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汉江平原上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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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起风波

事情正像媒人说的那样,章瑜针线好,会做农活。刚开始的不幸福婚姻生活,并没有额外影响章瑜的思想情绪,他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扫地、做饭。冬天农田里没多大事,他就给江岩,给自己,甚至他的婆婆(江岩的母亲基本不会针线)做鞋。因为她做的鞋工艺好,既美观又大方,馋的左右邻舍的婆姨们都来请教她。她还有最拿手的那就是织毛衣,她织的毛衣线条优美,图案秀美、独特,这又让那些小媳妇们倍加崇拜她。只是有事他看不惯她婆婆的懒惰,向江岩说一下,然后不了了之。

章瑜的勤劳慢慢感化了江岩,他觉得现在的章瑜也是挺美的,即聪明又能干。就是缺了点文化,有时说话达不到一致。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在当时的农村,并没有多少有文化的人,特别是女人。何况种田吃饭有文化没文化都一样。

在江岩的眼中,他现在已喜欢了章瑜。白天,他们有时到地里做点农活,晚上他很柔情的和她谈心,拉点家常。他想,只要他们努力,只要全家人齐心,有一两年,他的家庭就会富裕起来。他想他们该要个孩子了,有个孩子才是个幸福的家。

漫长的冬天过去了,这个冬天江岩是很幸福的,家庭偶尔出现一点不愉快的事,径江岩的劝说也就化解了。

过了正月十五,田里的事就多了,小麦地套种的棉行要翻挖,菜园地要育苗播种。小麦、油菜要除草、打药。当然大田就由江岩和章瑜管理,菜园就由父亲安排,母亲在家做饭,他的大妹江巧莲放牛,下面三个小妹还在上学。

对于农田的活计江岩不太在行。78年高中毕业后,他基本上没做过农活,回家后,他在队里当了几年农业技术员,专管打药,直到82年分田到户后才学着做点事。

现在可累坏了章瑜,两亩多地的棉行得靠章瑜挖,当然江岩打完农药后也去帮忙挖,但他挖的棉行总是歪歪曲曲。放工后,章瑜还总给猪带点青草。

一天下来的劳动,让人腰酸腿疼。然而江岩的母亲却没有一点疼人之心。只顾自己享受,除过做点饭,啥事也不愿干。他父亲也不说,其实他也不敢说。

晚饭后,江岩和章瑜洗澡后就睡了。

半夜时,章瑜没有睡意了,她腑到江岩耳根说:“江岩,你母亲才四十多点的人,怎么啥都不会做,哪像个农村过家的人。”

“咋说了,”江岩打着哈欠,用手揉揉眼睛,把头扭向章瑜,轻轻的对她说:“这样对你说吧,小时候听我奶奶说,刚解放的时候,我们家还不算穷家子,那时还有点土地,我们家划了个中农。我父亲小时候头脑有点笨,读不进去书,10岁就开始学做农活,18岁那年我奶奶托媒给他说了个媳妇,但好景不长,他那个媳妇得病死了,直到五九年,我奶奶又出钱托媒。那时我们家还有点钱,因为我们这里从前是个街道,我爷爷是做小生意的,就又说了我现在的妈,她比我爹小八岁,当时成分有点高,也许我妈从小死了母亲,我外公又娶了一个,没人管教,放任之流才形成了今天的她。

“难怪你们家这么穷。”章瑜把头扭到一边。

“嗨,今天穷不等于明天还穷嘛。”江岩风趣的说。

章瑜没说什么,江岩也没再说了,一会儿他又进入了梦乡。

雨水节过后,江岩和章瑜把麦田的草全锄了一遍,基本上又要心闲几天了。这天姜学武来到江岩家,正好江岩和章瑜在家聊天,他的父母到菜地里去了。姜学武掏出一盒友谊烟,给江岩递了一支,笑呵呵的说:“江岩,抽支烟。”

“我不会抽烟,”江岩说“你坐。”

“今天学着抽一支吧!”姜学武今天有点很得意。

“啥事这么高兴?”江岩接着姜学武递给他的烟。

“余雲同意二月十八和我结婚了。”姜学武点了烟,他又给江岩把烟点上,然后坐到椅子上。

“听江岩说,余雲长得很漂亮,是吧?”章瑜问姜学武。

“可以把,配我超超有余。”

“那你结婚的时候,一定得去看看新娘子。”章瑜高兴的说。

“今天过来就是想请你们过去给我帮忙呢!”

“到那天一定去。”江岩说。

“那你们在家,我得走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办。”

江岩把姜学武送到门外,又进屋和章瑜聊开了,他似乎把他与余雲的关忘掉了,应该说本来就该忘掉。

自从姜学武和余雲结婚后,章瑜和余雲便成了好朋友。不是她到她家,就是她到她家。这天余雲又找章瑜,让她教她织毛衣。

“章瑜,你手真巧。”余雲高兴的夸着章瑜。

“看你这么漂亮,啥事不一学就会了!”章瑜也很兴奋的对余雲说:“嗨,我想问你,你那么远,咋认识了姜学武?”

“我有一个表姐,离这儿不远,去年过年回家,她到我家玩,问我谈恋爱没有,我说没有,她就说在你们这儿给我介绍个,就这样年初我和她一起来到这里,认识了姜学武。”

“你觉得姜学武咋样?”

“人倒可以,就是弟兄太多了,说话也没有风趣,他说他还是个高中生,我看也不比我多少!”余雲停了一下笑着说,“章瑜,你觉得江岩咋样?”

“还可以吧!”章瑜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就是不太会做活。”章瑜说后脸红红的。余雲却好像陷入了沉思,脸上似乎没有了什么表情。

庄稼收了卖给国家以后,除了交国税、地方农业税、买化肥农药后,剩下的钱就没有几个了。一家人的开销,学生读书,还需要很多钱。那时这里的农民又不兴出门打工,一家人守着几亩土地,累死累活,到头来还是没钱用。有能耐的到镇上办企业干点事,当然在外面要有人缘,下余的大多数就得靠天吃碗饭,在自家的土地上找出息。

人们常说天下饿死的是没用的人,人在世界上,必须去寻找生活的空间,只有愚死的汉,没有栓死的牛。几天来,江岩一直在想,自己为何不出去找点事干。他听别人说过,他一远方舅舅在镇砖瓦厂当车间主任,何防不去问一下,能否安排个工作。

晚上,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章瑜,章瑜犹豫中还是挺兴奋,男人到外面干点事,自己就有点零花钱。她高兴的对江岩说:“你去吧,田里的事我包了,何况我们家还有这么多劳动力。”

说干就干,第二天,江岩就到了镇砖瓦厂找到了他那个没来往过的远房舅舅。事情办的很顺利,他那个远房舅舅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并说他们车间里需要一个计工员,让他来干这个差事。

江岩非常乐意,计工员活儿轻,每月拿八十块钱固定工资。更重要的是别人很尊重他。因为他们拍有时迟到了江岩扣他们时间。

一切都很顺意,江岩有点春风得意,一个月下来,江岩拿到了八十元的工资,他自己留下十元,给章瑜十元,其余的60元给了他母亲。因为那时他没有当家,他知道他下面有三个妹妹读书要花钱,他事先没和章瑜商量,就自做了主张,反正是自己挣的钱。

事情往往不是随着个人的意愿而运行,看似很平常的一些事,但在每个人的思维中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比如一个有素质有文化的人,他们会对一些突发的事情用理智、用清醒的头脑来分析、来处理。而对一个没文化、没素质的人,他们则会鲁莽行事,激化矛盾。

因为江岩先没有和章瑜商量,自作主张把钱给了他母亲,导致章瑜和江岩大吵大闹了,她还逼着江岩问他母亲要回来。一时间,江岩又恨又气,就和章瑜打了起来。当然,江岩的父母觉得儿子给他们出了气,似乎更是得理不饶人的说:“才来几天,不得了了,儿子是我养的,他就得给我钱,我给你说,我养活了他十八年,他得养活我十八年。”江岩的母亲说后,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下唾沫腥子。他的大妹妹江巧莲笑着说到:“你们别吵了。”

面对几个没有文化的人,面的几个低级趣味的人,江岩没办法,他只能到章瑜面前出点气,他不敢到他的父母面前发脾气。他知道,中国的农村很穷,而且越穷的地方越封建,他不想背上不孝之子的名誉,让别人去骂,去笑话。他现在心里很烦,也不想参合在他们中间。他进屋推出了自行车,他要去砖瓦厂上班了。

一连几天家里气氛都很紧张,这两天他上夜班,早上七点回家后,他吃了点早饭,就进屋想睡觉了。

章瑜现在已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加上这几天烦闷,到现在也没起床吃饭。他的母亲是不会管她的,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他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江岩来到章瑜面前推了推她,说:“章瑜,起床吃饭吧!”

“用不着你管。”章瑜气氛的说:“我不想吃。”

“不吃就省一顿,中午一起吃。”江岩开着玩笑说:“哎呀—好困,我要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岩朦胧中听到堂屋里说话声,那是他父亲的声音:“吃饭吧,时候不早了,娃子们都上学了。”

“咋没看到江岩和他的媳妇,喊他们一起吃饭。”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江岩觉得这个声音很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不晓得他们到哪去了,”他父亲敷衍说:“你好长时间都没来了,没得菜。”

“你大女儿呢?”那人又问。

江岩知道了,屋里这个说话人是他那个沙河县的姨父,他还是在他结婚时来过,一晃就大半年了。

“昨天她说的那个男娃子给她接到他们家玩去了。”他父亲说。

“他姨父,没得菜。”江岩的母亲笑呵呵的从外走进来,说:“你咋没倒酒。”

江岩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揉揉眼睛,感到轻松了许多。他准备出去,因为家里来了远客,不起来觉得自己没礼貌,但他又想,这样出去也没意义,反正他的父母也没喊他,即使下午见到姨父,他会说他昨晚上夜班,疲劳了,年轻人瞌睡大,这也是很合理的理由。

章瑜则忍不住了,她对江岩说:“江岩,起来吃饭。”

“等会吧,他们又没喊,反正又没有菜。”江岩好心的劝章瑜,说:“等他们吃饭了,我们再出去,免得现在出去了难看,无趣。再说,来了客人,我们又不知道。”

章瑜好像听了江岩的话,没再说什么了。

约么5分钟的时间,章瑜下床了,她对江岩说:“你不出去,我出去。”

还没等江岩说什么,章瑜走了出去。

江岩坐在床上,只听章瑜出去后说了一句:“来的客,我不认识,稀客。”

那人好像哦了一生,然后就听到有打破碗的声音。原来章瑜和那人说了一句话后,就走到她婆婆面前,把她婆婆的碗夺了下来,扔到地上摔破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章瑜竟然摔了婆婆的碗,哪还有个王法。江岩的父亲虽说老实,但老实人办结板事。他扑向章瑜,眼看就会有灾难发生,毕竟章瑜已有六个月的身孕。

江岩立刻跑了出来,推开了他的父亲,并指责了他几句,他的母亲则嚎嚎的哭了起来。

暂且不讲故事,让我们评论一下这件事,固然章瑜摔了婆婆碗,那是不道德的行为,是该受到惩罚,但肇事者又是谁?应该说肇事者是他父母,毕竟媳妇有孕,儿子上夜班,家里来了客人,有菜无菜作为父母,应该喊他们来吃饭,假若做到这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甚至可以化解先前的矛盾。退一步讲,这个家庭的人太没文化了,真是愚昧到底了。穷死活该。

言归正传,江岩心里气氛极了,他狠狠的打了章瑜两个嘴巴,并高声的骂道:“你滚,你再也别到这个家了。”

章瑜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并没有还嘴,她脸上带着泪水对来的客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气。”

尽管章瑜说尽了好话,但客人是不会原谅谁的,人家得走了。

江岩夺下客人手里的包,拉着他的手,哭着说:“姨父,看在我的面上,你就别走了,我们是有千错有万错,但你这么远来,咋说也得过个夜,你就这样走了,我们会一辈子难过。

江岩的姨父总算心软了下来,他坐回到椅子上。江岩连忙从木桌上拿了一支烟,并给点上了火。

下午,江岩在集上买了点菜后,就和章瑜两人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