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血染的祝福 (1)
安德鲁办公室。冬天清晨。
烟灰盒里堆满了烟蒂。一夜未合眼的安德鲁在打电话:“希姆莱将军,早晨好!将军,我一夜没合眼……是的,我必须向您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
希姆莱身穿睡衣,一手拿电话,一手端着咖啡:“什么不幸的消息?”
安德鲁沉重地:“我不得不告诉您,我们押往柏林的苦力又被游击队劫了!”
希姆莱微微一震:“多少人?”
安德鲁:“四百多。”
希姆莱:“为什么不看押好?你知道柏林现在多么急需劳动力!”
安德鲁:“阁下,这不是我的职权范围!再说,我曾经向您报告过赫夫曼将军的情况……”
希姆莱:“他一直对游击队镇压不利!”
安德鲁:“不是镇压不利,而是……”
希姆莱:“为什么不说下去?”
安德鲁:“阁下,我不希望被您看成是一个诋毁他人的小人……”
希姆莱:“如果你诋毁的是一个损害帝国利益的混蛋,你完全应该毫无顾及地诋毁下去!”
安德鲁:“我只好向您报告,我怀疑有人跟游击队有着密切联系!”
希姆莱惊愕:“怎么?你怀疑赫夫曼将军?”
安德鲁:“不,我不敢怀疑总督阁下,但是,我们的行动屡遭失败,一切行动都掌握在游击队手里,这不能不使我怀疑我们内部上层出了问题!”
希姆莱沉思少许:“……我立刻向元首报告!再见!”
安德鲁:“再见。”
赫夫曼豪宅。晨。
赫夫曼在接斯普林特将军的电话,斯普林特:“日本空军偷袭了美国的珍珠港,美国总统罗斯福下令向日本宣战了。”
赫夫曼:“小日本子真是混蛋!美国一参战,整个战争局势就更难预测了!俄国战场的情况怎么样?”
斯普林特:“糟透了,莫斯科方面开始了第一次大反攻!苦战数月的帝军官兵疲惫不堪,大批官兵冻死在雪地里。元首却下令前线指挥官坚决不许后撤,致使大批官兵被俘……”
赫夫曼怒火中烧:“他简直在拿士兵的生命当儿戏!”
斯普林特:“我再告诉你一个内部情况,前不久,纳粹总部谍报局的许多官员都被秘密逮捕了。他们都是《红色交响乐团》组织的反战成员。他们将帝国的新式坦克、歼击机等许多绝密资料,都卖给了俄国人,他们是为俄国服务的!”
赫夫曼大吃一惊:“什么?是为俄国服务的?”
斯普林特:“有75名官员已经被处死了。其中有两位还是我的朋友……对不起,赫夫曼将军,我来客人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再见!”
电话挂断了,赫夫曼呆呆地愣怔片刻,急忙又操起电话:“俄国前线的电话为什么还没要通?”
话务员:“对不起阁下,线路不好。我马上再要!”
赫夫曼:“立刻给我要通!”
苏联前线某德军营地。凌晨。
天刚放亮,眼前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枪炮声、爆炸声,一片战争景象。一个头戴钢盔、满脸稚气、一脸战火硝烟的青年,手抓话筒,激动地大声喊道:“爸爸!我是瓦尔加!爸爸,真的是您吗?”
赫夫曼激动地:“瓦尔加!我是爸爸!真的是你吗?我的儿子!”
瓦尔加:“爸爸!听到您的声音太高兴了!爸爸,我们距离莫斯科只有六十公里了!我们现在都可以看到克里姆琳宫的塔尖了!我相信很快就要拿下莫斯科了!爸爸,报告您一个好消息,您的儿子没有辜负您的厚望,我被提升为少尉了!爸爸,这是我勇敢战斗换来的!爸爸,您一定为儿子感到骄傲吧?”
赫夫曼沉郁地:“是的,儿子,我为你感到骄傲……”
瓦尔加:“爸爸,您在哪里打电话?是在我们柏林的家里吗?”
赫夫曼犹豫一下:“是的……”
瓦尔加更加兴奋:“啊,太好了!快让妈妈接电话,我太想妈妈了!”
赫夫曼:“对不起,你妈妈还没起床……”
瓦尔加:“啊,您不能叫醒妈妈吗?让她来接一下电话,让我听听妈妈的声音,哪管一句也好!我太想妈妈了,做梦都梦见她!爸爸,请您叫醒妈妈好吗?我要跟她说话!”
赫夫曼两眼泪水:“对不起,你妈妈感冒了。”
瓦尔加:“啊,那就太遗憾了……”
话务兵跑过来对瓦尔加大喊:“快!战斗又开始了!”
瓦尔加:“爸爸,请告诉妈妈,我非常爱她,也非常想念她,您代我拥抱妈妈好吗?爸爸,战斗又开始了!请等您瓦尔加的好消息吧!”
赫夫曼激动地:“孩子,你听着,爸爸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能健康地回来!爸爸需要你,我的好儿子!”
瓦尔加:“谢谢爸爸!再见了——”
赫夫曼满脸泪水:“儿子,你一定要……喂!喂!话务员!话务员!怎么搞的?还没说完就断了!请接俄国前线……喂!喂!”电话挂断了。
赫夫曼放下电话,茫然地望着琴架上被镶在镜框里的妻子遗作《母亲的祝福》,眼前闪现出妻子拉着初学走路的儿子,在自家花园里开心地笑着,跑着。
他眼前又闪现出妻子弥留的之际,张开满是血污的手,向他展开皱皱巴巴的歌曲,艰难地述说着临终遗言。他一头扑到妻子尸体上嚎啕大哭……
赫夫曼呆望着遗作,两眼泪水。
电话又忽然响起来,赫夫曼急忙奔过去抓起话筒,迫不及待地喊道:“是瓦尔加吗?”
话筒里却传来希特勒歇斯底里般的吼声:“赫夫曼,你这个混蛋!你知道柏林现在多么急需劳动力?我们需要那些畜生为我们造飞机,造坦克,造所有的武器!好供应俄国前线,好攻下该死的莫斯科!可是,你却让游击队把上千名苦力给劫走了!你这个混蛋,简直是对帝国的犯罪!我饶不了你!我问你,小小的比利时,几个抵抗分子为什么久灭不止?你这个总督是干什么的?是帝国派驻的总督,还是比利时的代言人?我命令你,三天之内,必须给柏林再送来五千名苦力!否则,我就拿你是问!”
赫夫曼木讷地听着希特勒的训斥,没说一句话,电话挂断了,他问进门的胡里昂:“昨天夜里发现什么事了?”
胡里昂:“阁下,我正要向您报告,昨天半夜十二点,一辆押往柏林的苦力汽车被劫,车上有二百多名苦力全部逃走,据说又是里伯河特游击队干的。”
赫夫曼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这帮混蛋……”
安德鲁办公室。晨。
洛霍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向安德鲁敬礼:“长官,早晨好!”等待着安德鲁的训斥。
安德鲁叼着烟,望着窗外:“洛霍上尉,我很奇怪,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
洛霍惊愕地望着安德鲁:“安德鲁长官,您不是在怀疑我吧?”
安德鲁:“这事不能不让我考虑,我们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马路对面的许多窗户上,恍然明白了什么:“我发现一个重要问题!”
洛霍:“什么问题?长官!”
安德鲁:“问题也许就出在那些窗子里,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窗子的眼皮底下!”
洛霍:“我马上派人搜查所有的窗子!”
安德鲁:“不,任何一扇窗子里都可能隐藏着我们的敌人,你不可能搜查出来!”
洛霍:“您的意思是……”
安德鲁:“我们当然不是笨蛋!”
赫夫曼豪宅。冬天的晚间。
金铃身穿呢大衣,手捧鲜花,热情洋溢地走进屋来:“赫夫曼将军,您好!”
赫夫曼却脸色沉郁,冲她礼节性地点点头:“你好。”
金铃的热情顿时冷下来,疑惑地:“赫夫曼将军,您好像不高兴?”
赫夫曼:“你来得正好,有些话我正要对你说呢。你们都退下去。”
仆人接过金铃的大衣和鲜花,急忙退下去。
赫夫曼严肃地:“金铃小姐,你应该知道我对你那些朋友的态度,我不仅对他们很宽容,而且不止一切地救过他们的性命!我说过,我讨厌这场战争,我敬佩那些为了祖国独立而战斗的战士,但是,我还说过,我竟是德国派驻比利时的总督,我自然要维护我的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不过,出于人道,出于良知,更是出于对你这位朋友的尊重,我尽最大努力挽救那些年轻人,尽量争取赦免他们的死刑!可是,你的那些朋友,却在不断地给我出难题,给我制造麻烦!丝毫不考虑我的处境,不考虑我这位总督的难处,这不能不使我感到遗憾!”
金铃:“赫夫曼将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赫夫曼:“你回去问问你的那些朋友就知道了!”
金铃:“不,您应该告诉我。”
赫夫曼:“也好,前天,又有一辆往柏林押送苦力的汽车被劫!”
金铃微微一怔:“啊……”
赫夫曼:“请转告你的那些朋友,这种愚蠢的作法,换来的只能是从老百姓那里抓走十倍的苦力!这是希特勒亲自下达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改变!”
金铃一时哑言。
赫夫曼发完了火气,觉得有些歉意:“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讲这些。”
金铃:“啊,没什么,将军阁下,是不是柏林批评您了?”
赫夫曼:“算了,不要谈这些了。说说你,听说你离开了艾得利蒙小镇,搬哪去了?”
金铃:“啊,搬到布鲁塞尔一位开花店的朋友家了。”
赫夫曼:“为什么不来我这?”
金铃笑笑:“我给您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赫夫曼:“我还以为你回中国老家了呢。”
一听这话,金铃眼里“倏”地充满了泪水。
赫夫曼敏感地:“家里出什么事了?”
金铃捂住脸颊哭了起来。赫夫曼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铃哭泣:“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家被该死的日本飞机给炸了,父母都被炸死了!呜呜……”
赫夫曼大为震惊:“你哥哥呢?”
金铃:“哥哥也一起被炸……”趴到赫夫曼肩头哭起来。
赫夫曼安慰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不幸,我听了非常难过……真的很难过,我忘不了你父母,忘不了你哥哥,忘不了你们一家所给予我的一切……”
金铃痛苦地呜咽:“可他们都没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父母,连哥哥都没有了!呜呜……”
赫夫曼:“金铃,不要说这种话!你还有我,还有这位德国将军的叔叔呢。我会尽力保护你的。今后,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全力呵护你,保护你!请你相信这位将军叔叔!”
金铃:“谢谢您……”
赫夫曼:“请你放心,将军叔叔是一个说话算数的人,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了,别哭了,听我给你弹一首曲子好吗?”
金铃根本没心思听什么曲子,低头啜泣。
赫夫曼来到钢琴前,弹起了《母亲的祝福》……
金铃很快就被这凄婉、哀伤,又不乏深沉的曲子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发现了琴架上摆着的那首遗作,疑惑地问道:“将军阁下,这是……”
赫夫曼神色黯然:“这是母亲留给儿子的遗作。”
金铃顿时一惊:“是您……”
赫夫曼:“是夫人留给儿子的最后一件礼物,”赫夫曼停下来,“临死前,她给我留下了这份血迹斑斑的遗作,她叮嘱我一定要转给儿子,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完成她的遗愿……”
赫夫曼沉默了。金铃呆望着这首血迹斑斑的歌曲,心灵受到了莫大震撼,她俯在赫夫曼肩头哭起来:“赫夫曼将军,这世界是怎么了?到处都是悲剧,到处都是战争,到处都在死人……我真不明白,他们那些战争狂人,到底要干什么呀?”
赫夫曼默默地摇摇头,又轻声弹起了那首母亲的祝福。
赫夫曼:“坐下听听,听听这首《母亲的祝福》,它不是作曲家写出来的曲子,而是一位母亲用她生命谱写出来的曲子,很感人。”
金铃顺从地坐到钢琴旁的椅子上,听赫夫曼弹起那首遗作。
赫夫曼轻轻地弹奏起来,开始弹得还较浅显,渐渐进入了一种境界,琴声变得深沉而凝重,充满了母爱的深切呼唤。金铃为这首母爱谱写的歌曲深深地震撼了,她满脸泪水,静静地听着,渐渐地,竟不知不觉跟着琴声轻声哼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