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全沉默了良久,突然,他像疯了似的,“啪啪啪……”连撤自己十几个耳光,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就要自裁。
这下可把众人吓坏了。
“全哥!你要干什么?”
“旅座,不可……”……
方敏、王商和王雷上前按住董全,把刀给夺了下来。
“怪我,这都怪我!你们放开,让我死了算了……”任凭董全怎么挣扎,这几个人能放手吗?
两分钟后,董全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叨念,“我的好弟兄们,父老乡亲们,是我董全害了你们呀,我该死……”
这可不是董全装相作做,从医学角度讲,现在的董全有点儿轻度的精神分裂。大伙儿也能理解,都知道他从一个副旅长、抗日英雄一下子成了阶下囚徒,还背负了这么长时的汉奸卖国贼的骂名,现在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却又负出这么惨重的代价,那是几百条鲜活的生命呀!这种灵魂的煎熬和心理的打击非常人所能忍受。
哭喊了一阵后,董全两眼一翻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慌得众人七手八脚赶紧过来抢救,“全哥!你怎么了?”“旅座,你醒醒……”众人连推带喊。
方敏含着眼泪摸了摸董全的鼻孔,又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心跳,还给把了把脉,知道董全受的心理打击太大了,加上再一受伤,这精神头一松,这才昏迷不醒。
方敏懂医,赶紧给董作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命人把英雄抬到军车上,让两个队员专门负责照看。然后他和王商、王雷指挥着剩下的队员和拉拉队员们清理战场。
众人齐动手,用锹镐在棺材沟的东边挖了一个大坑,把英雄们尸体合葬在一处,用断树立了个碑,用刀刻上“抗日救亡团练死难英雄之幕”几个大字。
然后,方敏王商和王雷领着幸存者在墓前恭恭敬敬地举了三个躬,“啪啪啪啪……”方敏和王商带头鸣响了手中枪,轻声地念叨:“小亮子,弟兄们,父老乡亲们,一路走好,只要有我们三寸气在,一定会多杀鬼子和汉奸为你们报仇雪恨的……”
哭祭之后,方敏和王商王雷遵照董全的指示,人死不结仇,在棺材沟的西边挖了个大坑,把这些鬼子和汉奸也合葬在一块。也用断树刻上碑文:“鬼子和汉奸之墓”
还好,两辆军车并没被炸毁,有队员坐在上面一打车子还着了,众人喜出望外。
方敏指挥着一部分队员把伤者抬到一辆军车或扶在马上,把所得的枪支器械装了满满的一大军车,各种枪支轻的就让队员和老百姓背着,重的还有子弹等都装到车上。
有人过了过数,这次大战所得枪支四百余发,子弹超过五千发,还有手雷,掷弹筒等,另外战马一百五十匹,鬼子和汉奸的棉军装数不胜数。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起程返回时,天已暗下来了。从中午开始,这场艰难而残酷的伏击战整整打了三个小时,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最终还是胜利了,因此,人们挂满泪花的脸上又渐渐地露出了笑容。
回到飞虎岭后,岭上的老百姓一听说方敏他们大获全胜而归,山上都轰扬动了。这些老百姓不顾天黑路滑,迎接的队伍接出去十多里地远。
到了山上后,方敏命人把汉奸章军和成萃莲押在一起,然后赶紧给伤员包扎治伤,抬战利品登记入库,安抚死难者家属……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当然还不可避免地伴随着欢呼声和痛失英雄和亲人的哭声。
三天后,山上恢复了平静。董全和其他轻伤者伤已无大碍。
这一天,天气异常晴朗,少有的冬日暖阳斜射在银白的雪地上,晃人的二目。
山岭上松枝上的积雪被微风吹尽后,又扬起了深绿而高昂的枝头。尽管天冷得出奇,但天空湛蓝湛蓝的,显得又高又阔,不时有雄鹰在山上盘旋低飞,远山近景交相辉映……飞虎岭真变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冬日雪山图。
用过早饭以后,方敏和王商、王雷让人准备灵位,就在山寨聚义大厅的外面,依次摆上了这些人的牌位:飞虎岭开山辟寨的头领也是董全的磕头哥哥黄子山和黄子厚哥俩,董全的好弟兄沈亮和锦儿夫妇,然后是****赤峰城防旅参谋长于海鹏,赤峰城防旅旅长李春祥,董全磕头弟兄尚青杰和尚明杰,海宽和海林哥俩,建平城防旅参谋长李成勇,董全的卫队长田凯,舍生取义的英雄赵明,肖氏兄妹,****连长贺建章……
旁边还摆着几个亲属的牌位:董全的父亲董云山和董全的母亲娘黄氏,章铁将,方敏的父母亲人等。
一切准备就绪后,聚义大厅前不知何时站满了男女老少。
董全一看差不多了,吩咐一声:“来呀,把两个汉奸败类押上来!”
“是!”全副武装的队员答应一声跑过去四个,不大会儿的工夫,两人押一个,两人押一个,把这罪大恶极的一男一女五花大绑地押到了人群面前。
现在的章军和成萃莲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气,两个人本来长得都是一表人才,一个称得上是帅男,另一个绝对是美少妇,而现在都是披头散发,满脸泥圬,两眼无神,面色蜡黄,几乎没人模样了。
队员们还管他们这个呀,推推桑桑把这二人就带到这些灵牌前。
“跪下!”董全对他们二人大喝一声,这两个人还有些犹豫。这时,有队员对着这二人后腿窝,“当当……”两脚,“扑通”“扑通”二个人腿一软都跪下了。
成萃莲知道自己落在他们手里迟早不会有好下场的,这一天终于来了,这个狠毒的女人把牙关一咬,嘴唇都咬破了,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跪着的章军突然大笑起来。
押着他的两个队员就要搧他的耳光,董全一摆手来到章军近前厉声喝道:“哼哼哼……章军,狗汉奸,你笑什么?”
章军没说话,笑完之后,又突然呜呜地大哭起来。
“看你那个怂样儿,你哭什么?”董全又问。
就见章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爬到董全近前,然后又大笑几声,跟疯了一样:“董全,你骂得对,我章军是汉奸,我背叛了祖宗,我该死!可这都是你逼的!难道不是吗?你不会忘记吧,当初你和你娘走投无路来到我家,我和我爹供你吃供你穿,还给你零花钱,你现在早就忘本了吧!没有我们父子,你董早就冻饿而死了!”
章军刚说到这里,身后的队员过来要堵他的嘴,董全一摆手:“让他说下去!”
章军接着往下说:“还有,当初我和海氏弟兄跟着你出生入死上了飞虎岭后,我章军念及兄弟情义,山上困难,打算下山做买卖、咂响窑,我章军为替你出马主动请缨,有没有这事?我只说我章军对得起你,把你当亲哥哥。可是你,就是看不惯我,抓我一朝之错,不依不饶,将我扒光衣服绑在树上,谁讲情也不行啊,最后把爹娘搬来你也不开面,一口气抽了我五十鞭子,好悬没把我打死呀,我在床上趴了好几天才能下地,有没有这事?
再后来,你为了英雄救美,成就你的英雄豪侠之路,你把山上几十号弟兄拉到赤峰劫法场。当时城中那么多警察、那么多军队,而你却愣要拿鸡蛋往石头碰,我能跟着你让弟兄们去白白送死吗?我承认你命大,数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可是光那次就死了多少弟兄?别忘了,你的英雄之路是用弟兄们的生命和鲜血捕成的!
我们分道扬镳之后,我们都参军以后,而且都在战场上共同打鬼子。可是那个可恶的参谋长林晓伟与于海鹏不和,他们为了争功显胜,在不利的情况下非要让我们主动出击,这不是拿们弟兄的生命开玩笑吗?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率众投降了鬼子,在我章军看来,鬼子虽然残暴,但比那个浑蛋败类柳复明和林晓伟胜强百倍,我当汉奸我不后悔!我和几百弟兄们为了活命,我们有错吗?呜呜呜……”说到这里,章军又痛哭失声了。
“章军,说完了吗?”董全心平气和地问。
“没有!董全,你今天杀了我,你以为你是英雄吗?你不是!你是个忘恩负义、拿弟兄们的生命做垫脚石往上爬的势利小人!为了一已私利你不择手段,你是个小人,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章军,你也说完了,也骂了完了吧……你不要跟我用激将法,我董全不会上当的。你现在想回头想活命,太迟了,因为你作的恶太多了,就算是我能容你,死难的弟兄们也不能容你。今天我本来要当众把一刀一刀给剐了,然后把你的心给摘出来,让大家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但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恩是恩,仇归仇,我董全仍然感念你和章铁将对我的恩情,我今天就给你个痛快……来呀,对汉奸章军和成萃莲执行枪决,立即执行!”
“是!”四个队员不容分说,就在众英雄和死难者亲属的灵位前,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章军和成萃莲的后脑勺。
成萃莲仍然一言不发,绝望的眼角流出了两滴泪花。
章军骂不绝口:“董全,你不是人!你恩将仇报,我章军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啪……”“啪……”
两声清脆的枪响,章军和成萃莲一头裁倒在地,花红脑子流了一地,两个人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现场不少人欢呼喝彩,胆小的哪里敢看,都纷纷退去。
枪毙了章军和成萃莲后,董全“扑通”一声跪在众人的灵位前,方敏、王商、受伤的廖大勇、王雷等等众人也跟着跪下一大片。
董全沉痛地说:“爹,娘,我的好弟好兄好姐妹们,父老乡亲们,董全给你们报仇了,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今天,我董全当着各位的英灵和父亲乡亲的面立个誓:只要有我董全三寸气在,我董全一定会不遗余力地继续杀鬼子、除汉奸的……”
说完之后,董全站了起来,把手枪掏了出来,对着天空“啪啪啪啪啪……”一连开了十多枪,惊走了枝头一群乌鸦山雀……
五年后,飞虎岭上的老百姓总人数超过六千,董全和方敏训练出来的武装队员超过四百人
后来,董全、方敏、王商、廖大勇、王雷等人光荣地加入了gongchang党,抗日救亡团练从此改名抗日游击队,越来越多的天胆英雄们加入了这支队伍。在党的领导下,他们在热河一带打鬼子、除汉奸,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了可歌可泣的斗争,谱写了一曲又一曲不朽的壮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