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中国少女与德国将军 (2)
赫夫曼豪宅。日。
宽敞豪华的客厅里,无处不显示着富豪与权势的交融。此刻,传来优美的钢琴声。贝多芬的《欢乐颂》在流光溢彩的吊灯上、在造型精美的家具上、在价值连城的古玩和世界名画上,在《圣经》和希特勒的画像及《我的奋斗》一书上,欢快地流淌着。
琴声戛然而止,赫夫曼惊喜地说:“小金铃,终于把你盼来了!相见时难别亦难,这可是你教我的诗句啊!”他起身向进门的金铃迎过来,热情地握住金铃的手,完全没有了将军的高傲与威严,“我像当年一样叫你小金铃,你不会介意吧?”
金铃微笑道:“不但不会介意,而且非常高兴。”
赫夫曼拉金铃坐到茶几前,他指着茶几上的紫砂茶具:“请喝茶,这是你父亲送给我的茶具。”又举了举手中的木雕烟头,“瞧,这是你哥哥送给我的。”
金铃微笑道:“啊,您把我家送给您的一点儿礼物都搬来了?”
“不,还有最重要的。”赫夫曼起身拿起钢琴上的两幅镶着镜框的照片,递给金铃一幅,“先看看这张,这是我的一家三口。”
照片上,赫夫曼与气质高雅的夫人并肩而立,一个英俊的少年亲切地搂着父母的肩膀,一家三口开心地笑着,周围满是盛开的鲜花。
金铃笑道:“好漂亮的夫人啊,儿子长得也很英俊,他们现在……”
赫夫曼:“都在柏林。”
金铃:“为什么不来布鲁塞尔?”
赫夫曼:“他们不愿意来。你再看这张。”
金铃接过另一张照片,惊讶地叫起来:“啊,您把这张照片也带来了?”
这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身穿长袍马褂的中国老绅士夫妇双手搭膝,与西装革履的赫夫曼并排坐在前排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位国民党少将及梳着齐眉留海短发的少女金铃。
金铃笑道:“看来,您还没有忘记我们家啊?”
“嗨,我怎么能忘记得了啊?”赫夫曼感慨万端地长叹一声,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往事渐渐闪现出来……
闪回:
1934年夏天的傍晚。三十年代的中国南方绅士家庭。
院内雕龙画栋,花草繁茂,庭院幽深。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国民党官兵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高大男人,走进了拱形小门,匆匆地向客厅走去,身后跟着一位国民党少将。他是金铃的大哥金悦诚。
金家客厅。
古色古香,典雅、肃穆,清一色紫檀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古代名人字画,透雕壁柜上摆着昂贵的古玩,正面墙上挂着“浩然正气”的烫金牌匾。考究的紫檀桌前,坐着一位身着长袍马褂、留着花白长须的绅士老者,叼着大烟袋,在慢条斯理地抽烟。
几个人抬着血肉模糊的男人走进来,将伤者放到床上,纷纷退了下去。
金悦诚匆匆来到老先生身边,对老先生急切地耳语:“父亲,请您……”
老先生瞅一眼儿子,慢条斯理地磕掉烟灰,慢腾腾地站起来,迈着方步来到伤者面前,挽起长袍袖子,来检查伤者的伤情。这才看清昏迷不醒的伤者是个洋人。此人就是蒋介石从德国请来的军事顾问冯.勃伦道夫.赫夫曼将军。
老先生回到紫檀桌前坐下,拿起毛笔慢条斯理地开着药方。
金悦诚急切地问道:“父亲,您看……怎么样?”
老先生不悦地抬起头来,嗔怪地盯着儿子:“什么怎么样?”
金悦诚:“赫夫曼将军的伤情?”
老先生:“双腿骨折,非常严重!”
金悦诚:“那您……”
老先生:“只能尽力而为!”低头继续写方子。
金悦诚心急如焚,几次张口又犹豫了,最后还是开口道:“父亲,您知道这位德国将军是委座请来的军事顾问,刚才委座亲自打来电话,命令我们……”
老先生大为不悦,把手中的毛笔“啪”地一摔,厉声嗔怒:“你们委座的命令只对你们军人有用,对我这个老头子毫无用处!你马上把人给我抬走!”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金悦诚顿时大惊,急忙大喊一声:“父亲,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先生回过头来,嗔怒地盯着儿子,愤然道:“我谁都可以救,就是不救洋人!”
金悦诚:“爸爸,您怎么能……?”
老先生气愤不已,胡须颤抖,一字一板地说:“你们年轻人可以忘记,可我这个老头子永远不会忘记,那场浩劫给中国人带来的灾难!也许这个伤者的老子就是八国联军的一员!”说完,转身离去。
金悦诚心急如焚,大喊一声:“父亲,您不能这样!”
这时,从血肉模糊的洋人嘴里,忽然嗫嚅出几句不太连贯的中国话:“老先生说得对……我父亲是八国联军的一员……我向您老人家谢罪……”
已经掀开门帘的老先生,忽然被这几句话给拽住了。他转回身来,狐疑地来到赫夫曼面前,嗔怒地盯着赫夫曼……
赫夫曼微微睁开肿胀的眼睛,冲老者艰难地点点头,嗫嚅道:“对不起……我代我父亲向您谢罪……向中国人谢罪……”
老先生盯着赫夫曼的眼神由愤怒渐渐变得缓和,继而变成宽容了。
金家客房。仲夏之夜。
典雅、清静。竹帘。藤椅。紫檀家具。
两名国民党士兵毕恭毕敬地站在床头,给赫夫曼扇着蒲扇。赫夫曼双腿打着夹板,头和胳膊都缠着纱布,整个人被纱布裹得像粽子一样,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