·德茨尤什推选马切伊·希林担任改革后的托伦造币厂厂长后,马切伊·希林不仅负责这个厂的管理工作,同时还为波兰货币设计图案。1535年托伦造币厂关闭以后,希林转到格但斯克,到那里也担任造币厂的领导。哥白尼正是从那里把他的女儿安娜带到了弗龙堡,让她协助自己料理家务。
哥白尼和希林家族有着某种远亲关系,这可能是哥白尼带走安娜的一个前提条件。尽管安娜很年轻,可还是来到了这位老神甫的家。丹蒂谢克刚到利兹巴克就任主教时,安娜已经在哥白尼的家里居留了五年。丹蒂谢克作为瓦尔米亚主教,逼迫哥白尼把安娜赶出家门,并通过自己的仆从对哥白尼进行监视,看哥白尼是否还和安娜会面。哥白尼执行了主教的指示,让安娜离开了自己的家,但却一直同安娜保持见面,直到去世为止。而安娜在哥白尼去世后又在弗龙堡住了一段时间才回到格但斯克。丹蒂谢克不仅亲自提醒哥白尼,还曾动员哥白尼的朋友——海乌姆诺主教蒂德曼·吉斯和费利克斯·赖希神甫做说服哥白尼的工作。费利克斯·赖希对主教做了很巧妙的回答,他表示理解丹蒂谢克要拯救哥白尼灵魂的愿望,也赞成主教的立场,但他说,如果直接说哥白尼的话,那哥白尼有可能会羞愧得要自焚。
哥白尼在执行上司旨意时,忍受了巨大的别离之苦。他给上司的答复是恭顺的,然而字里行间却充满着伤感。哥白尼在回信中这样写道:“我和大家都尊敬的至圣之父和最仁慈的先生:我把阁下的告诫视为父亲般的,甚至超过父亲般的劝导,我在内心深处接受这些告诫。我起码没有忘记阁下笼统提示的第一个问题,我很想按阁下希望的那样去做,但是想要立刻找到有亲缘关系并且正直的女管家并不容易,所以准备最迟在复活节之前解决这个问题。现在,为了不使阁下认为我在有意拖延,我把时间限定为一个月,即在圣诞节之前解决。阁下大概能知道,不可能再快了……”
同一天,即1538年12月2日,费利克斯·赖希也给丹蒂谢克回了一封信,信中写道:“至于谈到尊敬的尼古拉·哥白尼先生,我赞赏阁下令人钦佩的愿望和那父亲般的提示,我也希望这种告诫能够触动他的心扉,这样就无需我再提示了。我担心如果他发现我知道这件事,他会感到羞愧。阁下谈生意问题的信,我本来可以读给他听,如果不是中间穿插了一些话,尤其是我们谈的这件事……”
从两封信的内容来看,丹蒂谢克曾尖锐直接地告诫过哥白尼。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哥白尼让安娜离开了自己的家,但却仍然同她幽会。丹蒂谢克为了抚慰哥白尼,请他讲述一些他舅舅——瓦尔米亚主教瓦兹洛德的事。哥白尼在给主教回信时顺便提到了他遵照指示解决安娜问题的情况,他这样写道:“我已经执行了我无权也不敢轻视的任务,接受了阁下的告诫。至于阁下想要了解的事情,即阁下的前任、我的舅舅乌卡什·瓦兹洛德活得很久的问题,是的,他活了64岁又5个月,担任主教23年。在1522年3月的倒数第2天去世。他的家族也从此绝迹,家族的族徽至今还能在托伦一些最古老的建筑物上和许多工厂里见到。”
蒂德曼·古斯曾竭力劝丹蒂谢克相信,关于安娜和哥白尼关系的传闻是被夸大了的,不足为信。他说:“遵照阁下的意愿,我同尼古拉·哥白尼博士先生进行了严肃的谈话,并对他把话说明了。他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指责他进行幽会感到相当惊讶。再说他当时毫不迟疑地执行了阁下的指示。他拒绝了有关那个人被解雇后又同她见面的指责,只有一次例外,那是在克鲁莱维茨的市场上,她情不自禁地和他说了话。总之,我相信他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痴情。年事已高再加上不间断的学习以及他正直的品行,是他在这方面的保证。尽管如此,我还是提醒他避免任何有罪过嫌疑的举动,我想他会在意的。另一方面,我建议阁下不要过分相信告发者……”
这件事的告发者是帕维尔·普沃托夫斯基——瓦尔米亚神甫会大教堂的教长,他仇视哥白尼,他向主教报告哥白尼的一切活动。其中有一份报告这样写道:“至于弗龙堡的那位小女人,她在亚历山大·斯库尔泰蒂的家里藏了几天,她许诺说要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亚历山大带着满意的神情从卢巴瓦回来。我不知道他带来了什么消息。他暂时与尼德罗夫和女管家在一起,女管家的样子像啤酒店的女招待,沾染了各种不良习气。来自尼古拉博士身边的那个人实际上已把自己的东西寄送到格但斯克,而她自己却仍然留在弗龙堡。”
丹蒂谢克的朋友阿哈希·冯·特伦克神甫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很理智。特伦克神甫对哥白尼很友好,他在写给丹蒂谢克的信中竭力反对告发和谩骂哥白尼,他说:“我在卢巴瓦遇见了尼古拉博士,有人当着他的面提到了他的女管家,尼古拉声明说,永远也不会让她再进自己的家,不想再同这件事再有任何牵连。我知道,阁下以前曾因他的行为提醒过他,我相信这没有白费。再说,年龄和智慧也很容易使这位如此高尚的人放弃这类事情。”
丹蒂谢克作为哥白尼在教会的上司,不能容忍老神甫的浪漫行为。但必须承认,他对哥白尼非常温和,没有再深入追究这件事。
正当哥白尼感到非常苦闷时,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在哥白尼生活的最后年代里成了哥白尼最忠实的学生和朋友。这个人丝毫也不在意有关老师的传闻和老师周围的气氛,再说作为一名新教教徒的他对这类事根本不予理睬。这个人就是纽伦堡大学教授耶日·约阿希姆·冯·劳亨,又名雷蒂克。他对哥白尼的天才发现非常感兴趣,于是便慕名来到弗龙堡。他的到来为传播哥白尼天才学说方面起了相当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