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格列佛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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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布罗布丁奈格游记 (12)

晚饭过后陪我吃饭的人一一告辞,这时又来了一个国王派的人,身后跟着一名拍击官。他掏出笔墨纸张和三四本书,用手势说明他乃奉命来教我语言的老师。我同他坐下,学了四个小时,期间我竖排竖排的写了大量单词,旁边写上相应的译文,我还顺带学了了几个简短的句子。在这位老师的吩咐下,我的一个仆人做出各种动作,拿东西啦、转身啦、鞠躬啦、坐下起立啦、走路啦等等,这些句子我都记了下来。他指着他带来的一本书上的日月星辰、黄道带、热带、南北极圈的图形给我看,并告诉我许多平面及立体图形的名称。他还教会我各种乐器名称,包括其性能和演奏时所需要的一般技术性用语。等他走后,我按字母顺序,将所有单词和释义都排列好。凭我极强的记性,几天后我对他们的语言就加深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我译作为飞岛或浮岛的那个词,原文是Laputa(勒皮他),我始终没搞清楚这个词的词源。在古语中,Lap(勒)代表高,Vntuh(午图)代表长官,他们说因为讹传Lapuntuh(勒午图)演变成了Laputa(勒皮他)。不过我以为似乎有些牵强附会,并不赞同这种词义演变的说法。我向他们中的有识之士大胆说了个人的猜想,(勒皮他)其实是类似“Lap Outed”的东西, Lap的确切含义应该是太阳在海上跳舞,Outed则指翅膀。不过我无意将一家之言强加于人,请有见识的读者自行判断吧。

我衣着简陋,那些奉命前来照看我的人注意到这一点,就吩咐一名裁缝第二天过来给我量身定做一套衣服。这位技工的工作方法有别于欧洲的裁缝。他先用四分仪量我的身高,再用尺子和圆规量我全身的长、宽、厚和整个轮廓,逐一记到纸上。衣服于六天后送来了,做得很坏,由于裁缝计算过程中不留神弄错了一个数字。不过我发现这类事情屡见不鲜,所以也就略感安慰、不以为意了。

由于没衣服不能出门,其后身体又不适,我在家里多呆了几天,词汇量得以大大增加。第二次进宫时,国王讲的许多话我都已能听懂并做出一些回答。陛下命令,岛先往东北方向飞,然后向东飞往拉各多的上空,拉各多是整个王国设置于坚固大地上的首府。它距飞岛约有九十里格,我们航行了四天半,我一点也感觉不到飞岛在移动。第二天早上十一点钟左右,国王本人以及贵族朝臣将所有乐器备好,一刻不停地演奏了三个小时,那喧闹声吵得我晕头转向。我实在弄不明白这仪式有何用,直到我的老师告诉我说,岛上人的耳朵已经习惯了天上的音乐,所以定期要演奏一次,届时宫里的人各就各位,争取演奏出自己的最高水平。

飞往首都拉各多的途中,陛下曾下令在若干城镇乡村的上空停过几次,接收下头百姓们的请愿书。为此,他们将几根绳端系有重物的包扎绳从上降下,老百姓们把请愿书系到绳子上,他们给拉上来,那情形就像小学生们把纸片系在风筝线的一端那样。有时,还会收到底下送上来的酒食,那需要用滑轮拉上来。

他们的词汇大半和数学、音乐有关,因此学习时我的数学知识帮了大忙,而对于音乐我也并不生疏。他们的思想永远充满线和圆,例如他们赞美妇女或者其他动物,就老爱使用菱形、圆、平行四边形、椭圆以及其他几何术语,或者一些源于音乐的艺术名词,这里我就不在话下了。在御膳房里,我也发现了各种数学仪器和乐器,他们把肉切成这些图形送去陛下的餐桌。

他们的建房技术很糟糕,墙壁倾斜,任何一间屋子里都找不到直角。这些不足源于他们蔑视实用几何学,认为那粗陋呆板,他们给工匠们的指令却又太过精细,令后者无法胜任,因此错误迭出。虽然他们能相当灵巧熟练的在纸上使用尺子、铅笔和圆规,可在日常生活中,我却没见过比他们更笨拙、更缺乏技巧的人了。除了数学和音乐,他们对其他任何学科的理解都极其迟钝和混乱。他们毫不讲理,听不得半点儿反对意见,你只能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但这种情况实在罕见。

他们全然不懂联想、虚构和发明,语言中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表达这些概念的词汇,他们的头脑和心思完全封闭在前面提到的两门学科的范畴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尤其是研究天文学的人,都对神裁占星学十分信仰,虽然他们耻于公开承认。最使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我发现他们对于时事和政治十分关心,喜欢过问公众事务,评判国家大事,互不相让地讨论一个政党的主张。当然,据我观察,我所认识的欧洲数学家大半也有同样的嗜好,尽管我从未发现这两门学科有丝毫相似之处:除非这些人假设,由于小圆和大圆度数相同,因此只要能转转地球仪就能管理和控制整个地球了。我认为这种特质源于人性中一个普遍的弱点,即:那些越是和我们毫无关系的事情我们越好奇,越是不适合我们天性或不适于我们研究的事情我们越最自以为是。

这些人往往忧虑不安,从未享受过哪怕一分钟的心灵安宁,而让他们忧虑的事物在其他人类看来总是微不足道。他们经常害怕天体会发生变化,比如随着太阳不断靠近地球,总有一天它会把地球吸走或者烧化;或者太阳表层间歇有一些臭气释放,时间一长,臭气就能多的把太阳给掩盖住了,这样地球上就再也没有阳光了;地球十分侥幸地逃过了上次彗星尾的扫刷,要不然肯定早已化为灰烬。他们推算,再过三十一年,彗星将再次出现,那时我们就有可能被毁灭。根据他们的推算,他们有理由害怕,当彗星运行到近日点时,在离太阳一定的位置上,彗星所吸收的热量,相当于炽热的铁的热量的一万倍,它离开太阳以后,拖在后面的炽烈的彗星尾有一百万零十四英里长,如果地球从距离彗星中心或者彗星主体十万英里的地方经过,它就会在运行中着火,从而化为灰烬。太阳每日只消耗自己的光,却无法得到补给,它最终会耗竭而亡,这样地球及一切依赖阳光的行星都会随之灭亡。

诸如此类的潜在威胁,使他们时刻悬着一颗心,他们既无法安然入睡,也无法享受生活中寻常的快乐。当他们早晨遇到一位老熟人,互相询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太阳的健康状况,日出日落时的情形,有无希望躲过即将来临的彗星碰撞。人们谈论这些他们热衷的话题时的心情,就跟小孩们爱听那些可怖的鬼故事一样,既爱听得要命,又害怕得睡不着。

妇女在这个岛上非常活跃,她们藐视自己的丈夫,喜欢陌生人。那种来自下面大陆的陌生人总是数量可观,他们或是为公务、或是为私情来宫里朝觐,但他们也很受人轻视,因为被认为缺乏岛上人所共有的才能。贵妇们就从这些人中找自己的情人,令人气愤的是他们总能从容不迫而安然无恙的偷情,因为她们的丈夫总是在凝神沉思,只要他面前有纸有仪器,拍击官又恰巧不在,那么女主人就敢当着他的面和情人无拘无束地尽情调笑。

我觉得这个飞岛是世界上最温馨的乐土,可那些做妻子女儿的却认为自己是囚禁在这岛上,因而感到很痛苦。她们在这儿生活富裕充足,为所欲为,但她们渴望去看看世界,去首府游玩一番,而只有得到国王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才可以去那里。这种通行证不容易搞到,因为贵人们通过很多实例发现规劝妇女从下面返回真是难上加难。我听说有一位朝廷贵妇嫁给了王国中最富有的臣民——当今首相,已经生儿育女。首相人品极佳,对她也爱护至极,一家人生活在岛上最好的宫殿里,然而她却以健康为由到下面的拉各多去了,在那儿她一住就是好几个月,不肯回来,后来国王签发了搜查令找寻她,才在一个偏僻的小饭馆里找到了衣衫褴褛的她,原来为了养活一个又老又丑的跟班,她将自己的衣服都当了出去。那跟班天天揍她,即便这样,她被人抓回时竟然还对他恋恋不舍。她丈夫仁至义尽地接她回家,丝毫没有责备她,可是不久,她竟又带着她所有的珠宝设法偷偷地跑到下面去了,仍然是去幽会那个老情人,这次彻底音讯全无了。

读者马上就能得知,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别说在那个遥远的国度,就在欧洲或英国也最寻常不过了。也许可以这样猜测,女人们的反复任性并不受气候或者民族的限制,世上的女人都差不多,虽然我们很难想像。

大概一个月后,我已熟悉当地语言了,当再次有幸觐见国王,我已能回答他提出的大多数问题。我曾到过的那些国家,他们的法律制度、历史宗教或者生活习俗,国王都毫无兴趣,他的问题都与数学有关,我作答时,他显得很是藐视和漠然,而且经常需要他两侧的拍击官把他拍醒。

第三章

现代哲学和天文学已经解决的一个现象——勒皮他人在天文学上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国王平息叛乱的方式。

我想参观这岛上的各种稀罕玩意儿,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这位君王,他恩准了,并派我的老师陪同前往。此行我的主要目的是想搞清楚这座岛何以得以运行,到底是出于人为还是自然如此,现在我将给读者作出哲学的解释。

这座飞岛(或者浮岛)是规整的圆形,直径达七千八百三十七码(约合四英里半),面积有十万英亩,上下厚度有三百码。从下看,岛的底部是一块厚达两百码的的金刚石,光滑而又匀称,通常又叫下表面。它的上面按照通常的序列埋藏着几种矿物,一层十到十二英尺深的松软沃土覆盖于最上方。上表面从边缘到中心形成一个斜坡,所有降落到岛上的雨露因此自然而然地沿小河沟流向中心,之后全都流进四个周界约半英里的大塘,它们位于距岛中心两百码的地方。由于白昼的日光照晒,水塘不断蒸发水分,所以水不会溢出来。此外皇帝有把岛升高到云雾之上的本事,这样就可随时以防止雨露。科学家们都认为云最高也也不会超过两英里,至少在这个国家,人们从未听说有超过两英里的云层。

岛中央有一个直径为五十码的峡谷,天文学家们能从此处往下进入一个圆顶的大洞,而洞也因此名为“天文学家之洞”(原文是夫兰多纳·葛诺尔),它在金刚石板表面以下一百码。二十盏长明灯置于洞内,灯光被金刚石板向四面八方猛烈反射而去。洞里存放着许多各种各样的六分仪、四分仪、望远镜、星盘以及其他天文仪器。不过其中最稀罕的,也是决定小岛命运的东西要数一块硕大无比的磁石,它长六码,最厚的地方至少有三码,外形酷似织布用的梭子。在磁石的中间横穿了一根十分粗壮的金刚石柱,这个金刚石柱刚好穿过磁石的轴心,这样磁石就能保持绝对的平衡状态,即使是一个力气很小的人也可以推动它。在金钢石柱的带动下,磁石就可以自由转动。磁石的外面套着一个四英尺深四英尺厚直径十二码的金刚石圆筒,圆筒平放在那儿,底部由八根六码高的金刚石柱子支撑着。圆筒内壁的中部,是一个深十二英寸的凹口,轴的两端就固定在里面,根据需要可随时转动。任何力量都不能把这块磁石从原处移开,因为圆筒、支柱和构成岛底面的金刚石连成了一体。

依靠这块磁石,飞岛能随意升降,或者从此地飞向彼方。在这位君王所统治的土地上,磁石的一端具有引力,另一端具有推力。一旦将磁石竖起来让具有引力的一端指向地球,小岛就会下降;反之,将具有推力的一端朝下,小岛就会径直上升。当磁石处于倾斜的位置,小岛就倾斜运行,因为磁石的作用力和飞行的方向总是保持一致。正是依靠这种倾斜运动,小岛飞往这位君王领土范围内的各个地区。

为了解释这种运行方式,我们假设是AB代表横跨巴尔尼巴比地区的一条截线,CD代表磁石线,D代表有推力的一端,C代表有引力的一端,小岛正停落在的C上空;此时,如果将磁石以CD位置放好,让具有推力的一端朝下,那么小岛就会斜着向D处升移。到处D后,将磁石的轴转动,直到具有引力的一端朝向E,岛就会斜着运行到处E;如果接着转动磁石的轴,直到使它处于EF处,并让有推力的一端朝下,岛就会斜着升到F处,由此将具有引力的一端指向G,岛就运行到G的位置,通过转动磁石,让有推力的一端直指向下,岛就会从G运行到H。如此这般,按需随时变动磁石的位置,岛就可以按照倾斜的方向依次升降,而通过这种交替升降(倾斜度并不是很大),岛就从一块领地飞往另一块领地。

第一章 勒皮他、巴尔尼巴比、拉格奈格、哥拉达觉和日本游记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