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人玉道:“家人?恩公姓年,这姓氏可不多见。听说您是杭州人?杭州姓年的武林世家……”说到这里不禁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梁岩,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梁岩也是呆了。
梁岩颤声道:“恩公莫非是夜罗堡年家的子弟?”
年征邪轻轻笑着:“是啊,正是夜罗堡年家。”
‘听’地门外传来一声脆响,田人玉反应奇快,左手握剑,一个纵跃开了大门。却见年步摇在门外一副惊诧的表情。那声音原来是她一时慌张,茶杯掉在地上的响声。不用说也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年征邪等人的对话了。
年步摇真的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轻松的说出来了。这本该是个大秘密啊!
年征邪看她愣了,还道她一时消化不了。还心道:这个小步子,平时一副爱理不理的冷面孔。还是被我吓到了吧。哼哼,哥要么不说话,要么就吓你一跳。
年征邪朝她一招手道:“元兄请进来,茶杯别理了,这边请坐。”
年步摇强自镇定,虽然人人都看得出来她心中动摇。但是以己度人,换了谁听了这消息不惊讶啊,是以谁也不觉得奇怪。她将茶盘往桌上一放。问题来了,她是年征邪的下人,主人面前,哪有她的位置。虽然现在年征邪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已经改投他人为主,可偏偏这一套是她自小受训,早就奉为天经地义,不可磨灭的理论。别说一时三刻要她从权,恐怕给她三个月慢慢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年征邪拉出了身旁的椅凳,一把拉了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笑道:“元兄坐这里吧。”
年步摇被他强硬地拉来坐下,脸上一朵红晕登时浮了上脸。她未免被人识破身份,在脸上四周施了易容术,面容看起来棱角分明,虽然俊美异常,却不虞被人认成女子。可这俏容转红,像是一对沾了酒浆的樱桃,那女儿家的娇态诱人之极。看的田梁二人均是一怔。但随即年步摇目中煞气大盛,瞪了二人一样。两人马上对年步摇又回复了尊重的态度。
年征邪道:“三位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我在江老板这里也是为了避祸而已。”
梁岩老于世故,年岁又长,对于夜罗堡的威名自是知晓的。而夜罗堡这些年来扩展之速骇人听闻,年青一代的也大多知闻,因此田人玉也是知道的。
梁岩担忧地问道:“不知道恩公令尊和令师如何称呼,得罪了家族里的谁?这中间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在下跟夜罗堡莫大总管有过数面之缘。恩公您是年家人,也知道莫大总管在年家几位公子少爷面前是说得上话的。要是相互间的误会不深,小的可以为您联系莫大总管,或许、或许可以从中调解。”
年家不是只有年阙这一家人。年家是江南望族,除去年家本家,还有不计其数的旁支。像是年步摇就是属于早年已迁去他地,后来才回来落叶归根的一支。因此梁岩有此一问。他道年征邪是个年家的旁支子弟,犯了家规害怕被家族追究而已。年征邪这个名字他实在没印象,又不想当面说出来让年征邪难堪,所以打听一下年征邪父亲或是师父的名号。心想年征邪如此武功,他爹或是师父总不至于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吧。
年步摇听梁岩提了莫总管的名号,心下登时冷笑道:不过认识一个莫管家,也好意思说出来。你要是知道我家少主……呸呸,他才不是我家的。你要是知道少主的身份,怕不吓傻了。
年步摇对于年家宗主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中的。就算在心里她也不敢直呼年征邪的名字,因此也只好称作少主了。
年征邪却是听得心中感动。他跟梁岩是无亲无故,要说起来他爹的死因跟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如果之前他说誓死追随云云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的话,现在这个状况他知道自己得罪了武林名门居然还肯为自己找关系,出一分力气,那不得不说这个人其实骨子里是古道热肠的。
年征邪本还有些顾虑,现在也释然了,苦笑道:“我没师父,至于我爹么……我不太想提这个人。”年征邪是真的不想提年阙。尽管他跟他这个转世后年征邪之间没有仇恨,但年阙居然以子为饵,为自己报仇。年征邪这个亲生儿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工具。这样一个人他实在不太想说是自己父亲。
年征邪道:“但江湖上都叫他天罗老人。”
又听得‘听嘡’两声,这次却是最老成持重的梁岩,听到这名字吓了一大跳手一用力居然把茶杯捏破了,喉咙一时气息不顺被茶水呛到了忍不住咳嗽大作。可这时候还顾什么茶杯啊。
梁岩骇然道:“咳咳、天罗老人!天罗老人年阙!恩公您是年家的……”
年征邪道:“我在家里行三。”
梁岩更是吃惊,啊地一声直接站了起来。年步摇在一旁轻笑,露出一副我就说吧的得意表情。
梁岩吓得面如金纸,结巴道:“都、都说天罗老人他老人家老年才娶妻,生有一女三子。年家三公子,长子年大公子江湖人称焕玉公子,师承昆仑派。焕玉公子勇猛果断,挡者睥睨。曾经以一柄铁剑打遍西域。听说他去年远征西域一个邪教,至今未返。但频频仍有捷报传回中原,说那邪教在焕玉公子追击之下节节败退。焕玉公子扬武外域,如此英雄,真乃世间少有。”
田人玉听他说起年家典故,却说得不是年征邪,心中纳闷。但梁岩跟他过世了的爹田余平辈论交,说来还是他世叔,他也不敢打断他说话。
梁岩缓缓又道:“年家二公子名为息争,江湖上称为息争公子。这位二公子是天生聪颖,算无遗策,极有乃父大宗师年阙巧思善谋的风格。他爱用的武器是一把棕竹扇。据说他要杀人,不必自己动手。那扇子一指,便自然有人代他出手,从无不爽。因此江南武林上都说任你武功多高,也难挡息争公子一扇之威。他那一扇,便是再厉害的争斗,也要马上停息。”
田人玉对这两位年公子知之也不甚详细,此时听了梁岩的话,不禁大为叹服。但到底是年轻,居然问了一句:“那不知道三公子如何?”
话一出口,不禁大为懊悔。年征邪就坐在这里。要不是落魄了如何会是现在这个模样。自己居然还犯傻问他如何。
年步摇也在此时赏了他一个能杀人的眼神,吓得他连忙低头,连人都不敢瞧。
梁岩却无半点轻视之意,眼中全是尊敬神色,向年征邪一拱手道:“年家三公子江湖上传闻不多,就连名字也不教人晓得。但有一件事是天下皆知的。年家三公子获天罗老人传授大位,乃是夜罗堡的——少主人!”说到这里竟然热泪盈眶,梁岩一鞠躬道:“小的能跟您这样的人物结识,当真是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