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娘顿时声泪俱下,哭叙着自己这四年来是多么辛苦,才将男人从鬼门关里抢了回来,托着求着男人不能抛下他们母女,最终还是把韩希宸给拉扯回了家。
然而,韩希宸这一夜都未进门睡觉,却是又在墙角里,拿着斧头一遍遍地劈柴,把二丫娘平时为他准备的柴火几乎劈了个精光。
这一夜自然都没睡好,二丫娘赶早煮了糖鸡蛋殷情地送到韩希宸面前,韩希宸推开碗,目光冷直地盯着妇人,说,“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哐啷一声,瓷碗碎地,白花花的鸡蛋打了一地,屋里传来二丫的哭声。
韩希宸目光微闪,似有不忍,却捏紧了拳头,沉声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谢。但是,我并不是你丈夫,更不是二丫的亲爹。把东西还给我,你和二丫永远都是我韩希宸的救命恩人!”
妇人脸色一片煞白,知道一切已无力挽回。
……
屋外,土垛子上,一大一小两男娃排排坐。
“我老爸说,那个山村野夫真的是你亲爸唉!”
黑曜口气很笃定,眼神却是试探地偷瞄了眼身旁的小来。小来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怔怔地看着远处,一声不吭。
黑曜叹口气,继续铺垫,“我瞧那村夫的确跟你家的照片是一个人,只是稍微黑了一点,瘦了点。不过我老爸说,这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只要洗漱一番换身衣装,那品味就回来了。”
小来垂下眼眸,依然不语,漂亮的小脸蛋始终毫无表情,这跟那日勇斗恶妇的模样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来……”
黑曜心里很是沮丧,又自说自唱地拉拨了一堆韩希宸当年的各种英雄事迹,希望能化解小男娃心里的芥蒂。这是他老爸吩咐的任务,不能不卖力呀!可惜,唠嗑了一个多小时,小男娃还是那一零一号的表情,酷得啊,要是没见过那日的激情爆发,一准会被认为这孩子患有抑郁症或面瘫症。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时,黑曜的劝说洗脑行动彻底宣布失败,只能拉着小弟弟回家去领训。
“咦,那是……小来,你爸爸来了!”
碎石小道上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还是穿着当日那件不合身的衣衬,可即使如此,黑曜仍然觉得这男人气质非凡,尤其是那天露的几手,他对于父亲讲叙的那个传说中的黑龙的英勇事迹,相当感兴趣,这一见人,就兴奋得直嚷嚷,直推着小来上前去。
小来一看来人,原来冷酷得没有一丝表情的小脸,立即就破了功,冲上前就扔了一颗石子,愤怒地叫道,“你这个坏蛋,你还来干什么?妈咪都被你害得生病了,我才不会认你做爸爸,哼——”
一叫完,小家伙扭身就跑回了那幢村子里唯一的两层建筑里。
黑曜叫了一声,遗憾地对韩希宸说,“韩叔,小来还小,您别生气啊!你来这是……看小优姐姐吧?我带您去。”
“等一下。”
韩希宸抬手将一包东西递到黑曜手上,黑曜很奇怪,这包里乌漆抹黑的是什么东西呀,便听韩希宸说,“这是治感冒咳嗽的药草,很有效。还有那个是敷伤口止血消炎的……”
哟,真的是来看人,还带了药,这心思够劲儿!
屋里,低烧睡了一天一夜的小优已经转醒,便看到酷着小脸跑进来的儿子,刚要询问,小家伙突然绽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背后的手伸出来,竟是一束非常鲜艳的野花。
“妈咪,我和黑曜哥哥在路边摘的野花,给您闻闻,好香的。”
小优笑着接过了儿子讨好的小礼物,捧着小脸吻了吻。小家伙一改先前打死也不吭一声的面瘫状,兴高采烈地跟小优讲着这一天里的探险活动,自动将黑曜的那些劝说都过滤掉了。
小家伙稚气的声音,可爱的表情动作,惹得小优连连失笑。此时,小男娃就像一颗开心果,但凡见着的人都会觉得他应该很好相处,然而,每每当他背过母亲之后,却是完全另外一副处世面孔。
所以,当黑枭带着韩希宸进屋来看小优时,小来一见就像炸了毛的老母鸡,立即挡在了母亲面前。
“谁准你进来的,大坏蛋,不准靠近我妈咪!”
“小来,别这样,他是你爸爸啊!”
“不,我没有爸爸,我只有妈妈!”
“小来……”小优无耐地叹息,没想到之前那第一印象已经生了根,小家伙的排斥意识有些过强了,这可怎么办?
韩希宸看着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女人,心里全是一拧,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握了握拳,没有立即上前。
只是当小优看来时,他的心又莫名地一软,她还是像初见时一样,轻轻地唤他一声,“韩……”
那声音细腻柔软,带着一丝撒娇的调调,似乎每叫一次,他心底沉压的那块大石就会不自觉地松动一下,渗出丝丝缕缕说不出的情绪。他的理智叫嚣地离开这个女人,可是他的身体却僵硬着不动,这一瞬间的拉距,竟然很快让他渗出一背的汗来。
“韩,你想起我了吗?”
小优看男人的模样,立即下了床,也顾不得儿子的情绪了,急忙拉住男人,眼里都是深切的期待。
“……没有。”他不想说谎,可是看到小女人瞬间黯淡的眼眸,又补充了一句,“但我知道,我不属于这儿。”
他拿出了一个黑色皮夹,已经磨损得相当破烂,摊开皮甲,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在透明的相卡里,放着一张已经有些模糊的照片,上面正是她十三岁时的模样。
“韩……”
一瞬间,小优眼眶充湿,想到她当年离开他时,他便一直留着这张照片睹物思人么?两人都已经结婚了,他的相夹里还留着她十三岁时的照片,都没来得及换上他们的结婚照。
这些年,他们纠缠来去,究竟错失了多少光阴?!
一颗泪水,打落在旧照片上。
韩希宸心头狠狠一颤,差一点就要抬手去抹女人脸上的泪水,却是哽着声,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我,可以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