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
“噢。俺怎么说这小镇上这么冷清哪。”
“是啊,小伙子,你不知道啊,一到了这么时候,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了。所以啊,我现在这生意也难做啊!”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大喊:“官兵来了,快跑啊!”
天明只见一队官兵骑着高头大马从街的尽头向天明这边闯来。
老者喊道:“坏了,小伙子快跑啊!”
天明略一愣神撒腿就跑。一个官兵看见了天明,喊道:“前面有一个,快追。”
天明那里是马的对手,没跑出百米,就被官兵们追上了。
天明的手被反绑着,眼睛也被黑布蒙上了,他被马拖着前行。
“这下完了,海珊,哥不能去找你了。”
天明在心底呼喊着。
跌跌撞撞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拖着天明走的马停了下来,天明也跟着停了下来。只听一个官兵说:“先把他关小屋里,明天再拉去干活。”
“是。”
天明被推进了一个小屋里,天明眼睛上的布被扯了下来。由于眼睛被捂得久了,黑布被扯下的一瞬间,天明什么也看不到。只听有人说:“老实点,这里戒备森严,别玩什么花花肠子。”
“咣当”一声,大门关上了。从关门声可以听出,这是一个铁门。
渐渐地,天明有了视线,他看到这是一间十平方米大小的房子,四周都是用石头切成的墙壁。一个不大的天窗开在屋脊上,还有几根铁棍横在上面,一轮弯月趴在天窗的上面,把余晖投了进来。
天明沮丧地坐在了地上,不由地悲从心中来。
一夜无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天明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就在此时,大铁门被打了开来,一道手电放出的光照的天明睁不开眼,天明忙用手遮住了光。
“出来,吃饭干活了。”
天明走了出去。他看到外面是个很大的院落,四周有很高的墙,墙上还有用铁丝拉起的网。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大都是些强壮的男人。但都衣履烂衫,头发乱糟糟的。
天明被推到一个大盆跟前。那兵说:拿个碗去排队打饭。
天明没有说什么,在大盆里拿出了一个碗,走到了队伍后面。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回头看了天明一眼,低声嘟囔着说:“你是刚被抓来的吧?”
“恩。”
天明点了点头。
“哎!”
那人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一个大锅里熬着稀粥,稀粥里放着菜叶。一个男人右手拿着大勺,往碗里盛着稀粥,左手拿着苞米窝窝头,塞到每个人的手里。天明拿着窝窝头和稀粥,找了个墙夹蹲了下来。
一个男人走过来,蹲在了天明的身边,天明抬头一看,是刚才打饭的时候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大哥。天明冲他笑了笑。
那人靠近天明问:“兄弟,你是从哪来的?听口音像山东家的。”
天明说:“俺是大连的。祖籍是山东牟平的。你哪?听口音和俺差不多。”
那人高兴的一拍天明的肩膀:“哎呦,兄弟,咱俩可是老乡啊!俺祖籍是山东蓬莱。”
天明一听这人祖籍也是山东家的,倍感亲切起来,他高兴地说:“噢!是吗?真没想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能遇见老乡。”
那人也显得很兴奋,他又靠近天明一点说:“可不,这可是咱哥俩的缘分啊。以后咱哥俩可得照应着点。你叫什么名字?”
天明也很高兴,在这鬼地方能有个人关照真好,他看了看那人说:“俺叫耿天明。大哥你哪?”
那人说:“俺叫夏勇全。你以后就叫俺大全吧,这样顺嘴,他们都这样叫俺。哎!天明啊,你今年多大了?”
天明说:“俺二十一了,你哪?”
大全说:“俺可比你大多了。”
“嘻嘻,也大不了多少。”
天明喝了口饭说。
大全伸出五个手指头,在天明的面前晃了晃。
“咦,俺才不信哪,你哪有五十啊?”
天明憋着嘴说。
大全笑了说:“傻样吧,这是二十五。”
“哦。”
天明也笑了起来。
“嘿嘿嘿。”
“呵呵呵。”
他们不敢大声,捂着嘴。
然而,他们的笑声还是把一个背着长枪的兵引了过来。
他们把笑给憋了回去,咬了一口窝窝头在嘴里咀嚼着。
那兵在他们身前身后转了一圈说:快吃,吃饱了好干活。
累了一天,天明感到浑身酸痛。躺在大通炕上,天明久久不能入睡,他翻来复去的,海珊的音容笑貌在天明脑海里挥之不去。
“海珊,哥一定要逃出去,一定。”
天明咬着牙,暗暗下着决心。
挨着天明的大全被天明搅合得也睡不着了,他转过身来小声说:“天明,你怎么还不睡啊?”
天明叹了口气,小声说:“睡不着。”
大全说:“兄弟,想啥啊?快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哪。”
“恩。”
天明答应着,闭上了眼睛。
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从没有遮挡的窗户里飘了进来,打湿了天明的被角,天明被冻醒了,他用破旧的被蒙住了头,卷缩着身体睡了一夜。早晨,小雨依然下着,吃过早饭,他们被押着去往九龙山。
远远望去,九龙山上有九条从下至上凸起的脊背,就像九条龙蜗居在山上。如今,这九条龙被拦腰截断了,它的腰部位置已被挖出了一道战壕。裸露的岩石极不协调地横在九龙山上,像是盘踞在九条龙身上的脓疮。
天明挥动着手里的样稿,刨向脚下坚硬的岩石,一镐头下去就蹦起一点白碴子,把虎口震的生疼。不一会儿,天明的身上就冒出了汗,但汗刚从毛孔里挤出来,就被冷玉给击了回去。天明不仅打了个寒战。
大全向天明靠了靠说:“天明,怎么样?累不?”
天明点了点头说:“这山石太硬,用样稿哪能刨的动啊!你看,一搞头下去,就起点白渣。”
大全向手心里吐了口吐沫说:“****他娘的,也不知道这帮鬼兵修这战壕干吗?是用来对付小日本的倒好,要是用来对付新四军的,那咱可是助纣为虐了。”
天明叹了口气说:“就是助纣为虐了,咱也没法子。咱这是被逼得。”
大全说:“你看这帮鬼兵这几天神色慌张的样子,就知道离打仗不远了。”
天明说:“不知道这仗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
大全说:“弄不好咱就成垫背的了。”
“垫背的?”
天明不解大全的话。
大全说:“就是挡在这些兵前面的炮灰。”
“啊!哪咱还不是死路一条吗?”
天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大全说:“可不是吗?我们现在是脑袋掖在裤腰带上,随时就搬家了。”
“那咋办啊?俺还要去找俺妹子哪。”
天明不禁停下了自己挥着样稿的胳膊,惶恐地看着大全。
大全说:“唯一的办法就是……”
大全向四下看了看,把手挡在自己的嘴边说:“跑。”
“跑?”
天明机械地重复这大全的话。
“嘘。”
大全嘘了一声,示意天明闭嘴。
一个背枪的士兵走过来喝道:“唉!干吗哪?快干活,再说话老子蹦了你。”
天明一愣,赶紧挥动着样稿干起活来,可大全刚才的话却始终在脑子里回荡。
“跑。”
这个字一直在天明的脑海里盘旋着。有这种想法的不至天明一个人,战斗的气氛越来越浓,这些被抓来挖战壕的人每日都忐忑不安。有几个偷跑的人或被抓了回来或被就地枪毙了。
有几次天明倔强劲上来,要想莽撞行事,都被大全阻止了。天明说:“大全哥,难道你就不想跑吗?”
大全说:“我早就想跑了,但要找准机会,要学会等待。”
“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啊,可能不等机会来了,战斗就打响了。”
天明说。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奇怪的是仗却没打起来,这给了天明逃跑留下了机会。看管天明他们的士兵们也都放松了对天明他们的看管。
这年的冬天来的特备早,刚入农历十月,北风就刮个不听,时常有雪花飘落。士兵们都穿上的冬装,只有天明他们依然还穿着单薄的衣服,个个都被懂得浑身发抖。