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一个,指出来,让他三更死,他活不到五更!奸了人,就能当没事人了?”
这时沉又指不出来了。因为当时情况似梦非梦,天又那么黑,沉梦中就是有印象,也只能是个大体,现在面对几个相向的身体和面孔,她又犹豫了,又掩脸啼哭了。何况她挑选奸夫时还有私心,她怕挑选出的哥哥、情人或丈夫如是秃头癞疮者,也被人见笑;结果尽拣那些英俊潇洒的往外择。这些英俊潇洒的人现在倒了霉。朱见沉啼哭,又作了难。胖头鱼说:
“既然指不出哪一个,看这几个被挑出来的,油头粉面,眼睛滚圆,跟女人似的,也不是好人。好人如何能长这种样子?依我看,一个打他们一百军棍、塞他们一嘴马粪算了!”
朱点头。立即有军士上来,打军棍,塞马粪。军棍好打,但塞马粪时出了问题:人多,马粪少,有几个没塞上,或塞的不够一嘴。朱想就此了结,但塞上的塞满的感到不公平,大家犯同样的事,为何我塞上塞满他没塞或只塞了半嘴?大呼不公。朱没办法,只好让军士现找马,现等着马拉粪,然后将热烘烘的马粪完了,塞了后几个人,没塞满的又给塞满。后几个人当初见马粪完了,自己不再塞,都有些得意;现在见因福得祸,又被塞了稀马粪,都叫苦不迭。
沈姓小寡妇怀孕案就这样了结了。了结之后,朱又来到我们中间,做我们的工作。说此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一切往前看。人生自古以来,此等事层出不穷,不要把它看得太重。又单独找瞎鹿谈,说人生在世,可关心的事多得很,何必因为别人插一杠子就斤斤计较。说句实话,你不要把女人看得太珍惜了。就说沈,沉就是不怀孕,不被人奸,跟你之前,就是处女吗?以前不也在曹、袁身边呆过?可见你内心深处,也未必重视这个,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我说得对不对?天涯何处无芳草,世上女的多得是,一花凋落,百花又开,子子孙孙,哪有穷尽?说你不大度,你就不大度;说你小心眼,你就小心眼。如此说来,我倒觉得曹、袁不错。人家过去丞相的丞相,主公的主公,沉过去属于他俩,现在时过境迁,沉流落风尘,下嫁给你,人家嫉妒怀恨了没有?到底人家是大人物,你是平民;人家是鹰,你是个鸡,只顾眼前两粒米。我朱某虽然不才,但既然到了这个位置,做了皇上,就要为大家谋福利。你从小事上看开,看大事,往远里看,这次迁徙成功,到了延津,跑马占地,成了蒙古王爷,一个沈姓小寡妇,算个什么?再蓄三个四个嫩黄的小丫头,也不都由着你?说得大家心服口服,说得瞎鹿心里也开了窍,破涕为笑。朱很高兴,用大巴掌拍众人的头。最后又宣布,为了安慰瞎鹿的损失,堤外损失堤内补,他任命,瞎鹿,为我们这帮流民的小头目。又说,丑话说到头里,知道大家过去都很非凡,当过丞相、主公的有,当过“新军”小头目的有,给大人物捏过脚的也有(指我和白石头),瞎鹿过去是一个吹喇叭的,大家可能会不服气;但人不可相貌,海水不可斗量,江山待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一小段;我过去不也是个和尚?现在也成了皇上。既然钦定瞎鹿为小头目,大家不要相互不服气。说完,大家齐“zh”一声。朱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