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惨然一笑，“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酒水顺着喉咙咕噜咕噜的流下，他重重的放下酒坛，唇边淌下几缕透明的液体，“我想要潜入宫去找她，问她为什么，可是我却被夏玄夜抓了起来，他问我，我的毒是谁治的。”他咯咯的笑，“我没有告诉他，是你给我治的，我说，是北辰玥，他不信，他对我用刑……”
沐璃的双手在衣袖下攥成拳头，指尖将手心戳破，沁出鲜红的血液，她依旧强装淡定道，“你醉了……”
顾良辰玩味的勾起眼角，毒，是她解的么？
裴沐璃，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我醉了吗？不，我没有醉。”他说着说着，声音竟像极了在哭泣，“裴沐璃我没有醉，真的没有，若是醉了，我的意识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我清楚的记得，我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也没有说出你的名字……”
他拉下他宽大的衣服，锁骨处以及锁骨下的位置，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他说，“只要是衣服遮住的地方，全都是伤痕，很恐怖的，哈哈……我没有屈服，就连他拿霓裳来引诱我，我都没有屈服，裴沐璃，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只要说出实话，就可以带这我的霓裳远走高飞，而不是留下受皮肉之苦，我当时，一定是疯了……”
沐璃抬起头，强迫的把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别说了……”
“不，我要说！你究竟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啊，我为什么要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不会知道，我看见霓裳与他欢好的时候，居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过，哈哈，我不难过，仅仅是有点难堪而已，因为我不相信她会背叛我，可是，我凭什么这么想她，我当过你裴沐璃禁宠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想她？她啊，当初知道我成为你禁宠的时候，大概更觉得更难堪吧……”
“可是该死的，我为什么会如此想念你呢？我在挨鞭子的时候，我竟然想着，还好不是你，那鞭子带着倒钩，每一鞭下去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痛不欲生，可我忍了下来，那时候，我不想死，我的脑海里都是你的影子，我还想再见到你，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裴沐璃……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想见你……”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忽然用手捂住脸埋下头，她知道，他在哭……
她从来不知道，他会哭，这个坚强的少年，无论在逍遥府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被裴沐璃侮辱了多少次，都一直没有哭过。
在她的记忆里，他好像根本就不会哭，可是，就在这一刻，就在她的面前，他哭了，哭着告诉他，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想见你……
初见时他的倔强，再见时，他眼底的嘲讽与不屑，分离后的今天，他濒临崩溃的绝望，无论是哪一次，无论是关于他的何种表情，不管过可多久，她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萧慕白，若是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就算你讨厌我也好，就算你恨我也罢，我也要将你囚禁起来，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沐璃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缓缓道，“还记得我当初留给你的字条么？”
晶莹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怎么会不记得。”
“我在上面写着，沉风阁大门随时为你开启，是真心的。”
“我知道。”他强逼回一些眼泪，用手撑着头，沐璃递给他一方手帕，他没有伸手接过，“当初是我主动要求离开的，又有什么理由回去呢？”
“那如果我对你说，我很想你，很需要你，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
“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回暖客栈。
床榻上躺着一位昏迷的男子。
男子略微侧着头，紧闭着双眼，轻抿着嘴唇，浓密的睫毛病怏怏的耷拉着，时不时轻轻颤动几下，白净的脸带着病态的苍白。
那人的头发很美，漆黑如墨，散落一床。五官更是精妙，每一处都不算是最突出的，但拼凑在一起后，竟是说不出的好看，仿佛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不能忘记……
沐璃将他几乎垂落在地的几缕发拾起，放在床榻上，“你为什么还不醒呢？是不愿意醒么？”想到昨天，他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晕了。
看来只有耐心的等待他醒来，才会知道他心中的答案。
慕白，我会等……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会醒来才怪呢，没被醉死已经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身后传来如糯米糕般甜腻的童音，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在顾良辰身侧的清明出言安慰，“夫人别急，过两天他就会醒的。”
“我知道，我也并没有着急。”
顾良辰扁扁嘴，“口是心非。”
清明弯下身去捂住他的嘴，不顾对方的挣扎把他扔出门，然后砰地一声关上。
沐璃转过头来对他笑，“多谢你，清明，现在安静多了。”
清明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眼底带着一丝担忧，他担心沐璃，谁说不是呢？
沐璃道，“等下我会去皇宫，你帮我看着慕白。”
“是，夫人。”
“其实，清明，有时我很希望你反抗我几句呢。”
他垂眸对上她黑玛瑙般灵动的眼，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