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音,年纪再大,也有冲动的时候,只要碰到那个人……你没瞧周一东那老家伙现在有多惨,只要严思薇那疯女人一装傻,他就跟失了魂儿似的老母鸡,走哪跟哪!”
在爱情面前,从来没有聪明人,只有为爱痴狂的傻子。
啪地一声,男人被握得红肿的粗胳膊又中一弹。
“你懂什么,严姐这会儿年岁大了想生个儿子多不容易。”
男人立即扭过头看向天边,掩饰翻白眼的不尊敬行为,口气讪讪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韩希宸。”
“可是他怎么说也比小优大了那么多,就不能宽容点儿,多宠着点儿小优嘛?”
“这都宠坏了,还宠!”
“反正都宠了十三年了,还差这一会儿。”
“你们女人啊!”
“我们女人怎么了,你……”
“行了行了,别生气,不准皱眉头,赶明儿我们家丫头生下来成个哭丧脸,到时候也被男人甩了那多划不来。来来,给爷笑一个!”
咯咯咯的笑声,突然响起,一家三口的好戏又上演了。
……
小优站在窗边,听着那屋檐下融融的喜悦笑语,心却似覆上了一层寒冬的冰霜,怎么也消融不了。
她低下头,看着被绞得发疼的指头。
还记得满八岁那年,他吻着她断掉的幺指,说: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后来她和同学逛书店,无意见看到了一本诗集鉴赏,封面就是这一句诗。她立即买下了书,将那首诗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甚至还上网搜索了很多相关的资料、故事,突然明白了这里的真正含义。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突然间,很多很多被她忽略的细节飞过眼前,就像一张绵密而温柔的大网,将她整颗砰动的心都牢牢网住,而那张大网有个名字,叫:韩希宸。
她忆起了那一天,天青云淡,入秋的山上风声呼紧,苍翠的山林已渐换新颜,绀紫重绯如落英般顺着山峦起势,铺叠而来,一浪接着一浪翻滚起伏,美不胜收。
他的眼光温柔似水,那眼底分明藏着如斯深情,她怎么没有早早发现?
他的唇瓣热情如火,轻轻吮过她的指尖,那里断了骨,秋凉雨夜总会隐隐地疼,他总会这样将她紧紧握在掌心里,用自己滚烫的体温暖着她养着她,那不是爱,又是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柔缓,在颈间耳畔徘徊,亦是守护。
他分明有未尽叙的深情,欲语还迟的眼眸底,不敢迎上她清明的目光,像是怕吓着幼小的她了,只缓缓道出诗的前半部。
这首情人间,千古传说的誓言,竟然会从一个杀人如麻的黑道头子嘴里娓娓道出,细细想来真是不得不让人惊讶叹息。
他到底怕吓着她,他总是说“小乖,你还太小”,他纵容她宠着她疼着她护着她,天天月月年年,时时分分秒秒……他只能如此,如此隐晦地表达着他深刻的情感。
这一刻,她才明白,他压抑得有多么辛苦。
——难道我用十三年的无私,就不能换一次自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