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相府大门时,相府众人都已匍匐在地等着向熙皇他们磕头请安,裴琳打量着跪在她面前的白夫人,回想起数月前她也朝自己下过跪,只是此刻她的脸上除了敬畏再看不出其他。
寒暄一阵后,白启贤便领着裴琳一干人来到了白皓天的住所,还未踏入屋门,裴琳便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怒喝声。
“滚,都给我滚出去。”
白启贤急忙推开门喊道:“皓儿,不得无礼。还不快来向皇上、太后和璩皇、璩皇后请安。”
当裴琳走入屋内,望向那站立着的一袭白衣的男人,心底顿时惊颤,这个眼神、表情好熟悉,这不是白皓天往常的样子,对,没错,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曾被她戏称为:春天里的一场冰雹,不管他多生气,脸上始终是一片温柔,犹如温暖如沐的春天。但他的眼睛里却显得很冷,像是突降的一场冰雹。两种本不该在同一个季节出现,但如今的确出现了的现象,在他的身上却显得更为帅气。
是的,此刻裴琳可以肯定,这是阎沁峰独有的。可为何如今会出现在白皓天的脸上?
“皓儿!”
白启贤的一声怒斥把仍处于激动状态的裴琳喊回了现实,她提步走到熙皇面前,微微施礼,笑着说:“熙皇,看来白少爷的病情如今已到关键时刻,生不得一点闪失,还望各位能够先去偏厅等候。”
熙皇与太后一听,都面色凝重地微点了点头,在白启贤的带领下离开了。而璩咏益却站着未动。
“益,你也先出去一下好吗?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问他。”
璩咏益看了裴琳许久,他是知道白皓天的疯病是假装的,只是见裴琳坚持,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白皓天看着朝他迈近的女子,不知何故,从她的身上他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他用心呵护了多年的女人。
“你是谁?”
裴琳挑挑眉,如果是前几日,他不是该称呼她为“仙女姐姐”的吗?现在却问她她是谁?这是他的又一次演戏还是真如她的猜测那样……
“Whoareyou?”
当裴琳的一句英文出口后,明显感觉到对方地震惊,“你,你也不是这个地方的?”
裴琳笑了,她的人生有太多的意想不到,想不到她会两次穿越,想不到她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与心爱的人结婚,虽然那时的她是这么希望的,但当睁开眼看到熟悉的环境时还是很惊讶。如今这种惊讶再一次出现在面前,她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这种考验她心脏的事情发生,她只知道,这一刻她是开心的、是幸福的,因为老天爷把她的朝思暮想的人……阎沁峰,送到了她的面前,从此后在这个时代,她不再是一个人。颤抖着揭去脸上的面具,双眼含泪、贝齿轻咬着嘴唇忍着哭出声响的小脸呈现在“白皓天”面前。
“琳,琳儿,真的是你!”
“老头,我好想你。”激动后的感伤再也抑制不住,紧抓住彼此,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眼泪顺着裴琳的脸颊流了下来。
当然阎沁峰此时的表情也不是很好,微红地双眼擒着泪珠,这是裴琳第二次见他流泪,第一次是她因得阑尾炎要动手术的时候,在进手术室时,她看到了他的泪水。曾经她发誓不再让他为她流第二次眼泪,可是她没有做到,如今她再次暗自对自己发誓,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让他留第三次泪。
“我的小老太,不哭了,再哭就要成小花猫了。”温暖的手指轻拂上白稚的脸,拭去温热的泪水。
当裴琳抬起头时,正好对上对方凑过来的微凉的薄唇……
比起屋内的一片温馨,守在屋外的几人却各怀担忧,熙皇和太后自然是在担忧白皓天的病情,他可是他们的希望,将来的储君之位是要传给他的,可不能有些许闪失。
白启贤所担忧的,与熙皇他们差不多,如今屋内待着的,一个是熙皇最疼爱的儿子,一个是璩皇最宠爱的皇后,若皓儿犯起病来伤着璩皇后,依璩皇的性子,非得把丞相府给拆了。若真如璩皇后所言,皓儿病情处于关键时刻,万一治不好,他就是有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而此刻站在树下负手而立的璩咏益也是微蹙着眉,直盯着那扇紧闭的屋门。比起之前紧绷地神情更显严肃,好似在周身圈了冰圈,谁也不敢上前与他攀谈。可怜的小青儿站在最角落处,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大气不敢喘一下,只在心里暗暗祈祷着那扇门快些打开。
终于在大家快想要破门而入时,“吱呀”,门开了,此时出来的裴琳已戴回了面具,“白少爷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需再调理几天就能痊愈。各位可以进去看他了。”
未得裴琳话说完,太后已提着裙摆在丫环的搀扶下快步走进屋内,好在老头所占的这具身体保留了他之前的记忆,所以裴琳并不担心会在他们面前露出水面破绽。
而熙皇和丞相,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在谢过裴琳并大肆夸赞了她一番后才邀着璩咏益一起进入到屋内。
“皓儿,你想要吃些什么,哀家派人给你送来。”
一个是大病初愈的孙子,一个是担忧多日终能守得云开的祖母,本该是很感人的场面,可在裴琳眼中却觉得很是可笑。
之前她是太幼稚了,忘了古代的重男轻女现象,见太后对“白皓天”的态度,幽静穆姨的原因她终是能够猜出几分了。
幽谷宫,那个曾经奇迹般出现的帮派,即使早已在江湖中消失匿迹,可谁知道它背后是否一直有人在操控着?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如果有了这个门派的辅助,对“白皓天”来说,算的上是一个很结实的后盾。
“太后不愧是熙国的主母呢,对待臣子家的孩子都能像对待自己子孙这般,做您的子孙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在场的都是比狐狸还要狐狸的人,又怎会听不出裴琳话中有话,太后也自知自己太冲动了,不过能够在深宫中有如今地位的人自然不是省油的灯,片刻惊愕后,笑着走到裴琳面前,牵起她的手说:“哀家也很愿意如此这般对待璩皇后,就是不知璩皇后是不是瞧得上我这老太婆了?”
“呵呵,裴琳自然愿意,只是如今有着璩国皇后的身份,很多事情不能由得自己做主的,恐要让太后您失望了。”
太后本也无心真与裴琳拉亲,含笑着一语带过了这事。寒暄了几句后,璩咏益便拉着裴琳起身告辞。他忍受不了裴琳与白皓天间的眉目传情,很想问问,他与她都说了些什么,为何会转变如此之大。他害怕,害怕如果再不离开这里,他的琳儿就会被白皓天给抢了去。
裴琳看了眼璩咏益,她知道他有一肚子的疑问,也知道自己欠他一个解释,而且她很担心穆姨的状况,所以在璩咏益紧拽着她的手时,她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起身向熙皇他们告辞离开。
出了相府便有一小厮迎了上来,原来沈沁峰已给他们安排了住处,穆姨也被安顿在那里,于是坐上他派来的马车,一路向目的地驶去。只是这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