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美人温雅独家典藏套装(全四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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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未婚夫婿顾二郎(2)

岂料,她的话音一落,柳母就开始放声大哭。她哽咽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啊……”她这一直娇生惯养的女儿,如今却背上了这么重的担子。一百两金啊,上一个一百两金,还没用到一月便花光了,女儿这次弄到一百两金,不知担了多少风险和恐惧。她这个老于世事的妇人,只要一听到外面川流不息的马蹄声心里便闹得慌,她的女儿却要在那惊涛骇浪中博取利益。

柳婧走到号啕大哭的母亲面前,缓缓跪下,伸手环着母亲,她把脸贴着母亲的肩膀,哑声道:“母亲别担心了,孩儿这不是好好的吗?”顿了顿,她又安抚道,“母亲,有了这一百两金,以后的家用孩儿就可以徐徐图之,也不会再累得母亲担忧了。”

柳母这些年身体已越来越差,柳婧安抚她几句后,便扶着她安寝了。出来看到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亲近的渴望的妹妹,她心头一软,抱起冷落多时的小女孩。小女孩很乖,她安静地倚在姐姐的怀中,只是仰头看着她。看着看着,她凑到柳婧耳边悄悄说道:“大哥,你是二姐姐对不对?”

柳婧低头看向对她的身份耿耿于怀的小妹,不由得一哂。她抱起小妹一边朝书房走,一边说道:“不想睡啊?不想睡就与大哥写一会儿字好不好?”小女孩却是不喜欢读书,她拼命地摇着头,从柳婧身上强行挣下,一溜烟跑远了。

看到她那逃之夭夭的身影,柳婧失笑摇头。此时时辰真不早了,她一边吩咐婢女准备热水沐浴,一边朝着自己的寝房走去。

柳婧原本以为,受了这么多惊吓,自己又会像前两次一样睡不着了。结果没有想到,她一躺到榻上,睡意便迷迷糊糊而来。而且这一睡还睡得特别沉,特别踏实。

柳婧睡到中午才起榻,在用过餐后,便与母亲又探望了一次父亲,见他腿伤果然好了大半,也给换了一个干净明亮点的牢房,便赏了那照顾父亲的狱卒十两黄金。

这时,去吴县调查父亲一案的仆人们还没有回来,柳婧走在街道上,一边把浪荡子们搜集到的消息寻思了又寻思,一边留意着吴郡人对昨晚之事的议论。

奇怪的是,明明昨晚声势弄得那么大,大半个晚上都有马蹄声来来去去,可今天却无一人提起,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不提,柳婧自也不会去招眼。转了一圈回到柳府时,安排在阳河县里变卖家产的两个仆人回来了,见到柳婧,两个老仆都是喜笑颜开。一人得意地叫道:“大郎,这次老奴总算对得起主母和你了。”另一个则说道:“大郎,房子和铺子都卖出去了。”

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柳婧也大为开怀,她兴奋地问道:“卖出去了?都得了多少金?”

两仆人上前,他们把与卖主交易的契条呈到柳婧面前,乐呵呵地说道:“正好碰上个赚了钱回家置业的。房子作价二百两金,店铺二百三十两金。大郎你不知道,那坑了咱家的赵姓豪强在知道这事后,还很不高兴呢。呸!那贼坯子就想着一百八十两金把两处都拿下,哪知咱柳府气运就是不竭。”

柳府作价二百两金,店铺二百三十两金?嗯,这个价钱不错。柳府也罢,店铺也罢,都是柳府当年风光时置的,不管占地布局还是方位,在阳河那小地方都是一等一的好。它们还真值这个价。

柳婧吁了一口气,诚心地夸奖了两个老仆一番后,笑道:“那金都给母亲收起了?”

“是的,大郎。”

加上自己给母亲的,这下母亲手头也有五百两金了。这么多金,要是父亲现在平安,即便是在这吴郡,他们也可以置一点业,买个普通的院落住下了。可惜,父亲还在牢里,还会有大把花钱的时候。

可不管怎么样,一下子家里多了这么多金,柳婧总算放松下来。

这放松,是真正的放松。前阵子,家里的生计,像大山一样压在她头上,令得她寝食难安。现在手头松泛了,她也就可以放下心神,踏踏实实地谋一条安全又长久的生财之道了。

心里一放松,柳婧便觉得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她回到房间,细细地梳洗了一番。

柳婧先是对着铜镜中,自己那女子妆容看了半天,最后她摇了摇头,开始在脸上、颈上、手背上涂油。这油就是猪油,她蘸了极少极少的一点,再添了一丁点的锅底灰和匀,细细地抹在脸上,这油一上,整张脸便显得黑粗了些,再适当隐秘地修剪描画一下眉眼,男子柳文景便出现在铜镜中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柳婧发现,自从自己扮成男子后,明明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可这皮肤却比起以前还要水嫩。看来那《神农本草经》里所说的,猪油能使人面白肌嫩还是挺有道理的。

打扮妥当,柳婧正准备出门时,远远便听到自家小妹的欢笑声。

孩童总是无忧无虑的。柳婧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袖袋里的二十两黄金,再次踏出了家门。

这一次走在街道上,天空似乎都明亮了些。而来了吴郡这么久,也直到此刻,她才有心情欣赏一下来往的人流、街道两侧的店铺和零星摆在路旁的小摊子。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吴郡最为繁华的春竹巷。这条巷子,两侧店铺林立,而且各家店铺都布置得精致高档,路旁到处都是摆放的摊位,来自各地的小吃这里都能看到。

这时,柳婧看到了一个摆放着玉器的摊子。

望着其中一个手镯,柳婧突然记起那个被自己当了的母亲的宝玉。只是赎回那块玉,少说也要一百两黄金,她现在还赎不起。罢了,现在想这个干吗?还是先救出父亲再说吧。

想着想着,柳婧来到了那摊子前。

就在她蹲下来,伸手去拿那个似乎品质不错的玉手镯时,突然地,一个娇柔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咦,这玉镯不错。”柳婧的手指尖刚摸到那玉镯,那手已大大方方从她的手下把玉镯接了去,“顾郎,你看这玉镯是不是很好看?”

顾郎?

她说顾郎?

柳婧宛如被什么击中一般,慢慢站起身,慢慢转过头去。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两女一男,其中正一脸娇侬地向男人献着媚,举着手镯说话的,是与她有一面之缘的,那日对着阳子远的三妹冷嘲热讽的闵府姑子。而另一个少女,美貌还要胜过闵府姑子,柳婧却是不识。

至于被两女用爱慕的眼神看着,唇角含笑气度高雅的俊美男子,居然也是熟人,他不正是那个与闵家兄弟走在一块,被他们刻意清了场,迎请进酒楼,还说要吃酒烹鹅的来自洛阳的那个贵人?

他姓顾?

他来自洛阳,他还姓顾?

柳婧的心,这一刻跳得飞快。

柳婧的男装扮相相当出色,俊美清雅,隐有奢华气,这样的人,虽是一袭布衣,自也不会被一个少女忽略。

所以当她转过身时,那两个小姑也都看清了她的面容,举止动作间,也多了几分矜持。

见柳婧一双清泉般的眸子热切地看着自己,那俊美高雅的男子扬唇一笑,挑眉问道:“这位郎君,我们识得?”他定定地盯着柳婧,那目光专注得近乎探查。

柳婧朝他深深一揖,斯文地回道:“在下姓柳……”这“柳”字一出,柳婧清楚地看到面前这个男子脸色一冷。

看到他眉目间毫不掩饰的不喜,柳婧心中咯噔一下。想了想,柳婧继续朝他说道:“顾兄很是面熟,似是故人,不知以前可是在鄱阳郡待过?”

男子眉头再次一挑,他微笑地看着柳婧,笑容却不达眼底:“不错,我小时一直住在鄱阳郡……柳兄是——”

柳婧心中突突一跳,垂眸抿唇,笑容温润宁静:“在下柳文景,吴郡阳河县人氏。”再一次,她在说出“吴郡阳河县”几个字时,柳婧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俊美高雅的顾家郎君,那眉眼间笼罩了一股阴戾之气。

这种戾气让柳婧打了一个寒战,没来由地,她有点畏惧了。当下柳婧垂着眸笑道:“是在下唐突了。顾兄请便,在下告退了。”说罢,她衣袖一甩,挺直腰背朝前走去。

柳婧一步一步走着,直走出十几步,她还能感觉到背后灼灼。

不过,一直到她走开,那顾郎也没有喊住她。

直到走出了双方的视线,柳婧才停下脚步。她回头看向刚才离开的方向,苦涩地笑了笑。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有的话真的不必说出来。刚才那个姓顾的,在她提到她的姓氏,提到阳河县时,那戾气如此深重,直让她话也没有说完便落荒而逃。看来这人就是顾二郎了。

回去与母亲商量过后,再派人去拜访吧。他们还有婚约在身,避是避不开的。只是这人如此嫌恶自家,求他相助只怕徒劳无功。

倚着墙壁,柳婧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年少不知事时的轻狂任性。

柳婧不知道,见到她离去,顾郎定定地盯着她的背影不放。这时,闵姓小姑好奇地问道:“顾郎,这人是谁呀?怎么话也没有说完就走了?”

顾郎垂下眸子,唇角微扬,微笑道:“这人啊,或许是我一个故交……能在这里遇上,也真是缘分不浅啊。”宛如弦乐的声音响起时,不知怎么的,他身边的两女都打了一个寒战。

虽是这一刻,两女都感觉到眼前这个来自洛阳的高贵男子阴寒得很,可她们还是娇柔欢喜地傍着他。毕竟,她们都是吴郡这个小地方的、普通家世的女儿,以她们的身份,自是不可能成为顾郎的正妻。不过,听说这顾郎这么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门风清正。因此,她们若是能够得到这位顾家郎君的欢心,即便是一妾,也能大大提升家族地位。

柳婧急匆匆朝家里走回。

一入府门,她便径直寻到母亲,挥退仆人后,柳婧跪坐在母亲对面,低声说道:“母亲,女儿可能遇到顾家二郎了。”

“什么?”正在刺绣的柳母手一颤,指尖一疼,却是被针刺出血来。

柳母顾不得冒血的指尖,抬头看向柳婧,急急地问道:“你说什么?你遇到了顾二郎?”

“仿佛是他。”柳婧垂着眸应了一声。

柳母狂喜地站了起来,她喃喃说道:“居然遇到了顾二郎,居然遇到了顾二郎……难道说苍天开眼了?我们时来运转了?”

柳母欢喜得转来转去了一阵子,回头见到女儿端坐在那里,表情凝重,眉头深锁,不由得收敛了笑容,不安地问道:“孩子,他,他不愿意吗?”

柳婧慢慢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孩儿刚跟他说,孩儿姓柳,他便脸色不善,待得知我来自阳河县,更是脸色阴沉。孩儿当时说不下去了,便匆匆告辞,离去时,他也没有唤住孩儿。”顿了顿,柳婧说道,“母亲,据今日重逢时他的表现看来,这人对孩儿成见很深。孩儿想,不如我们以婚书为条件,请他帮忙救出父亲。他的身边,还伴有闵府的嫡女和另一个美貌小姑。孩儿想,他听到只需要救出我父亲,便能解去束缚了他的婚约,一定会欣然同意的。”

听了柳婧的话,柳母却沉吟起来。

柳母寻思时,柳婧没有说话,一时之间,这院落里只有风吹树叶的呜咽声不时传来。

直过了好一会儿,柳母才说道:“婧儿,你忽略了一件事。”

柳婧抬头看向母亲。

柳母对着她说道:“你们定下婚约已然六年,这六年中,他顾府早就飞黄腾达,我们柳府却是一日比一日没落。而现在,你及笄已过一年,按情理,他如果想娶你,一年前就应该前来阳河县求娶。而他不想娶你,一年前,他也应该前来解去婚约。你幼时如此戏弄于他,他们顾府真要解去婚约,不管是你父亲还是我,都会无话可说。可他们一直没有来,这是为什么?”

柳母定定地看着女儿,认真地说道:“孩子,你说,那顾家二郎会不会是对你兀自有情?只是他还气不过呢?”

母亲的意思是说,顾家二郎是对她有情又有恼,所以故意拖着婚约,不愿意前来求娶便宜了她,也不愿意解去婚约失去她吧?

柳婧苦笑了一下,垂眸说道:“无论原因是什么,他如今有权有势,愿意援手,则父亲马上就可出狱。母亲,我马上派人探明他的住所,然后,我带着婚约与他谈一谈。”

柳母想了想,点头叹道:“也只能这样。不管如何,是得好好谈谈了。”

因有了闵府那一层,再加上那顾郎不曾刻意隐藏行踪,他的住所柳婧很快便探明了。

顾家郎君所住的地方,就是闵府。闵府作为整个吴郡最大的豪强,那府第建得精致而繁华,如顾郎那样享惯了福的洛阳郎君,选择住在闵府,那是情理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