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要他给她答案。
他却已经昏迷。
柳眉找不到魏王，连府卫也找不到半个。她看到肃王还在和几个黑衣人搏斗，她掠过去挥开黑衣人，剑架在肃王的脖子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肃王一愣，哈哈大笑，咬牙切齿的道：“你就是魏王的新婚妻子？”
“为什么？”
“看看见那些黑衣人了么？全部都是你们柳家养的杀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柳府的杀手？”柳府怎会有杀手？
肃王乘她不备，一掌打开她，他手下的人忙过来护主。这时又有黑衣人攻向肃王。
董宣拉着柳眉退开，柳眉甩开他，“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时黑衣人已经将肃王及其手下制服。大厅的侧旁，一道暗门打开，魏王微笑着走出来，看着肃王，“五哥，你在我婚礼之上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
肃王冷笑，“你要在晚宴上演一出玄武门，五哥能不防着点？”
“五哥你真是糊涂，弟弟本不打算对你怎样，充其量不过是让你不能再带兵。可是现在，却留不得你了。”
“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
“五哥，若没有十足准备，我会冒险在自己的婚宴上动手么？你死了，太子死了，还有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魏王缓缓抽出长剑，这时后院大火冲天，“看见了么？我为你和二哥做的牺牲够大吧！”
“哈哈，”肃王狂笑道：“哈哈！好，我等着，看你最后的会是怎样结局！”
董宣看着周围的黑衣人，下令，“去，把所有人都给我杀干净，不准留下任何活口，即使是只猫，也不要留下！”
柳眉瞪着肃王的尸体，缓缓的看向魏王，“还有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魏王看向她，“王妃，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抬起剑一个剑华划去，魏王身上已经多了一道伤痕。
她笑，“你不会是一个好的君主。而且我讨厌被当作棋子，当我逃不过，那就破坏，这可是我师父的至理名言啊！”
董宣拦住她，“他是你的丈夫！如果他做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了！”
柳眉剑法灵逸，笑道，“是啊，死了这么多人，血流成河，我也有罪，不是么？”
魏王乘董宣缠斗柳眉，正要离开，柳眉一剑刺向他的心脏。
董宣见状，运足内劲，一掌将柳眉震开。
柳眉吐出一口血，重重的倒在地上。
她轻笑，“二叔，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怕你的！爹都没有你可怕。整个柳家的人名义上是你的主子，其实你才是主子。若不是你，柳家早就没落了。二叔，为什么帮魏王，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你真的无所谓么？”
董宣示意魏王离开，蹲下身子，“小眉儿，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
“你若是听话就没有这许多皮肉苦了。”他缓缓的为她疗伤。
柳眉嗤笑，“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可不相信你是魏王的忠仆那一套。”
“我的小眉儿比谁都聪明，我逃离皇宫的时候，发誓我会回去的，要回我失去的一切！魏王能成什么事，而这样的杀戮也只是开始而已。”
董宣轻笑，“小眉儿。当年为了我的计划，把怀了你的她送给柳雨邻。我答应她会补偿她，无论是昆仑玉山，还是南海紫金莲，但是她后来背弃了我，所以就死了。小眉儿，不要背弃父亲，父亲不想杀你！”
柳眉倒是不惊讶，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惊讶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笑开，“你死了，一切才会结束么？”浅浅的低吟，伴着淡淡的香，“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董宣这时才发现不对劲，一掌打开柳眉，忙运功逼毒。
柳眉呕出一口血，轻笑，“我方才不是说了那是长明月的毒么。”
只是她做的事情的确是大逆不道啊——连亲生父亲都杀，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遗传了他的血脉，都这么的不容于世！
“眉儿，你本来可以是个公主的——”他这是为她遗憾么？还是为他自己不甘？
柳眉的血逐渐流失，身体也渐渐冷却，思绪也渐渐飘远。
虽然真的是不容于世，她仍然是不想死啊！
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再也不存在了，更没有人记得了。
所以要活着，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呀！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她对自己说了好多遍要活着，要活着。可是她即使再舍不得，也没有余地——死一个人总比死尽天下人要好得多了，这个结局，她赚了！
只是浅浅的遗憾，再也见不到他了。
其实，她还是很贪心，呵——
“留不得。光阴催促，奈芳兰歇，好花谢，惟顷刻。彩云易散琉璃脆，验前事端的。风月夜，几处前踪旧迹。忍思忆。这回望断，永作终天隔。向仙岛，归冥路，两无消息。”
祥云斟酒给他，一向冷冷的表情，有一丝难过，“大哥——”
他从来也不会安慰人，这几年看着那样一个优雅的逍遥侯爷变成这般模样，心中总是难过，但是却也无能为力。
“那天，她出嫁。”智瑞眼睛氤氲，蒙着雾气。
“我看见她穿着红色的嫁衣，倒茶给我。”他唤，“卓英，我是做梦么？还是真的？”
“是做梦呢。”将酒递给他，喝醉会好点吧。
“是啊——”他饮下酒，烧灼着喉，“做梦的时候还是热热闹闹的婚礼，醒来的时候就全都化为灰烬了。”
“卓英？”他问，“有消息了么？”
“没。”祥云扶他睡下，“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梦又席卷而来——
他宿醉的头剧烈的痛，他醉卧在隔着王府不远的树林的树上。极目望去，整个魏王府是一片灰烬。
这么多年，每每无法入眠，只有靠酒醉到不省人事。
这些年，总是想起两人还走在回京的路上。
祥云轻轻的走进来，他睁眼，问：“在哪里？”
祥云将新到的信给他，“你还是要一个人去么？我遣华鑫和你一块去吧！”
他摇头，“卓英，帮我带壶百花酿。”
又是柳絮纷飞的季节，智瑞看着白絮飞舞，眼睛有点迷离，恍惚间想起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少女睁着无辜的眼睛对他说不关她的事，她笑咪咪的说祸害遗千年；她虚弱的说她师傅骗她，说她武功天下第一，却躲不过一枝箭，那箭明明是她扑过去为他挡的——
那时不明了，现在才明白，那时浅潜脉动的居然是——
他一向自诩为聪明，却不成想自己才是那个天下最大的傻瓜。这么多年的寻寻觅觅，说是为了追剿叛党余孽，其实是为了她，不甘愿她就此而去，为她复仇的心思藏的太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魏王见他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一壶酒，酒香顺着风飘过来，那是——百花酿！
“魏王爷，好久不见了。”他紫色的衣袍轻展，背对着魏王，声音有点沙哑。
“智瑞，你追我这么多年，还是让你找到了。”魏王摇头笑道：“当年，我真不该去洛阳找你寻柳眉。”
“是啊，”智瑞斟了两杯酒，“当年，您让国师卜卦，请了圣旨来让我帮您找未婚妻，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魏王坐下，喝着百花酿，“因为你那时送了骊珠给太子，逍遥侯爷虽然不理朝事，可是父皇却对智家偏爱的很。与你走得近，是为了将来太子死后，父皇能够看到我。”
“魏王爷深为皇上皇太后宠爱，我哪里帮的到您？”
魏王苦笑，“当年静妃一事，你当父皇一无所知还是毫不介意？父皇对静妃的感情，几乎可以为了她放弃皇位。静妃当年遗言不立其子为太子，但是静妃与云妃走得极近，所以立了云妃之子为太子。对我，父皇对我几时有过好脸色。也就是你帮我找柳眉时，他才对我关切。”
“那，柳眉是怎么死的？”他不想听那些事，皇家的事，他不关心。
“为董宣所杀。”
“你为什么不救她？她是你的妻子啊！”
“她要杀我，我怎能留她！”魏王悄声抽出短匕，“而逍遥侯爷你，追击我这么多年，知道为什么总是抓不到我，而这次却这么容易么？”
“为什么？”
“皇上弥留，皇祖母说，皇位将仍为我而留。”他的匕首瞬间刺进智瑞的胸口。
智瑞看看胸口的匕首，挥袖将他扫开丈远，无视胸口流血的伤口，拿起酒杯，喝下杯中酒，天下一绝的酒啊！
这时埋伏在四周的魏王的人全出来，袭向智瑞。却尚未近得他的身即被反弹出去。
“她那样一个人，也会杀人么？”他低喃，无法想象，当年在唐门那么多人毒她却被反噬，她还一一帮帮他们解毒呢。
魏王见他神色迷离，抽剑又刺过来。智瑞看着血顺着剑身蜿蜒，笑得依旧是那么优雅雍容，叹息，“我却怎么也想象不出她杀人时的模样呢！”
他袍袖一卷，剑从他身体里移出快速回旋，魏王尚未看清剑锋就已经被割断咽喉。“你若乘我走神之时逃跑，也许还可以期许东山再起！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